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风逸身份高贵,宿舍和寻常人自然是分开的,一般外门弟子都是三四人一同合住,而他不仅独占一间房屋,而且自带一个别院,景色优美不说,灵气也是十足的,即使如今已至秋日,院中的桃树依然开的正盛。
几个同是纨绔子弟的狐朋狗友早已聚集在了他的屋内,正各自谈起所闻的各方趣事,看见符风逸回来了,连忙招呼他。
“符兄,你可算来了,刚听说那老头被调走了,我们三儿就赶紧拿出了上好的美酒过来等你了,现在这情况也不好下山,这破门派管的贼严,好不容易有机会,可要好好享受啊!”
“是啊,这可是我珍藏已久的美酒,二十七年的罗浮春,保证味道纯正,就和远骄城的一模一样……唉,就是少了美人作陪,不太有滋味啊。”
你们……闻尘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向是别人称呼他为“流氓无赖”,现在终于轮到他自己来体验这种的感受了。
想必在那时看来,自己也就和这些人一般浪荡不已吧。
“哎,符师兄旁边那位是……?”一人眯了眯眼,看到了闻尘逸后面,背光处的那道身影,半晌看清了对方的脸后,脸色微变。
“姜,姜渚!”
“姜渚?哪里有姜渚?你是不是看错了……”另外一人也侧过身,目光绕过闻尘逸,看见了他身后的人,显出一副震惊加畏惧的表情,“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艹,你怎么来了,我可没招你,别以为今天长老不在你就能无法无天了,小爷警告你别乱来啊!”周瑄被姜渚打怕了,现在都不敢正眼看他。
谢季昀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姜渚今日是来做客的,符兄与他交往甚欢,现已放下过往的仇恨成见,以后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去你的相亲相爱,谁和这个凶神……”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闻尘逸用不满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这眼神他可太熟悉了,于是马上就闭上了嘴,乖乖坐下了。
“是吗,这可太好了,恭喜符师兄又结交新友,来来,你们快坐下,我们一起打牌!”王玥汀向他们三个招了招手,将壶中的美酒倒满面前的杯子,这屋子还算大,能容得下好几人行走,够他们胡闹了。
闻尘逸用抱歉的眼神看向姜渚,后者没有看他,只是平静的走过去,接过来旁边人递过的酒,一饮而尽,他这人长着一张出尘的脸,倒是与这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
闻尘逸坐在了他的旁边,嗅着美酒的清香,渐渐的放松了下来。这酒虽比不上他特制的长生仙,倒也别有一番滋味;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人间的生活了。
此时姜渚在心里默默思考,符家,周家,谢家……世家子弟齐聚一堂,虽然都是些不怎么样的货色,但好歹能让自己早点揭开那件旧事的真相,尤其是获得门中长老的信任。
“小符,你这次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没事,是徐师弟出事,被奸人祸害了,还是姜渚带我回来的。”
“啊?”二人皆不可置信,看了看姜渚,又看了看闻尘逸。
闻尘逸咳了一声,扫了一眼屋内的众人,“这次要不是姜渚,我恐怕要落得和徐政一个下场,所以,由于你们没有任何战力,本少爷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往后,姜渚便是我的保镖侍从了!”
这下在场几人都震惊了,连姜渚也微微一愣。
说这话的闻尘逸自己也为自己捏了把汗,原本应该是自己保护姜渚的,但现在自己实在太弱,想要看住对方,又要保持之前的人设和自己的清白,他只好反客为主,采用这种方式了。
本以为魔尊会怒不可遏,冷脸走人,没想到他却是轻笑一声,“好啊。”
闻尘逸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没让他再说一遍。
姜渚在心里暗道,真是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自己正愁找不到好方法接近符家少爷呢。至于之前那种方式——实在是让人恶心,虽然现在只怕也是在变着花样恶心他,但至少没那么猥琐了。
重来一世,他对很多事都看开了,若是在之前,他恐怕早就掀桌走人,恐怕连门都不会进,而现在则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可知人的脸皮是随着年月越来越厚的。
“那样可好,我也是羡慕符兄,能有如此大的魅力,不仅能让高手在旁作伴,更是能在危险时随时躲入美人怀中啊,哈哈……”谢季昀甩开折扇,遮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微弯的双眼,旁边两人也开始低低的笑了起来,对于姜渚,他们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是当做较为凶狠能唤起征服欲的亵玩对象,现如今更是将其当做符少爷的男宠看待。
不过他们知道,符少爷注重新鲜感,玩腻了就会找下一个,对于姜渚更是征服欲居多,现在既然得到了,很快也就该放手了。
闻尘逸不知已翻了多少白眼,但面上还是猥琐的笑着,当着他们的面抓住了姜渚在桌沿的手。
没有想象中的愠怒,他一双桃花眼含笑着回望着闻尘逸,几缕发丝随着姜渚的动作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有些痒痒的。
虽不像女子那般软若无骨,骨节分明的感觉落入他的手心,有些凉凉的,触感温润如同一块美玉,好摸的很。唯一的缺点就是……对方是个男子。
一想到这里,闻尘逸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竟然主动去摸了一个男子的手!这倒也就罢了,他竟然觉得好摸!
谢季昀亲自给姜渚斟酒,又递到他的面前,“这段时间就仰仗姜兄照顾小符了,我作为符升的拜把子兄弟敬你一杯,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啊……”
“不劳谢师兄费心,在下一定会尽我所能,让符师兄满意。”他将“满意”两字咬的很重,让闻尘逸差点一呛,但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也不打算接那杯酒。
谢季昀见状,只好向闻尘逸底了个眼神,发现对方没有反应,就多递了几个。
看着对面的人向自己挤眉弄眼,闻尘逸心里察觉不妙,但却假装看不懂什么意思,反而为姜渚说起话来。
“姜渚酒量不好,谢季昀你就别灌他了,一会儿醉了怕不好走,长老发现了如何解释?”
“好好好,就你会心疼人,才多大一会儿啊……那这样,你替他喝了,不,让姜兄喂你。”
闻尘逸差点吐他一脸,你自己要在他碗里下药,现在还让我来喝,这是几个意思?要不是知道谢季昀是自己的好友,闻尘逸恐怕会认为他是专门来坑自己的。
不等他骂人,一双纤纤玉手便轻轻将那酒杯端到了他的面前,一转眼,依然是那双雾蓝的淡漠眼睛,此刻正故作无辜的闪烁着,透着几分戏谑,但那眸底的冰霜还是暴露了他真正的心情。
闻尘逸:……
是谢季昀那个家伙做的,你别恨我恨他去呀!
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最后会败给一个倒霉兄弟,闻尘逸认命般的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刚才接近的时候,他就大致分辨出了这是什么,不禁感叹了一声,这药对他来说简直是小儿科嘛,他可是闻名后世的浪荡第一人,大名鼎鼎的三无真人。
只不过嘛……现在没有了先天道体,现在这个身体好像……酒量不是很好……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千杯不醉的玄逸仙尊……
闻尘逸只觉得浑身燥热不已,就像行走在烈阳灼烧的沙漠中,急切的想要得到甘露的滋养。
莫不是这药真的起了作用……
对啊,现在这个身体,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而已,会受药物的影响再正常不过了。
谢季昀在旁默默的瞧着他,发现他眼神有些开始迷离,随即便移开了视线,随意的开启了话题。
“辰阳宗的长老又闹丑闻了,上次是疏清上人,现在是灵乌真人,下次又不知是谁了,唉,这仙门难道就没有正直完美的人吗。”
“多正常,辰阳宗嘛,这么大个宗门,自是比我们这些小宗派人多,事情也多,再说,天下第一仙门,受到的关注度也最高,做什么事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是人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
“完美的人?我看长皓长老就很好,从来都没有闹过什么丑闻。”
“这可不一定,人不可能不犯错,有些人十分擅长隐藏自己,倘若一个错误也不曾犯过,很明显就是刻意装出来的。”
“这次又是什么事,小周,你又下山了?怎么知道的?”
周瑄默默的拿出了一个像是镜子般的物品,只不过那本应装着一片铜镜的一面却是漆黑一片,从中反射着奇异的光。
“同传镜?这玩意儿不是被没收了吗,你从老头那里偷来的?”
什么镜?此世竟有如此好东西。闻尘逸的视线有些模糊,但隐约能看见那镜子一般的法宝,一阵微弱的法力注入后,从中泛起了五颜六色的影像,投射在对面的墙壁上,且越发清晰,如同真实的景象一般。
“上午从他房间里偷来的,一会儿就要还回去了,免得他又罚我。”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咱们就别说这些正经的了,不如来看看那红鸢阁的头牌美人吧,这里面能看么。”
“好说好说。”他一挥手,只见刚才人山人海的集市里马变换成了一处红绫环绕的浮华楼阁。
闻尘逸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符师兄,你醉了。”
本仙尊没醉!只不过是这药有些歹毒,让他这幅凡人之躯受影响,有些疲乏罢了。
“哎对对对,小符醉了,姜渚师弟,劳烦你将他搀扶到里屋去,好生照顾,我们就在外面聊聊天,不会太吵。”谢季昀依旧是那般笑盈盈的,泛着光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们好好玩,别管我们”。
“我没醉,还能再来……”话音刚落,就听见“咚”的一声,他的头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
“你看,符风逸就是嘴硬,都这样了还没醉呢。”说着他大笑了几声,周围两人也笑起来,笑完了便继续看向那墙壁处同传镜中的景象。
谢季昀刚想将手搭在姜渚的肩上拍几下,就被对方毫不留情的避开了,姜渚看着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符风逸,一只手捞过对方,拖着就走,也不管闻尘逸看起来十分不适,像要吐了的反应。
闻尘逸并不是真的醉了,他虽然身体受到了迷药的影响,但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毕竟是修炼多年已经飞升成为仙尊的魂魄,即使身体受到损伤,精神也仍然是完好无损的。
很快姜渚就“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又将闻尘逸甩在了床上,后者微微皱眉,就不能轻点吗……
这迷药本来是给姜渚准备的,结果反倒给他放倒了,反正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闻尘逸就遭罪了,他感觉这个迷药似乎有些质量不好,或者是添加了什么别的成分,让他现在感觉非常燥热,像要脱掉外衣,躺在地板上,如果有凉水之类的就更好了。
可怜的仙尊此刻面色酡红,一动也动不了,只能求姜渚让他稍微凉快一点,哪知姜渚看都不看他,也不管他是什么姿势,甚至给他盖上了被子。
最让他绝望的是,对方确认没有什么其他状况之后,很快就打开了窗户,从里面翻了出去,就这么将他晾在了床上。
行吧,他只能这样煎熬着,等待药效过去。虽然很不舒服,但他还是决定先睡一觉。
他堂堂渡劫期真人,却在这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着实有点累着了,只求一觉醒来,自己仍然是三无真人,而今日的一切都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