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漆黑,在我打开门的那一刻,屋中的声音也仿佛知晓了我的动静一般,不在发出任何呻吟。
这间屋子原比我想象的大的多,因为手中只有一盏灯火,夜色更加深沉的缘故,所以视线就未曾看得很清楚。
我双手举着灯火,一步一个脚印的在屋中探索着。
期间寻找的时候,我也在静静的聆听屋内的声音,可却犹如外面的黑夜寂静无声。
空气中除了弥漫着一股的灰尘与发霉的味道,还让人闻到了些许的腐臭。
我拿着灯火,虽有光亮给我壮胆。但依旧不敢仔细的去想这是什么发出的,便只好动作上小心谨慎。
挪动了半天,才感觉自己完全的进入屋子里,而且那种霉加臭的味道,开始越发的浓重。
突然,‘碰’的一声,发出木质的巨响,是我的腿撞上了桌子。
“哎呦喂,好疼……。”
猛地这么一撞,我就有些顾不上去看屋中的景象,把灯盏往桌子上一放,想要查看伤势。
这一碰,是实打实的,骨头和木头撞架,腿上必定是紫青交加。
正懊恼自己时运不济时,一声轻微的话语从不远处传来。
“你没事吧。”
声音虽带有气虚不足,但声音婉转,我听出来是个姑娘家。
“我没事,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可以。”
“姑娘,你在哪啊?”
就这两句话说出的片刻,我在脑海中,思考刘大哥和王赵子说过的那些。
面对着后院中,真的有人这个事情,我从刚开始的不信,到听到有声音时的震惊,再到现在的对话。
心情经历了无数次的大起大落,等到真正站在这里时,内心其实已经不太慌张了。
可能是因为这个人没死,还能与我对话造成的吧。
就在思考的间隙中,姑娘又发话了。
“屋内太黑,你刚刚撞上的桌子放有一个镂空花的灯盏,你把灯油点着,便能使屋中明亮……”
我稳定心神,照着她的方法,把我的灯盏燃上,桌子上的镂空花盏。
果不其然,屋内就像她说的一样变得些许的明亮,烛光从镂空的地方透出来,将火光聚拢又扩散。
整个屋内就变得有些梦幻而又亮彩。
我循着灯光想看姑娘在的地方,只是瞬间变没有了欣赏梦幻的想法。
那姑娘居然……
我跑到屋内靠墙角的床边,只见刚刚还和我说话的姑娘,现在正趴在上面。
她身上盖着轻薄的被子,面色苍白,头发垂落在脸颊的一侧,俨然成了一副吓人的模样。
幸好刚才先把灯盏点亮了,若是我第一个是碰见她,一定会对我幼小的心灵受到冲击。
“姑娘,姑娘。”
“凌琵琶?”
我轻声的唤她。
可她却不动了,眼睛也紧紧的闭上,丝毫不像刚刚还和我打招呼的样子。
我越往她身边靠近,就越是能闻到刚刚弥漫在空气中的腐臭味。
可眼瞅着她昏厥的模样,也就顾不上什么味道了,我俯下身子,去探她的鼻息。
幸好,幸好,人应该只是睡过去了,还有呼吸。
看着她的模样,我又记起了刘大哥他们口中所说的凌琵琶这个人,说的应当就是我面前的姑娘。
一朝之间从华丽的九层塔上掉落,任谁都经不起此等波折,我小心翼翼的拨动着她脸颊处的碎发,虽然面色苍白,却依旧掩盖不了,天仙的容貌。
我正要更加细致的端详时,手就被牢牢的抓住了。
原来是塌上的姑娘,不知道是何时已经醒过来了,她用自己微弱的力气,试图禁锢着我。
但我毕竟也是在后院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力气自然要比一般的女子大。
便轻松的挣脱了她的束缚。
因为我们之间的动作,使得她身上薄盖一层的被衾,向下滑动。
“嘶。”
被衾扯动了她的伤口,凌琵琶痛叫出声。
我闻声,抬手,想要帮她重新盖好。
“啊!”
“你的……你的伤口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凌琵琶的伤口让我感到触目惊心,左一道,右一道的交织在全背上,又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已经发黑发烂,还带有脓丝。
我虽不懂得医术,但也知道这种伤势的严重性。
急得在房中直转,想看看这个破地方有没有一点有用的东西。
“你别动,我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姑娘,不必大费周折了。”
“我早已是半个身子踏入鬼门关之中了,在死前还能有人发现我,便是对我最好了。”
凌琵琶想努力的撑起身子来看我的模样,却也因为背上的伤口不得不放弃。
我第一次照顾受的如此严重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要乱动啊,会扯到伤口的。而且我都见到你了,不管怎样肯定是要帮助你的。”
“何况,你还受如此严重的伤。”
我摆扶着她,以求最舒服的姿势,然后把我的灯盏放在了靠近她的地方,希望这点微弱的光能够温暖她一点。
如此单薄的被衾,在这初春的夜里,自然是抗不住寒冷的。
我匆匆的跑回自己的院子里,拿上床边用来抵御寒冷的第二层棉被。
‘嘀哩当啷’
一个青绿色瓶子,从我的被子中滚出来。
我记得,这是王越曾给我的金创药,对于伤口的愈合有着极其的重要作用。
抱起被子,拿上药瓶,又来到对面的那间屋子里。
凌琵琶半身裸露的躺在床上,单薄的被衾盖在腰间。
伤口与寒冷的空气接触,似乎能够短暂的缓解疼痛,让自己的感觉变得麻木。
我拿起厚被衾搭在她的腰间,单薄的那个瞬间就被淹没在下面。
她也许是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温暖,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向往里面钻。
我按住了她,将金疮药的瓶子拿在手上,准备给她上药。
凌琵琶其实并没有睡过去,从我离开时,就一直保持着清醒,并且也在默许着我对她所做的一切。
在我准备给她上药时,她醒了,再次的抓住我的手。
“姑娘,我们萍水相逢,你不必对我这么好。”
“我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了,你就算对我这么好,我也没法报答你。”
凌琵琶对我言道。
我按下她阻拦的手,只道。
“这是顶好的药,虽然我没用过,但都说良药苦口,相信涂于身上肯定会很痛,你稍微忍一下。”
说罢,便打开了瓶口,准备寻找能用来上药的物品。
但这个地方,比我的房间还要陈旧和破烂,能用的东西本就很少,有的还是发了霉。
只好摸摸自己的身上,去找找看。
我本身就不爱佩戴姑娘家的东西,所以浑身上下连个手帕都没有。
手帕,对了。
今天遇见春菊的时候,她刚好送给我一个手帕,如今这不是排上了用场。
我从袖口中,拿出那绣着菊花的绿色手帕,在手中抚摸着,毕竟这个帕子是春菊给我的,属于我们之间的友谊见证,若是将它用于涂药,实在是于心不忍。
可是没办法,眼下的情况紧急,不用它的话,我又不知道能用什么其他的东西来上药。
便只好,舍弃它了。
我初次处理这么严重的伤口,没有经验可言,只能一点一点的摸索来。
一次伤口的处理,就得劳烦我,从这个屋子中跑进那个屋子里。
不停顿的换水,擦拭,上药。
凌琵琶被疼的满头的汗,我也被忙的满头的汗。
我发现她除了背上有伤之外,身体各处其实也有多处的挫伤。
却唯独这一双手,更容易受伤的地方,一点伤口都没有。
不仅的感叹道,重伤她的人,还算是懂得掌握分寸了。
毕竟谁不知她的一曲琵琶音的价值,若是手被毁坏了,人就也是彻底的废了。
等上完药后,凌琵琶早已疲惫的入睡了。
她的伤口面积过于大,一夜下来,这满满一瓶金疮药居然用完了。
但还是不够用,一瓶药撑到一个晚上,而她的伤口却最少也要十日才能见好。
这可得劳烦我想想,该如何去哪里搞到更加有用的药。
是找王越还是…
我见膏药浸润的手帕上,还有残留,物资缺少,不想浪费一点,就将它绑在了凌琵琶胳膊上的伤口处。
夜已完全的大黑,打更人悠远的声音,从墙门外传来。
屋内安安静静,我望着凌琵琶的侧脸,即时如今这么狼狈,却依旧挡住不她秀丽的容貌。
见她已经完全的熟睡了,我偷摸的跑回自己的屋子里,今日没有在后院中当工,自然也就没有偷那出来的桃花酥。
我翻开放有桃花酥的小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的一个接着一个,香味早已散了出来。
在我的面前萦绕着,本着作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念头,从里面拿出两块来。
包在纸里,送给到了凌琵琶的身边。
希望她明天早上看到这个,能吃上一顿饱饭吧。也不知道这么多天,她在后院中是怎么生活的。若不是今日她发出声音,去吸引我来,可能等到人没了,我也都发现不了吧。
春日的雨,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可能忽而一阵风过,就能把饱满水气的云彩吹近。
午夜时分,下了一宿的雨,还未等到天光大亮,我就已经从床上起身,投入于今日的劳作之中。
门外虽然小厮还没有来,但我却已经知道该做什么活。
今日依旧还是去前堂,为了不跟早起的客人和姑娘们碰面,一大早我准备已经赶往那里。
在收拾好,要出门时,对面的那间房间寂静无声,我轻轻的探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人还未醒了,许是昨晚过于疲惫了。
我也想不了那么多,就草草的看了一眼后,往前堂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