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柏媪和黑夫的大哥,嫂子不放心,你看起来确实是像吃小孩。”祝葚的游戏直播可比电影有趣。遗憾的是,直播的观众仅限群友,更没有打榜的乐趣,“剪个片段发网上,评论里肯定一水的‘挂路灯’、‘自挂东南枝’。”
“你不必把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祝葚也是郁闷的很,“演的还真不像好人。”
“是好神。”
“不像吗?我倒觉得挺友善的。”刘瑞今天有空的很。
祝葚感叹:“认识你这么多年,头次见你这么活跃。”
“可不是嘛!”王艾琳查刘瑞的发言记录,“你把这月的KPI都用完。”
“我有什么KPI?”
“群发言的KPI。”
“那我闭嘴?”
“千万别。”本就没几个能商量的人,刘瑞一走,祝葚岂不是孤军奋战,“我现在该怎么办?”
眼下是骨肉分离的悲情场面。“AI的建议是送客。”祝葚说完还补充道,“也不是送客,就是……”
“由仙侍接手,你自此不管这事。”
“对。”
刘瑞和AI一个立场:“照AI说得做,而且你必须表现得粗暴点。”
…………
“没事的话就不招待了。”青莲道人抬了抬手,白色的树皮和写出有黑色液体的刀笔回到道人手里。
刀笔凭空消失,白色的树皮悬空摊开在青莲道人,过了眼便卷起飞到仙侍那儿。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身后传来的强大吸力让柏媪一家有急速后退的感觉。发丝因此往前了瞟,青莲道人也越来越远,直至道人的宫门合上,惊动院里的花鸟鱼虫。
他们被吸力拖走的速度太快,来不及确认自己经过了哪儿,就到一没有道人,但布局和青莲道人的宫殿十分相似的宏伟宫殿。
柏媪和媲第一次来时跟着仙侍穿宫过院,很快认出这是进了天元宫最先看到的大宫殿。
“我要和大母、父母分别了?”巨大的恐慌感包裹住媲,她抱紧了最近的人,试图记住家人的脸。
仙侍手里浮现两枚并不圆润的叮当镯,合并后是难分缝隙的平安镯:“一人一个,保你从战场上平安归来。”她看向媲,明显是让她做决定。
媲的表情更可怜了,但她还是忍住了的泪,松手去拿平安镯:“谢谢。”她把镯子递给黑夫,后者捧着侄女拿回的保命神器,变成了小红人,但不是被气的。
惊的妻子怕小叔摔了丈夫平安的最大依仗,小心翼翼道:“可否给仲嫂一瞧?”
黑夫递上,惊的嫂子用帕子包好,看都没看就藏在怀里。
“还有事吗?”仙侍比青莲道人更没人味。
柏媪的腰在此刻断了,支起脸皮向仙侍求道:“可否让我们多呆一会?”
“我有把转移人的美玉还给你。”
柏媪一家来了神采,丘嫂更是迫不及待道:“我们能随时探望媲?”
仙侍的眼睛看了过来,丘嫂立刻避开了头。
“每周有两天可以过来看她。其他日里,想来这美玉也不会带你们来。”仙侍变了个日历本给丘嫂。谢天谢地,这一家至少识字:“数字六和数字七下的日子是能探视的。”
衷为见过这么美的书。仙界的树皮太神气了,摸着像有竹简外壳的布,但比布要脆弱的多。
“上面有标节气。”柏媪凑着去看到手的新鲜玩意。
“这只有一年的日子?下一年要怎么看?”
“你不会接着数日子?”仙侍的笑里带着“看穿你”的调侃,“拿过来。”指尖点下日历的壳,“这下不用担心了。”
“多谢仙侍。”日历上不仅有时间,还有当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的小提示。不敢想有此物在家,能省多少费心的事儿。
…………
亲人走后,空荡荡的宫殿里就只剩下仙侍和媲。
这下只有自己顶着无机宝石般的可怕目光。媲想缩成一团榨取微不足道的安全感,但仙侍的目光太可怕了,她不敢动,肩膀内拢,像一本卷起的书。
“跟我来。”大高个的仙侍保持着让媲能跟上的轻缓步调,“入了天元宫,你就得焕然一新。”
“要蜕皮吗?”
“你身上的污垢可以捏一层皮。”
再次穿过不同的宫殿,楼阁,花草拥簇的小桥,与溪为伴的走廊,在一扇标有“宿舍”的内墙后,视线骤宽,红楼拔起,在白色的天元宫里格格不入。阳光洒在金色的顶上,金灿灿的,预示着住客前途似锦。
媲没见过这么好的住处。她随大母去过镇子,但也只在路边看着县令府——这个十里八乡最气派的建筑在金顶红楼前如与西施比美的东施,顷刻没了一点颜色。
入了楼,第一层是典雅的堂,兼有一个小厨房和茶舍。第二楼是洗浴间,第三、四、五楼才是住的地方。最后一楼是盟府(图书馆),里头有单独修炼的小房间。
“我能住这儿?”媲的步子很轻,怕留下让仙侍训斥的泥脚印。
“还有其它的楼,不喜欢就换一栋,选了就不能改。”仙侍打量着从别离之苦里走出的媲,“你有一天的时间选房间,沐浴更衣,做好准备,明天开始上课。”
…………
暗中观察的祝葚咳得昏天黑地,忙不迭地问AI:“我上哪儿她找课上?难道引入现代教育?教她ABC或一加一等于二?”
“这个你不用担心。”AI回道,“我会设计五十年的课程。”
“……”
“有问题吗?”
“你刚才说得是几年的课程来着?”
“五十年?”
“什么样的学校能上五十年的课?”
同样震惊的还有王艾琳。
刘瑞都不免咂舌:“那很命苦了。”他和祝葚一样好奇,“什么样的课要学五十年?”
“修仙。”
“这不是历史基建模拟器吗?”
“您都自设当神仙了,还指望教ABCD一加一?”AI比它设计的神设更拟人些,“我不明白。您有玩过《文明6》吧!”
“有。但这和休闲有啥关系?”
“没神迹你怎么说服别人信你?赤帝斩白蛇,紫微星入账了解一下?”
“他说得也有点道理。”刘瑞像把太子的职责抛之脑后,“可你上哪儿找修仙教程?洪荒小说里没写,《哈利波特》要本土化,而且会和罗琳阿姨打国际官司。”
“中国有道教学院吧!借下他们的课本和日程表不就行了。”AI的攻击穿透第四面墙,扫到作者身上,“这和水文是一个道理。一天里上两小时课,剩下的时间让他们自学或闭关修炼,这不就……”拟人的AI更拟人地鼓掌了下,活似唱单口相声,“搞定了吗?”
“我靠!”王艾琳这千禧年初的土帽目瞪口呆,“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你就说行不行吧!”
“太行了。”说得刘瑞都想入学,可祝葚还在纠结课本,“从哪儿搞课本?”
“有网求网,没网求人。”
“我买了道教学院的全部课本。”王艾琳的钞能力一如既往地安心可靠,“浙地的,很权威。”
“我靠!”祝葚惊诧,“动作这么快?不是。人家居然愿意卖?”
“有什么不能?网上能买大学课本,道教学院也是职业学校的一种,钱到位了,卖课本也没问题吧!”
…………
仙侍走后,媲像只被放飞的鸟,在宿舍区跑上跑下,纠结到大汗淋漓才选了正对入口的楼,在三楼定下要住一生的房间。
布局上像现代的LOFT,只是更古色古香些。屋外有翠竹,精美的窗户在地上印出美丽影。入门是个小客厅兼饭厅,红木的家具令围观的祝葚满脸艳羡:“我都没有这等福气。”
她问AI:“中下等的规格就这么华丽,上等的那还得了?”
“上等的以灵石为敌,金丝楠木做家具。”AI不忘赞美玩家,“不愧是您,对自己嘎嘎好,对别人扣扣嗖嗖。”
“我那是在宫殿上花太多的钱,一时又周转不来。”
碧纱橱后是小书房,面积不大,应有尽有。而恭房在碧纱橱外,里头有个石头做的澡盆和椅子似的恭桶,旁边还有小牌写着列着各种器物的使用说明。
往上走,只有卧室和一排衣柜,书柜,迷你书房。占据视线的雕花木床飘着淡青色的纱,媲只在贵人的衣服上见过这等轻盈料子,而让贵人置之若鹜的料子在这儿只能做帐。
“太奢靡了。”许多个不眠之夜里,媲在拥挤的床上想象自己是大家小姐,秦王公主。
她想象着每日都有精面肥肉的美好生活,穿金带银,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都能滚进绫罗绸缎里。
天元宫让媲意识到了什么是贫瘠的想象。
她想滚进铺着软被的大床,体验在床上能在张开四肢,不断翻滚的放松感。可伸出了褐色的手,看见上面的死皮泥巴,她又讪讪地缩起身来,翻出衣服去二楼洗澡,仔仔细细地刷了三遍才换上新衣,在床上期待未来地美好生活。
…………
“不告而来,是某无力,”项羽刚想起身出帐,将楚军石化的罪魁祸首便撩起帘子,在众人的惊叹声里入帐扫过楚将楚吏。
“沛公也在?”两米高的仙侍嗓音柔和,表情冷峻。
被叫的刘季自己不是与人说话,而是与从祭坛走下的木偶说话:“不才能得仙人所记,受宠若惊。”他偷瞄着上座的脸色,惶恐道,“可是神仙降罪于我?”
说完不等仙侍回答,就胡言乱语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一言九鼎的神仙。她既说了不追究,咋还要派侍者上门?”
仙侍比了滑拉链的手势,刘季便发不了声。
“大兄!”樊哙见状要与仙侍拼命,被刘季死死拦住——他看出这仙侍不是找他茬的,刚才的做派也只是安项羽之心。
范增也是第一次看见神仙。
项羽还在王位上,范增也不知要做何种反应,拱手问仙侍的来意。
“居鄛范增,好出奇计。”
“不才之名,不足挂耳。”范增越发确信来者不善。
“您在跟我装糊涂。”仙侍也不遮着掩着,目光落到项羽上,“我的目的,众人皆知。”
范增想问此事可有商量的余地,再不济,无血开城,让襄城自治,名义上归楚军所有也是好的,可项羽不等仲父发话,捶手便把仙侍推到对立面:“项某之心,神仙亦知。”
年轻的霸王虽蓄起了须,可无法在外表上成熟太多:“襄公辱我,其民忘本。我非榆木脑袋,也对您无不敬之意。但为一军统帅,不杀不惩,轻轻放过,岂不与懦夫无疑?”
说罢摇头:“不成,不成。”
范增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
不能说话的刘季在心里大呼过瘾。
“若者胡言,还望神仙不要怪罪。”
项羽视范增为父,可对方当众打他面子,要他吞下被辱之仇令项羽脸色一沉,起身按住范增的肩膀,粗暴地将其拽回了位:“我为次将,您为末将。”
范增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项羽在仲父前居高临下道:“学堂里,仲父为尊;行军时,次将为尊。”
“我明白了。”仙侍依旧没啥表情,“您是铁心屠城,驳我面子。”
“我未有不敬之心。占领襄城后,我愿在本地立庙,着人祭祀,使您世世代代享受香火。”
“呵!”仙侍未启双唇地冷笑了声,“我要是图这种东西,哪还会等项氏起兵。”
说到兵,范增提醒忘了帐外是什么光景的义子:“兵都成陶俑了,难道你使陶俑攻下襄阳城。”
“……”项羽还真忘了这事儿,对上仙侍的戏谑眼神。
“没有兵,你这将军也是光杆司令。”
怒火使项羽拔出了剑。
刘季知道项羽是个狠人,但在项羽抽剑挥向仙侍时,说项羽是个狠人是在侮辱项羽。
“厉害。”樊哙都有点崇拜项羽了。
说不了话的刘季用肘击提醒兄弟别崇拜敌人。
樊哙如梦初醒地打了打嘴,回忆大哥给老家递话,命丘嫂(吕雉)带着一家老小去襄城避难的决策有多英明。
现在去还可以买个小院住下,玩了连马厩猪圈都抢不到了。
【季兄是个人物。】
夸完大兄的樊哙也不忘去夸另一兄弟:【萧何也是个人物。】因为他说季兄一定会出人头地。
“楚军二十万,你怕是惩罚不来。”
“二十万人确实是一大挑战,可要是惩罚项家而非楚军呢?”仙侍笑道,“我与话本的神仙不同。我不搞惩罚君王而令天下受苦的那套。”她打了个响指,帐外人声鼎沸。
“我怎么石化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有天谴降临到主将头上?”
“襄城还打不打啊!我们会不会被再遭天谴。”
刘季尝试着“啊!”了一声,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刘季看仙侍越来越顺眼——这一定是福星来着,把项羽的军心都变不见了。
“主将。”范增终于忍不了道,“不夺襄城,亦有功成的办法。”没必要和神仙死杠,搞得项家妻离子散,追随者心有戚戚。
“您何故为暴秦效力?”项羽还是拉不下脸,“灭秦如商汤灭夏,武王伐纣。天注定,您岂要逆天而行。”
“天道许你灭秦,也许朝代更替,可未许你灭人道之事。”仙侍扫过在场的众人,对视者一一低头,心有戚戚,“我家师傅与沛公戏言,想看楚军与秦军对上。”
“秦剑已锈,楚军不惧。”
“那要是选秦始皇的秦军呢?”
“楚剑,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