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喧嚣不绝:哭泣,喧嚣,崩溃,抓狂源源不断,总之各式各样。而A03这件病房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出奇得静......
病房中有个女孩躺在病床上,看上去很年轻,眼皮单薄,皮肤雪白,漂亮的眼睛正望向窗外发呆,眼神迷离空洞,像是灵魂与□□抽离一般。
吱——
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位与病床上差不多大的女孩,波浪卷下的她被映衬的更加温婉,戴着黑色口罩,皮肤白皙透亮,柳叶眼,手上提着一个保温盒,径直走到病床旁。
“你来了”病床上的女孩说,但眼睛依旧望向窗外,没有丁点要扭头的动况,“江了”。
江了“嗯”了声,正把保温盒放到床头柜的手一顿,挑了一下眉,问道:“可以看见了?”
“没,我猜的。”女孩把头转过来,又说了句:“反正除了你,应该也没人会来。”
话是这样说,其实她也推了很久,她虽然从小对声音敏感,推门的习惯,走路的频率及发出声音的大小,稍微认真想想便也能推个□□,但这样费时费力费脑,要不是相处时间长,她也懒得费这个力。
“林...”江了哽咽了一下,手上刚拿着擦完的餐具,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对她说:“来,林意徊,先吃饭。”江了把病床升起来,挖了勺饭,放在林意徊嘴边,“张嘴”。
她们边吃边聊。“今天几号?”林意徊问道。
“8月14”江了顿了一下,又说:"你生日。”
“一年了...”林意徊本就空洞的眼神更加显得暗淡无光。江了当然知道林意徊对那件事念念不忘,释怀不了,可那又能怎么办,江了只好转移话题,提她感兴趣的事情“说吧,今天你生日,想要什么?医生说你只能吃清淡的东西,所以蛋糕先免谈,其他任何的东西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搞过来。”
“什么都能?”林意徊换心情很快。
“嗯。”
“那...星星月亮呢?”
“你想要的话试试也无妨。”
林意徊笑了一下,女孩声音明亮,笑一下似是可以抵下世间一切悲凉与忧伤。“得了吧,走,推我出去转转,每天呆在这病房里都快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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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了推着正坐在轮椅上的林意徊漫步在公园小道,公园绿树成荫,蝉鸣作响,不知哪里种植了桂花树,正直八月,桂香四溢。这小公园无不彰显蓬勃生机,可林徊的脸庞却与之背道,宛如即将凋零的花儿,正与生命做最后对抗。
“八月桂花十里飘。”林意徊不觉唱出儿时学过的歌谣,“八月啊,又到了桂花的主场,是什么喜欢桂花的呢,我好像也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在看不见的岁月里,好像只有这种花可以被我知晓,告诉我现在到了什么时候,我的生命啊才有了一丝活力。“
林意徊又自嘲般笑了笑,“还记得我以前对这种花都未尝有所耳闻呢,诶,江了,你说是不是人临死的时候才会发现平常所不易发现的东西,如果这么说来的话,那我也挺贱的。”
“不会。”半天没吭声的江了突然冒出一句没有上下文的话,让林意徊懵了一下又问了句;“什么?”
“你不会死,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过生日呢,丧气话别说。”
“哎呀,好啦好啦。”林意徊发现江了语气有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今天我们在一起第几天啦?我算着应该快十年了。“
江了”嗯“了声,后又说到:”3287天。“
林意徊叹了口气,”你别说时间真的过得挺快的,今天我都29了,马上就要奔三了,也算是个成熟的大姐姐啦,啊,不对,姐姐太矫情了,应该快是老阿姨了哈哈。”
“没事,在我眼里,你依旧风华正茂。”江了没在往前走了,忽然从兜里拿出一条项链给林意徊戴上。
失明的人总是触觉便会愈发明显,“你...”林意徊说了一句便被江了憋回去了。
“别动,我给你戴好。”
“什么款式的?”林意徊摸着项链上的吊坠。
“桂花。”
佩戴的过程中,林意徊唠起了往事。”诶,你还记得吗?当年高中的时候我跟你啊,闹得不可开交。“
江了怎么不记得,她当然记得当初那个意气风华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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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她们俩也算是风靡全校,一个是广播站站长,每天被迫忙于学校那破站台的事,高三前几乎与全校都打过照面,到现在她的校园报道依旧可以查阅到,依旧风光;一个忽高忽低起伏那是一个大,可能上回排名在五、六百下一次可能就是年级第一第二,没有人能推测她的每次的成绩,反正考试全凭这位佬的心情,即使这样还是止不住被拉去讲话加上颜值也是数一数二,小姑娘长得很有特色,仅一眼便很难让人忘掉。
两人的冲突起源于那场阴差阳错。
由于老师的再三请求,林意徊被迫接下一个任务,就是问那些名列前茅的人的一些学习方法,然后贴在校园专栏,供一些在学习上有困难的同学参考。刚开使任务进行的非常顺利至少后九名是没什么大问题,但重点就在于年纪第一这。
虽然林意徊早就听说过一些关于江了的话题,“江了很拽”,“江了不好搭话”,“江了不好惹”,“江了阴晴不定”。林意徊一向很怂,所以听到这些言论之后便一直不敢叨扰,但一方面迫于学校压力,另一方面别的稿件已经完善,她不忍看自己的稿件白白浪费掉,便思来想去决定会会这个江了。
可江了这个人吧总是“神出鬼没”没人能清楚她的踪迹,所以可以找到她也是个大难题。林意徊在她们班蹲很多次都无果,想找同学帮忙喊一下她,但运气不佳,每回她要么没来要么在办公室,这使林意徊有些抓狂,“不是,这姐天天在忙什么,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直到有一回林意徊请病假正反校时才见到江了身影,她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当江了从她身边经过时,林意徊说了句:“江了。”
对方可能是没听见也或许是懒得搭理,林意徊只能厚着脸跑到她跟前,“江了,你好,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是...”话还没说完便被江了打断。
对方皱着眉可能不对确切的说是心情非常不好,“你们都觉得别人跟你一样很闲是吗?装什么装,没空,闪开。”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只留着林意徊尴尬的在原地独自徘徊。
等林意徊反应过来时,她才明白自己好像被人骂了,“什么破档子烂事,不干了。”她心想。
“怎么才九份?还有一份呢?”站台老师拿着那些稿对林意徊说。
“最后一份真干不了,王老师,江了她我真的不敢去问,万一她又给我骂一顿怎么办?”
“江了这个人虽然看上去不好惹了一点,但这个孩子我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了解本心也不是那么坏,要不你再试试,我把她联系方式给你,到时候这是完事后应该站台除了你每天来念稿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事要忙了,有时间请你吃顿饭。”王老师看林意徊还是有些纠结,便又道:“求你啦,意徊,就这最后一次,实在不成的话就算了好不好?”
那能怎么办,老师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推辞,只能应下来。
林意徊对着老师给的微信号总算搜到了江了的账号,这姐的主页算是非常简洁,头像是系统头像,名字就一个“了”,林意徊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在页面停留了一下,编辑好好友申请便睡了。
—江了,你好,我是今天在校门口的那个,是这样的,我是高一(11)班的林意徊,老师...
江了刚洗完澡正擦着头,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看,入眼帘的便是近似于相同的两句话。
—江了,你好,我是昨天被你骂的那位...
江了看前几句都是相同的话术,便没仔细往下看,“骚扰都找上这来了”江了心想,于是随便找个账号骂了一通。第二天后林意徊便受到了一连串的攻击,这份攻击当然是来自江了的。
—不是你们恶心谁呢,生怕一个我看不到?我需要你们那点施舍?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天天跟神经病一样,我都不想说,你再来骚扰我一下试试,我看你有几个妈。
“不来就不来嘛,骂什么人啊。”林意徊觉得她真是不可理喻,于是跟站台老师说了一声,便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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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其实我还是没搞明白,你当时为什么要骂我?”29岁的林意徊跟29岁的江了说。
“一个乌龙,当时你也看见了我那傻鸟一样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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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你有病是吗?”16岁的江了把邀请函一下子拍在了桌子上,给正在看报纸男人吓地抖了一下。
男人放下报纸,“轻点,这桌子玻璃的。”
“江荣升,我再警告你一次,别随随便便规划我的事。”
“什么叫你的事,我是你爸还不能管了?再说这工作也不亏,你读再多书,也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
“江荣升,你是掉钱眼了是吗?反正人家找上门来了,这事我不干,你要想演你尽管去,反正我不去。”
话已至此,江荣升也撕下了他那虚伪的面具,“你以为人家看重你什么,不就是你那副皮囊吗?你那皮囊谁给的你心里没点数?我告诉你江了,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女人读书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得嫁人,还不如在你苍老之前拿着你这皮囊赚点钱。”
话一中断,便传来玻璃碎掉的声音,江了拿了一个玻璃杯往他身旁砸,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你他妈再说一句,再干涉我的一件事,这杯子就不是往你身边砸了。”说完便转身就走。
“江了,你疯了。”江荣升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看着她。
“你也可以试试,我也会让你像这杯子一样。”
自从江了她母亲死后,江了与江荣升就不对付,江荣升当然知道江了这些话可不是开玩笑,以前江荣升也不是很怕她,但随着少女身高的增长,比男人也高出不少,光是身高的压迫让他也不敢像以往那样发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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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被你爸卖给娱乐公司啦?”29岁的林意徊嗤笑。
“类似。”
“我还真挺好奇,你上大荧幕是什么样的?那到时候你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算了,我自私,我就希望你是我的,不希望你被大众知晓,跟她们抢老婆。”
“没用,那公司早被查封了。”江了轻轻捏了下林意徊的脸,“想什么呢天天,我江了只可能是你的。”
后来那娱乐公司江了后来有些关注,那老板偷税漏税还嫁祸在艺人头上,虐待员工,暗示炒作艺人内部不和有的被欺凌从而获得热度、流量,就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外壳公司不被查封那简直是天理难容。
江了有时也想过,如果以前脾气不是那么火爆如今天这般薄凉,那还会不会遇见林意徊?会吧,在学校肯定会遇见,但认识说不好。如果以前的矛盾,那场乌龙只是为了让两人快一步相遇相识相知,那江了觉得值了,至少生命中不会缺少如林意徊这颗璀璨的星星、耀眼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