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体活课下课,程卿卿去篮球馆找江林知。

    篮球班也刚刚放,她拔腿跑过去挽住她,用力拉着她的手前后晃。

    江林知无奈地笑:“刚打完篮球,手脏。”

    “不脏不脏!”她矢口否认,也笑了。

    程卿卿在外套口袋里掏了半天,如获珍宝地把湿纸巾拿出来,她拆开包装,给江林知一根一根手指地擦。

    她侧着脸,很专注。

    到了台阶前,江林知还有点晃神。

    “好了!上楼吧。”程卿卿完成了一件大工程,心满意足地笑。

    江林知的心弦被她激荡地拨动,她真的在很努力地填补她内心的裂痕,认真地拼凑、完整了她。

    她们的人生也许都是残缺的花瓶,囫囵地咽下碎片,有了金线的缝补后外表看不大出异样,还能填满昳丽。

    程卿卿胡乱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和日光跳跃着玩追击战。

    她的影子时短时长,江林知就看着那片不安分的阴影,像是要一点一点铭刻在心。

    -

    大扫除的时候,程卿卿神神秘秘地拉着江林知跑出教室,她就顺从地让她拉着。

    “这里可以来自习的,我最近才知道。”程卿卿压低声音用气声说。

    学校的图书馆装修很气派,棕木色的书架仿佛延伸至窗外,郁郁葱葱。

    书架被书本填得很满,程卿卿晃悠着江林知的胳膊一排一排走过。

    江林知在某一个书架前停下,她半拿不拿地抽出一本,滞了几秒:“我拿不到。”

    程卿卿看看比她头还高一个头的那格,又看看比她高大半个头的江林知。

    她好脾气地垫起脚,努力伸长手臂,甚至小幅度地跳了一下才拿到。

    程卿卿手里是一本圣经新约,封面摇摇欲坠,破烂不堪,内里的纸张边缘泛着黄,逾过了很多年岁。

    “你要看?”她晃了晃,还不轻

    她点头。

    江林知低头翻了几页。

    程卿卿半倚着书柜,看着书本缝隙间透过来的光发呆。

    她重重地合上书,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动。

    江林知垂下眼,想开口说些什么。

    程卿卿打断她。

    她食指竖在她唇前几厘米的位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得逞地笑起来。

    “并要在患难之日求告我,我必搭救你,你也要荣耀我。”她眼神睽睽,很认真地诵了一句。

    她刚阖的笑又流溢开:“这是我唯一会背的一句。”

    “所以,在患难之时呼告我吧,我会垂听的。”她歪头,一板一眼。

    知道江林知现在脑子还在宕机状态,程卿卿迎着午后暖阳,戳了戳她的脸。

    她轻轻开口:“我们不是相互救赎的关系,对吧?”

    江林知喉头像被绞了一下,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程卿卿继续说:“耶稣用自己的血去赎救犯错的人类,从魔鬼那将其灵魂赎回。而我们并无原罪,江林知。”

    阳光太举棋不定,将她们的眼神并不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图书馆里的钟表一格格摆过,见江林知还六神无主,她熟练地搬出故作轻松的一套:“我达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程卿卿打哈哈:“达多了,不好意思。”

    她是独角戏的主演,想赶紧模糊过这个等不到回答的话题,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滑稽,还没谢幕就已经鞠躬尽瘁。

    江林知不知道程卿卿表达自己的真实的情感究竟有多难,她是躲藏着在蔬菜摊子里的洋葱,心甘情愿地抽丝剥茧,透析自己的内心,忍着羞耻把最最血腥的一面暴露无疑。

    若她没有接住破碎的洋葱皮,她就会哭的。

    她不想在妥协的漩涡里愈陷愈深。

    程卿卿转身离开。

    江林知想握住她的手,但一下抓空了,就再没捞到。

    程卿卿的马尾甩得很急,江林知竟没追上。

    她疑心这次不追上就再没机会了。

    江林知跑着超在程卿卿的前面,拦住她,轻喘着:“我不敢承诺什么,我们都还年轻,人生一眼望不到头,永远是多远,我不知道。”

    程卿卿缄默着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天色骤变,大雨滂沱。

    程卿卿抱着被雨点打疼的手臂,瑟缩成一团加快脚步。

    江林知把外套脱了利落地盖程卿卿头上。

    她眼前猝不及防一片漆黑,被江林知紧紧拥住。

    江林知的呼吸像雨滴渗进程卿卿心里。

    一隅潮湿。

    橘子的味道潜游在雨雾里,空气湿润。

    春夏之交的雨很绵密,冒出一点燥热的新芽。

    程卿卿的声音模糊地传来:“神经病啊你。”

    她扯下遮了视线的外套,狠狠扔进江林知怀里:“你自己淋着吧。”

    “我喜欢你。”江林知接住外套,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右手揪着校服的口袋,指尖通红。

    有水滴沿着她手臂滑落,淋淋漓漓的雨以秒速五米降临。

    怎么会有笨蛋在这种时候表白。

    程卿卿一下子忘词了。

    她准备了好久的狠话。

    全没了。

    程卿卿本想装聋作哑自己跑回去。

    走了几步回头看江林知还傻伫在那里,像苦情戏的女主。

    她眨了眨眼睛,无可奈何地把她拽到教学楼屋檐下,拿江林知口袋里染了雨珠的纸巾,学着她的样子给她擦睫毛上沾的水渍。

    江林知的眼睛是火山旁的湿地,让她分不清其中是泪还是被雾气笼罩的水波。

    于是程卿卿的那句恼火的“我讨厌你”怎么也说不出了,生生嚼碎了咽下去。

    “你今天头也算是洗过了。”程卿卿憋出来一句,拽着江林知濡湿的衣袖回宿舍。

    宿舍里没有人,被褥整齐。

    程卿卿把吹风机的按键“咔”地一下推到最高,动作粗鲁地给她吹头发。

    “烫。”江林知的眼睛缠出藕断丝连的雨雾,要将程卿卿望穿。

    “烫死你得了。”她嘴硬,不一会儿又“咔”地一下把温度键推低了两格。

    “疼。”江林知抿着嘴看她。

    程卿卿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按耐着怒气看她,最终还是举起了白棋。

    她的手指很和缓地把她缠绕着的发丝理顺:“你拿一下皮筋。”

    江林知低头,散下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她牙齿咬住程卿卿指尖的皮筋叼着。

    她指尖的茧被江林知的牙齿蹭过,触感很痒,像是有适宜的电流输入。

    而她是优异的导体。

    程卿卿不免条件反射瑟缩了一下指尖。

    她短路般反应过来:“你属狗的吗,用牙咬。”

    江林知又抿着嘴看她。

    程卿卿突然靠近江林知的脸,一下子抽走了她嘴巴里的黑色发绳。

    她的气息漫天彻地,变成飘渺的云托住了江林知。

    江林知的眼睛也让她彻底淹没,眼前是海底的礁石和惊涛骇浪。

    “让你感受一下我刚才的感觉。”程卿卿居心不良,眨了眨眼。

    她艰难地抓住江林知的头发,不协调地绕了几圈发绳,歪歪扭扭地扎了个高马尾。

    斜到隔壁寝室的那种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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