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漕运迷局
戌时三刻,乌云压城。漕运码头的梆子声混着江水拍岸,惊起一群夜鹭。林知夏裹紧灰布斗篷,看着三艘插着工部旗号的货船缓缓靠岸。船头灯笼在风中摇晃,映得"工"字旗上的暗纹泛着诡异的青芒——那分明是裴家私军的印记。
"姑娘,押运官是裴砚的心腹。"青黛压低声音,指尖点向甲板上那个佩戴鎏金腰牌的中年男子。林知夏眯起眼,注意到他腰间悬着的香囊绣着苏记特有的缠枝纹——继母娘家果然也掺和其中。
陆昭不知何时闪到她身后,折扇轻敲她肩头:"后舱有二十个暗卫,前甲板藏着工部兵丁。"他展开一张薄如蝉翼的地图,红点密密麻麻标注着守卫分布,"按原计划,我带人引开前舱,你..."话音未落,码头突然响起铜锣声。
"不好!"林知夏脸色骤变,只见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从街巷冲出,火把将夜空照得通红。领头的正是昨日在绣坊闹事的百户,他手持公文高声喊道:"奉工部令,严查私运违禁品!"
陆昭眼神一凛:"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早就算准我们会来。"他迅速将伪造文书塞进林知夏手中,"你从水路绕到船尾,我去拖住官兵。"说罢,折扇一抖,带着钱庄死士冲向官兵阵列。刀光剑影在火把下闪烁,喊杀声瞬间撕破夜的宁静。
林知夏咬咬牙,转身没入阴影。沿着潮湿的石阶摸到船尾,她刚要攀爬缆绳,忽听甲板上传来瓷器碎裂声。透过船板缝隙,她看见押运官正将一箱箱青花瓷砸入江中,水花翻涌间,竟有暗红色液体在江面晕染开来。
"血?"林知夏瞳孔骤缩。她摸出袖中短刃,割开货箱麻布。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箱内竟塞满用油布包裹的肢体残骸,每张油布都用苏记特有的金线绣着编号。更触目惊心的是,她在残骸中发现了醉云绣坊李三娘的银镯——那个白天还在哭诉的绣娘,此刻竟成了货物!
"原来所谓的'违禁品',是人命。"林知夏浑身发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迅速将编号暗纹记在心底,正要继续搜查,头顶突然传来脚步声。
"什么人!"守卫的呵斥声响起。林知夏翻身滚入货箱阴影,匕首紧贴掌心。月光从甲板缝隙漏下,在守卫的刀刃上折射出冷光。千钧一发之际,船身突然剧烈摇晃——陆昭不知何时跃上船头,以折扇为剑,逼得守卫节节后退。
"快走!"陆昭瞥见货舱方向,高声示警。林知夏抓起一块带编号的油布,从船尾跃入江水。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她奋力向对岸游去,身后传来押运官气急败坏的喊声:"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上岸时,林知夏浑身湿透,怀中的油布却被护得干爽。她躲进破庙,就着月光展开布料,发现编号旁还绣着极小的梵文——那是裴家供奉的密宗符号。庙外传来追兵脚步声,她迅速将布料塞进墙缝,抓起枯枝在地上画出漕运路线图。
"姑娘!"墨竹的声音突然从庙后传来。林知夏转身,看见绿芜扶着陆昭踉跄而入,陆昭的肩头渗出鲜血:"官兵里有裴家的暗桩,我们被算计了。"他扯下衣襟包扎伤口,目光落在地上的路线图,"不过我截获了押运官的手令,这次漕运的货物,是送往..."
话音未落,庙门轰然洞开。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持弩而立,为首者掀开斗篷——竟是继母的胞弟苏明远。"林知夏,没想到吧?"苏明远冷笑,弩箭直指她咽喉,"那些绣娘的命,不过是我们献给裴公子的投名状。你以为凭你一个女人,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林知夏挺直脊背,湿发下的眼神比江水更冷:"你们以为用活人当货物,就能瞒天过海?我不仅要让全京城知道,还要让当今圣上..."话未说完,陆昭突然掷出折扇,打落苏明远手中的弩箭。混战瞬间爆发,箭矢擦着林知夏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梁柱。
混乱中,林知夏摸到墙角的火折子。她点燃破庙帷幔,火势瞬间蔓延。浓烟遮蔽了敌人的视线,她趁机拉起陆昭突围。跑出庙门时,她回头望向熊熊烈火——这场大火不仅烧尽了破庙,更将漕运的秘密烧得无处遁形。
回到胭脂铺密室,林知夏将带编号的油布铺在案上。陆昭取出缴获的手令,两者对照,一个可怕的真相浮出水面:裴砚与苏记勾结,利用工部漕运,将反抗包办婚姻、试图经商的女子残害,再伪装成违禁品销毁证据。
"他们这是杀鸡儆猴。"陆昭握紧拳头,指节泛白,"那些被毁掉的绣娘,都是你情报网的骨干。"他看向林知夏,眼中满是心疼与愤怒,"接下来怎么办?"
林知夏提笔在纸上写下裴家、苏记、工部三个名字,笔尖重重顿在"圣上"二字上:"既然他们敢草菅人命,那我就把这桩血案捅到金銮殿上。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比如,那些被标记的'货物',究竟被送去了何处。"她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眼神坚定如铁,"这场血债,该有人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