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枪响就像空气里的沉默剂,所有人都在一瞬间鸦雀无声,惊恐地望着中心的刘逢秋,而火车仍在机械地往前行驶,与铁轨碰撞的“辘辘”声反而成为车厢里唯一的杂音。
检票员下意识地扶住自己的胸口,谨慎地向下看去后,发现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枪伤,满脸冷汗地望向另一侧的玻璃。
此时的玻璃因为刘逢秋的子弹而被撕裂成形状各异的碎片,宛若蜘蛛网似的占据了车内车外人的视野。
而攀爬在上的牛头人也在那一刹那,迅速向车厢上方移动。他将玻璃作为着力点,一脚向上蹬,而玻璃也承受不住额外的压力应声碎裂。
“真的是阴魂不散呢。”刘逢秋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枪支放回腰侧的皮包,左手从里掏出一个简约的面具,那些淡蓝色的光芒指引着面具自动吸附在她的脸上,在对准脸颊的那一刻面具像是被奇怪的力量唤醒了,深蓝色的花纹顺着额头向下延伸。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检票员愣神片刻后再次吹响口哨,“无关人员请速速坐下等待专业人……”
“啪嗒……啪啪——”车厢顶部的裂缝不满地扩大自己的领地,源源不断的颜料坠落着奔向众人,一场“人工降雨”很快引发了第三次的骚乱,检票员只能徒劳地一遍遍吹响自己胸前那枚小小的口哨。
刘逢秋环顾了一圈,从地上随机捡起了一个皱巴的塑料袋塞给冉惜:“拿好戴上,不要让阿芝党看清你的脸。”
冉惜在心底默默嫌弃了这个简陋甚至可以说丑陋的塑料袋,还是老实巴交地往中间戳了三个洞,干脆利落地栓在了头上,调整着方位角度:
“你现在是想去……”
还没说完刘逢秋的双手被淡蓝色的光芒层层包裹,在星星点点的光芒汇聚成厚厚一层时,她的双手就像凭空消失般被光芒吞噬殆尽,又在光芒的渐变下迅猛生长,从袖口透出一双天蓝的双手,像是被天空的底色涤荡洗净了。
刘逢秋一转手,一小排羽翼就那样凭空出现在她的手臂上。刘逢秋微微低下身放低重心,整个人就像弹簧似的压缩,在抵达极限的那一刻,她的双手向后一展,像一只桀骜不驯的鹰急遽地冲向玻璃外,在一次转向后极速俯冲向车厢顶部。
冉惜犹豫地固定好头上的“头套”,面对这种在漫画里才会实现的场景,不禁回忆着刘逢秋变换身形的模样,就像一只人形的幼鸟与苍穹融为一体。
“你也快点跟上吧,初次来到这个世界还是需要有更多经验,才能更快适应。”小语急切的催促着她跟上刘逢秋的节奏。
“大哥你疯了?我扒火车顶部啊,一个失误就有可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啊。”
“你死了顶多被传送回来,这个跟打游戏是一样的,只不过会回到出厂设置,并且没有存档点。”
“啊啊啊这种事情简直是在挑战我的道德底线啊。”冉惜虽然嘴上嫌弃抗拒着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车厢尾部走,顺着常识找到了爬梯的位置。
当冉惜留意抓牢扶梯向上爬时,一声剧烈的爆炸突兀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冉惜往后一眼望去,深黄色的浓烟遮蔽了现场所有的实况,冉惜不自觉地担心起刘逢秋的安危,可那熟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冒出,
“哎呀呀,你能站稳吗?火车可是有自己的脾气的,最好还是回到车厢哦。”
声线有些许变化的刘逢秋蹲下身笑眯眯地俯视着冉惜,嘴上劝诫着她回去,却一把抓紧冉惜的手腕,出力将她一口气提溜上了火车顶部。
站稳身形后,冉惜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说:“能站稳能站稳。”
“哦是吗是吗?那……”刘逢秋回头看向车厢前方的几人,那些人的装扮同样怪异,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头上的面具各有不同,刚才攻击车厢的牛头人正站在队伍的左后方,警惕的地盯着她们二人,其他的面具人则飞速向冉惜和刘逢秋袭来,刘逢秋也向着他们靠近,
“记得保护好自己哦。”
面具人中首当其冲的一人跳起身挥舞着手中的短刀瞄准着刘逢秋的背部,却被刘逢秋的右手反手一把擒住手腕,眼见袭击不成,那人立马提起左腿横扫刘逢秋的腰,却被她完美预料:
刘逢秋迅猛地转身,抓牢那人的手腕,低弯下腰对准他的胸部,面具人察觉到了这份危险却一时没有方法抵抗,而刘逢秋不遗余力地重重锤向那人的胸前,同时放开右手让那人随着惯性在车厢顶部翻转几圈。
另外一人则趁着刘逢秋挥拳时闪身到她的右方,一脚直冲冲踹向刘逢秋的腰部试图干扰她的进攻,而刘逢秋在解决完那人后便灵活地向左退几步,在他踹向空气时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左手贴心地扶住他的后背,同时左脚瞄准他的脚,绕前对其一扫,拿走了他所能站稳的唯一支撑,刘逢秋双手无辜地向上一举,又一个人狼狈地头着地摔倒了。
剩下两人中的其中一人手持长剑似离弦的箭向刘逢秋冲去,对准了刘逢秋的左手,正欲挥刀劈下。而刘逢秋没有闪避的意图,她向前侧身,左脚半弯着腾在半空,在那人举起刀刃时,她猛的放下左脚作为攻击的跳板,整个身体的力量全都放在了右腿上,右腿猛的向前一踢,手持剑刃的人立马失去了重心往后倒下,与其他面具人摔在一起。
此时此刻,只有那位牛头人还按兵不动地观察着这里的动静。
“小子,下次我可不会手软踢你的肚子了。”刘逢秋活动了方才的手腕脚踝,望向了前方的牛头人,“怎么,你这次不来吗?”
“我是真没想到哪里都能遇到你,阴魂不散的治安官。”牛头人按响关节,噼啪的响声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愤怒,“我们这次的袭击本来会将车上所有的乘客都拉拢到“阿芝党”里……看来你们那里豢养的蛀虫已经啃食到我们的牙龈了。”
“将计划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就不怕我们治安官警觉作出调整吗?”刘逢秋有些好笑地盯着那“自大”的牛头人。
“计划已经失败了,不是吗?”牛头人握紧双拳青筋暴起,偏着头看着刘逢秋,“真是要多谢你的两个同伴了。”
“两个?!”刘逢秋警觉地转头看向冉惜,而盯着被放倒的面具人的冉惜,一脸天真地盯着刘逢秋。
冉惜也在脑海中发慌地询问着小语:“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我要是来这里了你就不能复活了。”小语一脸懵逼地回答。
“治安官,我不知道你是否在装傻充愣,虽然这次计划被你扼杀了,但是你放心,你们只不过是“阿芝党”棋盘里的棋子,鹿死谁手,可就说不定了……牛头人向前走,冉惜与刘逢秋这次发现,先前的闷响和不知名的颜料全部都出自他一人之手,他的脚下正是之前凹陷的痕迹。
在他们二人注视他脚下的凹陷时,牛头人上前几步,又提起脚猛的向下一踩,藏蓝色的烟雾在他的脚下突然出现,又四处逃窜,将他们几人全部包裹在其中,呛人的酸味令冉惜和刘逢秋咳嗽不已,再睁眼时,面具人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你刚才,有见到其他人吗?”刘逢秋一脸狐疑地看着冉惜,又在车厢上方仔细观察了一圈,皱着眉头思考着。
“没有啊,我就从爬梯那里上来的啊。”冉惜努力回想起自己爬上车顶的经过,在电光火石间忽然回忆起那一大团深黄色的烟雾弥漫在车厢尾部。
“人没看到,但是后面倒是有一大团烟雾,感觉还有人在打斗呢。”冉惜说出自己的猜测,同时再看向后方的车厢,那里的烟雾已经散尽了。
“看来还有漏网之鱼呢,我说这次“阿芝党”怎么人有点少,原来是聚集在后方搞袭击呢……”刘逢秋一把抓进冉惜的手,当冉惜不知所以地疑惑时,刘逢秋的左手臂上又浮现出了一列的羽翼,冉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逢秋拽着往后飞奔过去。
“你有什么战斗技能吗?或者说你有落响吗?”刘逢秋边加速前进边回头询问着冉惜。
“战斗技能啊,在游戏机里打枪算吗?而且,落响是……”
冉惜刚想提问却被小语出声打断:“停停停,你这样问显得你像个智障,落响就是这个世界的魔法,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
冉惜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刘逢秋双手幻化成羽翼的过程,“好奇妙……那我也有吗?”
“《与语》选择你的右手作为“落响”,还记得吗?不过你的落响可以说是奇葩中的奇葩了,我见过那么多的落响都没你的独特。”冉惜肩上的独眼玩偶偏着头,就像语在偏头一样。
“那我岂不是拿到龙傲天的剧本了?”冉惜兴奋地幻想着自己手握大权指点江山的皇帝模样了。
可小语很快打破了这泡沫般的幻想,“不,落响在正常情况下会分为两种,一种是生物,一种是非生物,刚才你遇见的刘逢秋就是第一种,通过改变自我的部分身体来获得力量,比如在手上长出羽翼。”
“而第二种,则是通过自己的力量去改变非生物的物体,比如剑,那么剑就会有强大的力量。”
“至于你的话,就是第三种,又可以强化自身的力量,又可以改变非生物的力量,但是效果嘛……呵呵,你自己集中精神唤醒自己的右手试试吧。”
冉惜在心里的脸都快笑烂了,这也算是奇葩?这可是上天巨大的恩赐,自己在现实里当npc做牛做马,现在终于拿一回大女主剧本了……
想着想着,她闭上眼调动全力将精力放在右手上,她能感到一股凉意顺着骨髓慢慢深入掌心与血液徐徐流动着,毛孔处释放着凉气,冉惜觉得自己的右手轻盈地仿佛像一卷纱巾,她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看向右手,映入眼帘的是——
一节森森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