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溜溜的大眼珠,方方正正的小眼珠,一眨一眨地在前面走呀走;
金闪闪的金丝线,银晃晃的银丝线,一根一根地在后面提呀提;
秋小姐呀秋小姐,你的怀里抱着谁呀?”
“秋小姐呀秋小姐……”
“咔哒……咔……”
磁带在录音机里发出刺耳的声音,而坐在录音机前面的青年却没有抬起头,他闭着眼睛认真地听着,站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紧张地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几次想要出言说些什么,但见青年一直没有抬头回应他的意思,只好闭上了嘴,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等待着青年做出下一个动作。
青年迟迟没有动作,他依然维持着坐在桌前的动作,双手自然地叠在一起,上身微微靠向桌子,因为倾听的动作,略微长的鬓发垂落下来,挡住了他的半张脸,让他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这卷磁带是这个中年男人从另一个地方带来的,他自己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刚刚结束一段差旅,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包里找到了这个磁带,因为自己家里也有录音机,便播放了试试看,没想到录音机里传来的不是什么让人新奇的娱乐东西,只是循环播放着这段听起来背后发凉的诡异童谣,童谣唱着不知道什么的故事,声音尖细嘶哑,让他听得毛骨悚然,听说了余公馆这处在灵异论坛里赫赫有名的地方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改签了回家的车票,直接投奔余公馆而来,这卷磁带就因为这个缘故在录音机里播放着。
余公馆是一个在民国时期建成的洋房建筑,在外表上看上去平平无奇,灰扑扑的砖墙和随时保持着摇摇欲坠状态的窗户,最结实和完好无损的可能就只有那扇新换的门,不过门为了维持洋房整体的样貌还是选择了木门,如果外面的人想,可能几斧头也就砸碎了,看上去一点也不安全,门牌的旁边贴上了国家文化遗产保护建筑之类的牌子,上面记载的最初建成时间是二十世纪初期,这个房子没有百年历史也少说有个几十年了,这个公馆的主人就在破旧的环境里生活着,他的活动环境好像只有书房和卧室,因为只有这两处地方显得相对比较符合当下的状态。
余公馆的主人就是莫求安,只不过在接手余公馆之后,他就前往派出所改掉了这个隐隐有着恶意的名字,现在递上来的名片上写着新的名字,莫泅黯。
“那个……”
见青年还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意思,中年男人显而易见地有点着急了,他向前靠了两步,接近了青年一些,刚想要开口说话,却不成想,录音机里奇怪的声音就在这时戛然而止,只留下空带转动而产生的哗啦哗啦声,不一会录音机上的播放键弹了起来,这一卷磁带终于播完了。
被声音惊动,青年这才抬起头来,犹有所感一样,有点迷惑地回过头。站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注意到他睁开了他一直垂闭着的眼睛,那双安静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红光,等他再眨了一下眼后,便消失不见了,中年男人以为是幻觉,也没有深究,只是摩挲着自己的双手,谄媚地笑了一下,问他:“小莫先生,这个磁带……”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青年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你刚刚是不是也喊了我,我没有发现。”
业内都说这个青年人很适合处理像这样没有由头的灵异事件,而且每次都可以处理得很好啊,怎么这次听着听着,半天没有给出结论,还走了神。中年男人在心里犯着嘀咕。这很显然让这个青年在业界里传说一样的专业性大打折扣,中年男人皱了下眉,连说话的态度都有所转变,从最开始的尊敬变得有些责怪的意思了。
“莫泅黯小友,我从大老远找你来帮忙看看这个古怪的磁带,你合着刚刚一直在那里装相啊?”
“哪有啊,我有很认真地在听呀。”这个叫莫泅黯的青年倒看上去并不羞恼,他冲对方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这让他看上去有些幼态,比介绍时说的二十来岁要小上一些,“只不过听着听着,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话音一转,他突然站起身来,惊得中年男人向后倒退了几步,惊魂未定地站住脚,中年男人不爽地看着他:“说话就说话,突然……”
“你是在哪里得到这个磁带的?”莫泅黯问他。
“这……”这个问题莫泅黯在一开始也问过,但涉及到他的行程和一点私密的事情,中年男人打了个哈哈就揭了过去,却没想到莫泅黯在这时突然提起,“不是说了我是在某一次突然得到的,我也不知道它来自哪里啊。”
“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莫泅黯还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缘故,它出现在你身边。”
“我怎么可能知道。”听了莫泅黯的话,中年男人的脸色变了一变,“我要是知道的话还来找你干什么,那我不马上揪出那个乱放东西恶作剧的蠢货。”
“好吧,那你就带着这个,回它的地方去吧。”莫泅黯又露出那个看着并不算温和的笑意,他提着嘴角,目光落在那神情畏畏缩缩装作张牙舞爪的中年男人身上,“很快它就会告诉你,它到底是什么了。”
话音未落,桌子面前那扇巨大的木制窗子忽然被外面的狂风惊动,“嘎吱嘎吱”地作响。
莫泅黯伸手固定了一下看上去几乎要散架的窗棂,然后将录音机放置磁带的地方打开,取出了那卷已经播放完了的磁带,将它递给了中年男人。
“我不要了。”中年男人后退两步,连连摆手,“我不要了,你拿着吧,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帮帮我吧。”
说着,他匆忙向后退去,背部磕上了书房的门框,他打了个寒颤,拎着自己的公文包从大开的书房门跑了出去,一边下着楼梯,一边大叫着:“不要了啊,不要了!”
莫泅黯不解地看了看大开的门外,忽然觉得手上一轻,磁带已经消失不见了。
“有些东西哪里是说不要就不要的呢。”他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将椅子又转了回来。
远处弥漫着雾气的天空惊飞过几只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