“嫂嫂。”
田伊自草丛里爬出，头发被枝桠刮乱了一缕，上面还有几片绿叶，衣衫褶皱明显，下摆还沾染了灰。
覆云书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躲哪里干什么？”
田伊拍拍袖口上的灰，“我看见石秋慌慌张张跑进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躲在这里偷听了一会儿。”
“过来。”覆云书招招手。
田伊听话过来，来到阴凉地，覆云书抬手，田伊一惊捂着头，“嫂嫂，我错了。”
“什么？”覆云书手顿在空中。
“别打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唉。”覆云书又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要打你，你头上有片叶子。”
“有吗？”田伊伸手在头上一通乱摸，原本乱了一处的发丝，此刻被带了出来，垂落而下。
覆云书伸出手，声音很是温柔，“别动，头发都乱了。”
田伊止了动作，覆云书手上轻柔，于发间摸出叶子。
“好了。”覆云书反转一下手心，叶子轻飘飘落在地上。
田伊又捋顺垂下的发丝。
覆云书眼神闪过一丝冷光，她问：“你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田伊将头发掖了回去，“我听见你们在聊樑国，还有昨天真的死人了？”
覆云书垂眸，衣袂被风吹起，“我也不清楚，殿下和石秋已经前去查看了。”
田伊转头打量四周，见没有他人小声道：“听说太子和晋王也在。”
覆云书桃花眼瞪大，水汽弥漫，“石秋是这么说的。”
“那不如我们也去看看。”田伊圆眼滴溜一转。
“这……”覆云书有些犹豫。
“好吧。”田伊低头，“那我自己去了。”
“等等。”覆云书及时出声，“我和你一起。”
官道，渝州官道禁止摆卖，专供车马出行。
太子单手背后另一只手握“凶器”，晋王不依不饶，“太子你就认了吧。”
太子神情严肃鹰眼冷冽，周围围绕一股强大压迫感，“孤没杀他，孤不认。”
地上躺了一位男子，那男子侧头倒下，血流了一地，有几股血汇成的泥地被染成红褐色。
季彰夹在两人中间，“两位可否让我先行一步。”
“不行。”
“不行。”
太子和晋王齐齐出声，拦住季彰去路。
覆云书和田伊挤过乌泱泱的人，士兵将三位殿下围了两圈，将他们隔开。
“啊！死人了。”田伊大叫一声，捂住口鼻。
覆云书先是观察地上的人，而后看向季彰所在。
季彰一脸无奈，“不是说这人是表演口吞宝剑才死的吗？”
闻言，覆云书瞧瞧上前，男子脖颈皮肤呈现红色，嘴唇割裂。
“干什么干什么，不许上前。”士兵呵斥一声。
田伊一把拉回覆云书，反驳道：“凶什么凶。”
那士兵被激了一下，手握住剑柄，“唉，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田伊后退一步。
那士兵拍拍剑柄，警告他们，“不干什么最好，否则……”
“你凶两个小姑娘也没用，几位殿下站在那里商量许久都没商量到解决之法。”站在覆云书一侧的大姐言道。
士兵抬抬手，“警告你们说话小心点，惹怒了殿下小心你们的脑袋。”
田伊气的双手叉腰，“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哥是谁吗？你就敢这么凶我，你就不怕我哥知道了，先要了你的脑袋。”
士兵上下打量田伊，田伊头发凌乱，衣衫华贵，头上插了好几只簪子。士兵瞧着这二人也是非富即贵的，可看那叫嚣的姑娘头发如此凌乱，便打消了念头。
士兵拍拍脸挑衅起来，“哎呦，我好怕怕啊，怎么办难不成你还能叫你哥来打我啊。”
“你！”田伊伸出手，脸涨的通红。
士兵见田伊没胆子接着说道：“就你这样的想必是哪家小妾生的姑娘吧，如此不懂礼仪，不重外形，恐怕没多少男人愿意看吧，哈哈哈哈哈。”
“啊！打人了。”大姐离得最近被吓了一跳。
“你……你敢打我。”士兵不可置信。
“打的就是你。”覆云书咬牙，第一次打人她用劲太大，手掌心一下便疼了。
“臭娘们，看老子不杀了你。”说完，士兵就去摸腰侧的剑。
周围人见状连连后退，田伊趁机拉开覆云书，朝前方僵直住还在争吵的三人大喊，“哥，不好了，有人要杀嫂嫂。”
剑咻的一下出鞘，阳光射在上面，光反在覆云书眼前，她被耀眼的光刺了一下。
覆云书闭上眼睛，耳朵有重物落地声，再睁开眼士兵倒在地上，蜷缩身子不断呻吟。
季彰身影高大，背对覆云书，冷声质问，“你想做什么？”
士兵侧身，有些委屈，“殿下是她们先打我的。”
“不是的，明明就是他先骂的我。”田伊走向前，向自家哥哥诉苦。
季彰撇了一眼士兵，道：“他骂什么了？”
田伊：“他骂我骂的可难听了，不光骂我，他还想打嫂嫂。”
季彰屈身向前，弯腰俯瞰，“你还想打我娘子。”
士兵双脚往后扑腾，“没有没有殿下，我还没来得及打你就出来了。”
季彰冷笑，早没了温和。
士兵头重重磕了下去，“殿下饶命，饶命啊，我不知道她是你娘子。再说了你娘子也打我了，你看我脸上的巴掌印。”
士兵侧头指向脸上五根手指的掌印。
覆云书张嘴，“我……”
“我打的，我打的。”田伊使了个眼色给覆云书，“哥，他先骂的我，我才打的他。”
季彰扭头越过田伊，视线落在那抹瘦弱的身影上，覆云书没有闪过对视季彰的视线，她手心握拳，掌心发麻。
季彰视线往下，覆云书双手紧握，指尖挤压成红色。
太子提着“凶器”缓缓道出：“看来你手底下的人眼神也不好。”
晋王暗骂一句，挤出笑脸，“皇兄这是在说臣弟眼神也不好吗？”
太子不语，接着看戏。
覆云书征征许久，反应过来，她一把搂住季彰胳膊，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语气飘飘，“夫君我怕。”
季彰目光变得柔和，他另一只手放在覆云书后背，安稳起来，“别怕我在。”
晋王眼神飞快转动，他拍手叫好，“好好好，都说世子成亲后变了，对夫人极好，本王原本不信，如今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晋王一步一步走过去，“让二位受惊了，他是新来的不认识夫人和小姐，等回去本王定会好好惩罚。”
晋王止步站在季彰面前，覆云书侧眸打量，季彰比晋王高一点，晋王少了点男子气概。
晋王摊开手，“世子你意下如何。”
季彰挑眉，眼角上扬，“不如何。”
“是吗？”晋王巴掌落在士兵脸上，“我说过回去会好好惩罚的，这下世子该放心了吧。”
季彰低头，“娘子觉得如何呢？”
季彰瞳孔倒映出覆云书瓷白的脸，她下意识抓紧季彰袖口的衣角，“多谢晋王。”
覆云书低头，表示感谢。
晋王整理衣服，余光瞥见士兵还跪在地上，“还不快起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是是是，谢世子，谢晋王。”士兵从地上爬起，又回到原先的位置。
晋王离开后，季彰小声询问，“你怎么过来了？这里不是你一个女子能见的，快点回去。”
“我就是想看看。”
“那也不行你胆小，要是留下阴影做噩梦怎么办。”
“伊儿还不送你嫂嫂回去。”
田伊嘟嚷一下，“是我想要过来的，哥，嫂嫂是被我拉过来的。”
“我知道，你快点把人送回去，你嫂嫂身子不好，你别瞎折腾。”
“知道了。”
田伊来到覆云书身边，“嫂嫂那我们回去吧。”
太子自远处出声，“你就是世子夫人吧。”
覆云书循声抬头，太子阴沉着一张俊脸，一双鹰眼似笑非笑，“夫人可否上前。”
覆云书犹豫一下，视线被一个结实的背影挡住，季彰扬长声音，“太子我家娘子受了惊吓，需回去修养，太子若是有什么想问的，问我也是一样的。”
太子敛眸，手中的剑染上血迹，此刻血迹干了，“是孤有事求夫人，不知夫人可否赏脸。”
季彰眼神冰冷，整个人也变得严肃起来，“不知是何事需要我娘子帮忙，太子不妨现在就说吧。”
太子思索一下，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夫人能看见鬼也不知是真是假。”
“能看见鬼！”周围人一听立马骚动起来，纷纷往后退开。
“你！”季彰自喉间道出，太子仍似笑非笑，那表情仿佛再说‘是你让我说的’。
“真的假的。”有人质疑。
晋王也来了兴致，不痛不痒道：“原来酒鬼世子执意要娶的娘子竟是一位能看见鬼之人，当真是——般配。”
季彰偷偷看了一眼覆云书，她正静静听着，好似主人公说的不是她。
“我娘子并非能看见鬼，而是……”
“对，我就是能看见鬼。”
一道银铃般的声音自季彰身后响起，覆云书从季彰身后出来，“我确实能看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