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下雪了!”窗外,细小的白色片状物从不知名处缓缓旋转着落下,吸引了眼尖的几个男生,他们把平时上课能耷拉进□□的脑袋直直地伸到窗户上,一张张本来就不俊的脸在玻璃上挤成猪头。
正在楼下操场上打扫卫生的同学偶然间抬头,晚自习昏黑的天里,教室惨白的“鬼灯”把扭曲的人脸映成了冷白皮,“哎呀我靠!”,心理阴影又多了一项。
高踞于讲台之上的周黎映看着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星星眼同学颇为无语,她咳了咳,没人搭理。
周黎映:“……”
“邦邦!”教棍敲在讲台上的响亮声音估计是有驱鬼的效果,“脸”们不情愿地飘回了座位,其中一只半路大声埋怨道:“周哥,老师又不在,让我们看会呗!”话音一落,众人随声附和:“就是就是!”
显然很受用这声周哥的小班长装着样子叹口气:“虽然是晚自习但是也不能太过分……”
“周哥~”
“方项你太嗲了!呕!”全班哄堂大笑。
皇甫凡翻了个白眼,把自己间歇性发神经的同桌按回了座位上。
“好了!你们留在此地等我一下。”周黎映快步走到教室门边,冲外面左右看了看,神态专业且娴熟,回头朝屋里屏息的目光庄重地比了一个OK。全班欢呼一片,有的畅快聊天,有的高歌一曲,有的……呃……少儿不宜。
周黎映抽了抽嘴角,一转眼却见窗外的细雪渐渐下成鹅毛大小,夜幕几乎被淹没成白昼,她兴奋地奔到窗前,认真看雪从虚无飘向人间。
一个身型瘦高的女生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卫衣靠在椅背上没动,棕黑的齐肩短发半露在衣领外,刘海下她的目光正好可以穿过人群看到周黎映趴在窗台上赏雪的侧脸,不知道是映的雪光还是灯光,眼睛亮晶晶的,及颈的短发,额上的刘海自然地卷向耳后。
英气而不失可爱。秦恣良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
正准备低下头继续做题,她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细不可闻的嗡鸣,紧接着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在空中……不,更像在脑中响起:“……two”前面有些奇怪的音节太过小声而无法辨别,秦恣良愣住了。
幻听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拍了拍旁边的人,问:同学,你听见一个什么声音在念英文吗?”邢倦抬起埋在桌子上的头,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地回答:“啊?唔…隔壁三班早读单词呢吧……”倒头又睡死过去。
沉默片刻,秦恣良选择放弃,应该只是听错了。她又提起笔欲继续写作业时,身边那个脑袋腾地抬了起来,脖颈僵硬地缓缓转向自己,一脸表情如同看到三好学生翘课去网吧;纯情少女一下谈了仨;秃头校长去跳帕梅拉。
有点吓人啊。
“你……刚刚是和我说话了吗?”
“……嗯”
秦恣良迷惑地看着邢倦慌乱地用手背摸额头和脖子,仿佛害怕自己得了什么大病,向前探头拍拍皇甫凡:“老凡,你快拧我一下……哎呦我!疼死了!”皇甫凡松开掐在他胳膊上的手,一边扭回去一边说:“睡不醒,你终于把脑子睡坏了吗?”
“不是啊老凡,是秦恣良她找我说话了!”
“啊,有什么可震惊的?我只是刚转来还没适应,并不是不爱说话。”秦恣良那张“适应新学校生活时面无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导致同学以为她是为高冷女神”的脸,据邢某透露:露出无奈的微笑。
邢倦瞄了瞄她,歉意地笑笑说:“不好意思,那个,我叫邢倦,困倦的倦,他叫皇甫凡,叫他老凡就行”,一抹脸,打了个哈欠,“唉,你刚转来那天没敢和你说话,不过现在就算认识了。对了,你以前是在哪个学校上的?”
秦恣良愣了愣,仿佛带着点期许回忆了一下。
一片空白。
垂下眼,神色晦暗不清,说:“我之前得过病,忘了。”
空气充满了尴尬的沉默,“啊哈哈…没事,既然这样那就不说了……青春期的孩子再怎么大条好歹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异样,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但实际上根本没什么……
最终这场闹剧是由下课铃结束的,下课的喜悦风卷残云地带走了所有人,秦恣良拎着书包向门口走去,偶然间转头,看见那个身影还倚在窗边,雪早就停了。宽大的天空毫无保留地展现,那人不算矮,在这样的背景下却有一种弱小感。
你还在看什么?
她没问出口,因为有人先她一步。
”周黎映回过头恰好与她对视,这时两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了。她笑了笑,这人身上仿佛有股莫名的吸引力,秦恣良走了过去,同样靠在她身边。
“你在看什么?”
“我看看你为什么不走。”
“啊,我在看流星。”
秦恣良挑挑眉,颇为不信地向外看去,“啪”的一声,一个雪球正好朝她的脸砸过来,被玻璃挡住炸开了一片,吓得她往后弹了一下,随即楼下传来巡逻大爷浑厚有力的嗓音:“你哪个班哩?大半夜不睡觉打雪仗?回去回去!”
之后是一片乱七八糟的求饶和笑闹声,从操场响到寝室。
空气安静得可怕。
“啊,那个啥,你看,流星好看吧哈哈……”
“嗯,太好看了。”
秦恣良挥挥手就要离开,冲身后人喊:“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你叫什么名字?”
“转学来时我记得我自我介绍过了。”
“当时我不在啦,那天有区运动会,我去比赛了,所以没有听到你的自我介绍。”
“嗯,我叫秦恣良,恣意的恣,良好的良。”
“周黎映,黎明的黎,映衬的映。”
两个女孩隔着一整个教室的距离互相交换了名字,即使一起学习已有多日,但那天仿佛第一次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