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知坐得笔直，感觉自己成了芭比娃娃任她摆弄。
对着一头鸟窝的江林知，程卿卿爱不释手，把她的脸像面团一样捏来揉去。
“好可爱呀，我们江同学。”程卿卿的眼睛像开了过曝，闪着明亮看她。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她一连说了好几遍，表情兴奋。
“你是复读机吗。”江林知听得脸热，别过头不敢和她对视。
她思考了几秒，提高声调雀跃道：“我可以是！”
江林知的耳朵泛了清晰可见的猩红，还保持着转过头的姿势。
“好啦，去教室吧。”程卿卿很顺手牵羊地把江林知拉起来。
走到楼梯口，江林知冷不丁开口：“你还没有回答我。”
“然后你现在还拉着我的衣服。”
程卿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开。
“你怎么能这样。”她微低着头看她，最后总结说。
程卿卿失笑，举起双手面向她投降：“我怎么了，江同学，谁教你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程卿卿完全想不到原来江林知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鲜明、澎湃。
女鹅终于养出道了呀。程卿卿很为江林知开心。
她的杰作终于绽放出了光芒。
程卿卿是靠近她的光源，用蒙玛特刮去附在其上的赘余，让她这幅厚重的油画显现出了原有的颜色。
云开雾散，她是皎洁明月，耀眼又漂亮。
“没有谁，是因为有你，我才学会的。”江林知没办法再不动声色。
有跳脱的雨滴化为银鱼，在窗台上跃动。
程卿卿的眼神像开了倍镜，自动瞄准了江林知回避的眼神，她弯起嘴角，郑重也珍重：“我喜欢你，江同学。”
“不是我也喜欢你，因为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还是很喜欢你的。”程卿卿紧张得语速很快，像是在唱rap。
江林知的脑子一片泥泞。
“不知道说什么的话就拥抱吧。”程卿卿的声音都隐约有点发颤，但是努力走向前去抱住了江林知。
她僵硬地把头靠在她胸前听心跳，试探地戳了一下。
“江同学，你好像有点心律不齐。”她综述。
江林知这次收着力让她依偎着她：“长高了。”
程卿卿伸出手比划比划：“真的诶！”她现在鼻子到江林知下巴了。
“所以，我们长高了的程卿卿。”雨声调配着江林知的音色，她像读睡前故事一般把声音拖长。
“嗯！”程卿卿像小鸡啄米般点头。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她说完之后下意识想逃开，但还是压制住心里的恐慌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程卿卿的眼睛很灵活地转了一圈：“那我就勉为其难同意吧。”
“美得你。”江林知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她被弹了也只是傻笑：“江同学我发现你抱人技术好点了诶。”
江林知的脸像突如其来的雨突如其来地红了，她快步走回教室，不回话。
程卿卿紧跟着，存心想捉弄她。
江林知坐回位置上时羞赧地垂着眼，她反而更有了逞性妄为的念头。
“是在家里抱着枕头练习过了吗？”她噙着笑。
丘比特射出的爱之箭划过漫长的天空，不蔓不枝，无偏无颇，正中红心。
‘
她头都快埋到课桌上了。
程卿卿略有点惊讶，她恶劣地追问：“真被我说中啦？”
“不是吧？”她挑眉，逼近她。
天蓝色条纹的枕头的柔软触感在江林知手心盘旋，她干脆直接捂住了脸。
随便吧。她放弃挣扎了。
程卿卿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人畜无害的背后是长着蝙蝠翼的小恶魔。
是天堂还是地狱？她不知道。
总之就去闯一闯吧。
老师的唾沫横飞成了虚化的背景音，江林知努力地抑制住上扬的嘴角。
嗯。
她们在一起了。
她不自然地咳了几下，拿手半遮住嘴掩盖笑意。
嗯。
程卿卿一直用余光瞥着她，她揪了下她的校服下摆：“听课呀。”
江林知看了她一眼。
一幅委屈的样子。
现在那么娴熟了吗。她偷笑。
程卿卿捏了下她手背，像在哄孩子。
-
分班考后，她们的名字亲密地在告示栏上排在一起。
江林知抬起另一只没有被程卿卿扯袖子摧残的手把她的头发揉乱：“卿卿……”她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设才叫出口。
程卿卿面色古怪，随即又笑：“没想到啊江同学。”
她们并排走出学校，程卿卿按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用大拇指印在江林知的嘴角。
世界都混沌，惟有那细腻触感清晰。
江林知僵在原地。
心跳很快。江林知一时失语，找不出别的形容词，只觉得要撞出胸膛。
她如同失手打翻了浓调的香水瓶，于是甜蜜暴烈地蔓延开来。
她讨厌甜腻的味道，但并不反感这感觉。
程卿卿歪了下嘴，很不满意的样子：“不是你说的嘛，怎么露出这种表情。”
江林知斟酌着艰难开口：“我是在叫你名字……”
卿卿。亲亲。
程卿卿反应了两秒。
“？”
“你前后鼻音不分的吗。”程卿卿怒号，感觉自己像个落汤鸡淋了一身冰水。
她咆哮着顺势摔进江林知怀里。
摔到江林知腰那块儿她才反应过来把她捞住。
“不分。”她想了想，认真回答道。
“你故意的。”程卿卿颜面尽失，她哀伤地摸了把并不存在的泪：“我的一世英名。”
江林知决定不再嘲笑她：“要来里家里喝绿豆汤吗？之前跟外婆提过，她真的很想你。”
“好。”她萎靡不振，但很快同意。
江林知家里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就像阳光普照在枕头上或者香草冰淇淋混合奶油松饼，让人很放松。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跟林阿婆打招呼：“阿婆好。”
“来了啊。”林蓉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长高那么多。”她仔细端详程卿卿，笑得皱纹都蜷在一起。
“您还是这么会说话。”程卿卿也笑了。
江林知跑到厨房里忙活，程卿卿则被拉着去沙发上坐下。
桌上铺着的白色桌布中间绣着杜鹃花，窗外啁啾阵阵。
林蓉拍着她的手，很亲切地话着家常。
厨房的响动停止了。
江林知端出一整锅汤。
等不及它冷却，程卿卿就拿小碗舀了几大勺喝起来了。
“急什么，我又不和你抢。”江林知把程卿卿的头发别到耳后。
程卿卿忍住眼泪拿勺子扒拉汤，把绿豆沙都囫囵地吞了下去。
很多年之前程笑希曾问她理想型是什么。
她说，要能给我做绿豆汤的。
听上去荒诞又好笑的儿时梦话，居然真的成真。
原来绿豆沙也是甜的。
她轻轻抿了一口。
此刻她要回答江林知，永远是无法企及的亿万光年，现在是现在。
现在她喜欢她。
她选择耽于现在。
多年前江林知稚嫩的面容在眼前重叠，她们拥抱在一起。
有风吹过，是闷热却让人甘之如饴的味道。
-
惊雷掠过天空，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一瞬被点亮，像猝不及防打开的白炽灯。
江林知真的很怕打雷。
她伸长手臂去够手机，给就在隔壁房间的程卿卿发消息。
“打雷了。你怕不怕。”
什么呀。
程卿卿忍住不笑出声。
她配合地回：“好怕。”后面还跟了一个猫猫哭的表情包。
程卿卿编辑完消息，指甲很清脆地敲着键盘，按下了发送。
“嗯。那我过来陪你。”江林知秒回。
江林知紧紧抱着枕头，敲了几下门后闪身进来。
程卿卿房间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江林知艰难地摸索到她床的边缘，盘腿坐在床角。
“嗯？上来呀。”程卿卿的被子掩在嘴上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