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九月的风掠过银杏叶尖,将最后一声蝉鸣揉碎在暮色里。

    徐以安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观景窗前,消毒水与记忆中的柑橘香在呼吸间反复纠缠。

    远处住院部楼下的枫树开始泛红,像极了某个雨夜楚怀夕裙裾翻飞时的残影。

    自那晚在休息室之后,楚怀夕和徐以安就像两条短暂相交又仓皇分离的线,再无交集。

    楚怀夕恢复了以往洒脱的生活,频繁出入各种社交场合,笑声一天比一天爽朗。

    只是每当她开车路过第一人民医院时,车速便会不自觉慢下来。回忆就像秋风中的落叶,纷纷扬扬地在脑海中浮现。

    徐以安的生活也如愿回归正轨,每天在医院忙碌地穿梭,接诊、查房、手术,每一项工作都完成得一丝不苟。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总会在满是消毒水的办公室里闻到柑橘香。

    她想,或许是嗅觉出了问题。

    九月中旬一个周末的午后,徐以安难得没泡在医院里,来到了一家咖啡馆。

    这里是楚怀夕曾带她来的小店。店内弥漫着熟悉的咖啡香气,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徐以安点了一杯冰美式,将其放在桌对面的位置上,而后一瞬不瞬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暮色中的咖啡厅像一颗凝固的琥珀,徐以安收回视线望向对面空置的座位。

    冰美式表面的水珠沿着杯壁滑落,像楚怀夕情动时脖颈处滴落的汗珠,洇湿了她永远工整的白衬衫。

    玻璃幕墙外霓虹次第亮起,徐以安起身坐到对面,指尖一下一下触碰对面椅背。皮质表面还残留着阳光的温度,却再不会有温软身躯陷进去抱怨。

    “徐医生,你们医院的椅子好硬啊”。

    徐以安敛起思绪,瞥了眼保温杯后端起咖啡,轻抿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肆意蔓延。

    与此同时,楚怀夕正和好友在商场逛街。

    在路过一家服装店时,她看到了一件黑色的V领衬衫,款式简洁大方。她想,这种领口藏在禁欲白大褂下一定很好看。

    她的手不自觉伸向眼前的衬衫,指尖轻轻摩挲着胸口的位置,直到朋友在一旁喊她,她才回过神,放下衬衫,快步离开。

    白大褂怎么可以搭配V领衬衫呢!

    晚上,楚怀夕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屏幕亮起,是朋友发来的聚会邀请,她犹豫几秒,回复了一个“好”字。

    楚怀夕下床,前往餐厅倒了杯红酒,坐在阳台地上呆呆望向月亮。

    或许身在热闹中,才能忘却烦恼。

    城市的灯火在两人之间流淌成银河。徐以安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身姿笔直地坐在沙发上,认真回答着徐梦的例行问话。

    倏地,电视里播放的一首情歌将她的目光吸引过去,那是某次楚怀夕刷牙时哼的歌。

    “你的眼神充满魔力,带走我的心跳…”

    徐以安蜷了蜷指尖,和徐梦道了声晚安,步伐平稳地回到卧室,关门、落锁。而后,大步走到落地窗边。

    智能手环的心跳监测曲线在裤兜里剧烈起伏。她扬起脖颈望向窗外的弦月,想起楚怀夕总说月亮像手术刀削出的弯弧。

    此刻三公里外的酒吧里,楚怀夕正将第七杯龙舌兰推过吧台。

    琥珀色酒液在霓虹灯下折射出细碎光,像极了那人镜片后总在闪躲的眸光。

    她倏地捂住眼睛低笑,原来醉到极致时,连摇晃的吊灯都会裂成白大褂衣角的褶皱。

    “小姐,您还好吗?”酒保的声音惊碎幻觉。

    楚怀夕摆摆手,摇晃着空酒杯,看冰块融化成人鱼的眼泪。

    她们各自在夜里数着月亮的阴晴圆缺,期待月光可以将所有的逃避都照成坦途。

    这天,徐以安结束一上午忙碌的门诊,抬手揉了揉发僵的脖颈。

    叮———

    银行短信提示工资到账,她倏地想起该给余岁安交住院费了。

    这已经成了她生活里下意识的习惯,小姑娘家境困难,病情又棘手,徐以安实在不忍心看她因为费用问题耽误甚至放弃治疗,于是便以社会爱心人士的名义给她交治疗费用。

    徐以安来到缴费处,从兜里掏出银行卡,窗口工作人员看到她,笑着打招呼,“徐医生,又来缴费啊?”

    徐以安浅笑着嗯了一声。

    “徐医生,患者本月的费用已经交过了。”工作人员的声音穿过防菌玻璃,“上周一预存了十万,备注是…朋友帮忙。”

    徐以安愣了愣,追问:“您是不是看错了?”

    工作人员确认信息,语气肯定,“没错。是上周一早上十点半交的。”

    徐以安闻言怔愣在原地。据她所知,余岁安母女二人在京北并没有朋友。

    那这个匿名朋友是谁呢?

    此刻三米外的电梯门缓缓闭合,恍惚间似有红裙残影掠过。

    徐以安想到了楚怀夕,下一秒摇了摇头。

    自从她俩彻底闹掰,楚怀夕已经许久没来看望余岁安了,更不可能暗自替对方缴费。

    徐以安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问:“您还记得给她缴费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医院人流密集,每天来缴费的人很多,工作人员摇头,“抱歉,徐医生,我没印象了…”

    “没事儿。”徐以安将银行卡递给工作人员,“麻烦帮我给她再预存一万。”

    缴完费,徐以安皱着眉前往医院食堂。

    一路上,她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到底是谁帮余岁安交了那笔费用。

    楚怀夕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可理智又告诉她,她们已经断了联系这么久,楚怀夕怎会突然插手这件事呢?

    但如果不是她,那又会是谁?

    是余岁安母女在京北结识的神秘贵人?还是某个慈善机构关注到了她们?

    这些猜测都缺乏足够的依据,徐以安越想越觉得迷茫。

    走进食堂,她机械地打了饭菜,找了个角落坐下,双眼直直盯着餐盘,饭菜的热气渐渐消散,她也浑然不觉。

    季瑾溪走进食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发呆的徐以安。平日里的徐以安总是眼神坚定、举止干练,可此刻却满脸困惑与迷茫。

    季瑾溪心中一紧,快步走过去,在徐以安对面坐下,轻声唤道:“老徐?”

    徐以安像是从梦中惊醒,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季瑾溪,扯出一抹浅笑:“你下班了…”

    季瑾溪嗯了一声,“你怎么了?我看你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了?”

    徐以安犹豫了一下,将余岁安住院费被神秘人缴纳的事情告诉季瑾溪。

    季瑾溪闻言皱起眉头:“确实很蹊跷,除了你和…那谁,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会对余岁安的事情这么上心。”

    徐以安咬了咬唇,眸中闪过复杂情绪。

    季瑾溪捕捉到这一瞬间,试探着问:“会不会真的是…我发小呢?虽然你们…但她之前不是也常来看余岁安吗?”

    徐以安摇头:“我不知道…”

    季瑾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不管是谁,至少余岁安的治疗费用有着落了,这是好事啊。”

    徐以安浅浅一笑,“季医生说得对。”

    季瑾溪得意挑眉:“你呀,就是操心的事儿太多了。快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赚钱,赚到钱才可以继续资助你的病人啊。”

    徐以安点了点下巴,拿起筷子,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这位“朋友”。

    徐以安强打精神吃了几口饭,便匆匆收拾餐盘离开食堂。她放弃午休,来到病房,一眼便察觉到余岁安情绪不高,原本充满活力的大眼睛此刻也没了光彩,蔫蔫地窝在病床上。

    徐以安大步走上前,轻声问:“安安,怎么啦?是心脏不舒服吗?”

    余岁安摇头:“徐姐姐,我没事…”

    徐以安松了口气,坐在床边,“安安,跟姐姐说实话,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余岁安犹豫了一会儿,眼眶慢慢红了,很小声地说:“徐姐姐,我想夕夕姐姐了。她都好久没来看我了,我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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