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徐行焉第一次见到刘宋，是在他大学同学的婚礼上。

    那时候他刚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收到个名字都记不清的女班长的婚礼请柬。

    因为无聊去的，没想到整个婚礼过程也无聊透顶。

    他给人包了小两千的红包，婚席上唯一的亮点就是那块刀子插上的巧克力布丁。

    就在他享用着这块巧克力布丁时，看见了新郎官旁边的刘宋。

    言笑晏晏，气质出挑。

    长得可真带劲。

    那腰，那腿，啧啧。

    空窗期了小半年的徐行焉心动了。

    可惜他上前搭话，刘宋眼神在他脸上落了一秒就离开了。

    对他不感兴趣的样子，但依旧听他说了会话。

    后来徐行焉才知道，新郎官是刘宋的表弟。

    刘宋那年三十三岁，已然事业有成。

    对他这颗嫩葱当然不感兴趣。

    【二】

    徐行焉记错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婚礼上。

    刘宋记得，但他懒得提醒。

    他第一次见徐行焉要从婚礼再往前推个两年，彼时北京的秋风冷得能吹走一地鸡毛。

    现在已经忘掉名字的某个前男友哭着求他不要分手，刘宋在对面很耐心地把纸巾推到他面前。

    最后前男友哭够了，抽抽鼻子说刘宋我这一辈子都记住你了。

    刘宋看他哭得没鼻子没眼的，心里纳闷当初第一面见他的时候也是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怎么只是分手就哭成这样。

    但他面带微笑，说我也会记住你的。

    然后他和这位前男友在咖啡馆门口分手，他在北京冷不丁丁的秋风里沿着路走，沙色的风衣被吹开个角。

    他在一条黑暗的路边停住，头顶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树沙沙作响，路灯的光在茂密树下投出来影子。

    前面有人坐在路边，脸埋在膝盖里，没声音发出来，但是像哭。

    这条街深夜会有点热闹，一支烟，一个暗号，或者是车顶上放着的一瓶饮料，默契地进行着地下的交易。

    刘宋一开始还以为这人是被仙人跳什么的，后来一想场合也不太对。

    又想到些别的地方去，他硬生生被自己逗乐了。

    坐在那里的人听到有人笑，抬头撞进了刘宋的眼里，又恶狠狠地低头，把自己的哽咽给压下去了。

    真是，蛮有意思的小孩。

    刘宋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那，也不怕那时候还贵得要死的Burberry的风衣被坐上灰。

    他没吸烟，在那里陪人坐了一会，晚上的风沙沙响，他的眼睛惬意地看向远处的河岸。

    北京的河是很好看的，灯火通明，被映进了水里。

    过了很久，那小孩也不哭了，只是埋着头，看上去实在伤心。

    刘宋在他旁边说话，声音很和缓：

    “早点回家吧。”

    他递给他一包纸巾。

    对方抬头，刘宋看出来那是张年纪还不大的脸，大学生模样，眼睛红红的。

    哭鼻子的时候比他刚刚分手的那位前男友好看。

    徐行焉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接过那纸巾，他只是那么做了。

    弯腰的男人系着围巾，系法很漂亮，徐行焉只能记住这个。

    刘宋没有说什么，他也没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好事，那时候他不知道他会和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结婚。

    他难得露出个笑。

    徐行焉没注意到他笑了，注意到他离开时的皮鞋锃亮，差点闪了他的眼。

    他看了眼手里的纸，又狠狠抹了一把脸。

    刘宋后来才知道，那时候徐行焉刚来北京，被个留学中介骗了，浑身上下身无分文，惨得要死。

    不可一世的徐大律师在北京栽了第一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