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写的是什么鬼?”祝葚后知后觉道,“让个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女孩选择当五十年的尼姑也太残忍了。”
“恕我直言,您设定的身份偏向道教神仙,而正一派的道姑是能结婚的。”AI给出充分理由,“您引用的洪荒小说里都有道侣的设计。不过从长远的角度看,我建议加禁婚律例。”
“哈?”
“您知道维斯塔贞女吗?”AI发来一堆资料,“古罗马唯一能与朱庇特祭司相提并论的就是维斯塔贞女。她们在社会上享有特权,但在履职的三十年里必须保持处|女之身。”
“反人性啊!”
“就这还得竞争上岗。”AI点道,“早期的贞女制难以考据,但在史料相对靠谱的共和国后期,维斯塔贞女基本上被贵族垄断。”
“你想说什么?”
“放弃后代的维斯塔贞女尚且会被权贵垄断,您的巫祝要是没禁婚限制,肯定会在门阀、学阀外又创造神阀。”AI依旧干巴巴道,“同样的例子还有罗马教会。我得提醒您,2013年才选出第一位平民教皇。”
“……”
“还有异议吗?”
“除了不婚,还有后招避免巫祝的门阀化吗?”
“有。”
“什么。”
“避世。”
“更反人性啊!”
“道观都在深山老林里。”AI给祝葚发了“洞天福地”的名词解释,“还有问题吗?”
祝葚一时还找不出错。
“我劝你把脑子丢掉。”没人比王艾琳更懂开挂,“想想你买AI的目的。”
祝葚听劝地不多问了。
…………
“神仙,我得回去问问媲的父母。”柏媪的右手被孙女捏成了鸡爪。
“你是一家之长。”AI设计的台词实在太类人,“你有权替儿子做主。”
“孝道不是这么用的。”柏媪怀疑眼前的神是披着羊皮的狼,她不能把孙女往火坑里推,“我们能走吗?”媲完全被大母挡住。
祝葚缓缓地眨了眨眼。
柏媪惊觉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对方眨眼。
“请便。”祝葚看向候立在旁的仙侍,对方递给柏媪一块无暇的玉。
“这太贵重了。”秦律规定盗窃超过660钱即为城旦舂,知情不报者同罪。
“这是信物,不是给你拿去卖的。”仙侍解释道,“想着同行的人念三次‘天元宫青莲道人’你就能到这儿。回家亦然。”
柏媪内心一动。
“你只能带孙女和长子夫妇过来。”仙侍看穿了柏媪的心思,“还有问题吗?”
“没,没有了。”
柏媪按仙侍的指示带孙女回家,周遭的景色在三声“回家”后扭曲成了自家外院。
“啪!”神仙的信物掉落在地。
媲赶紧把美玉拾起,生怕有人看到了玉。
“阿母?”丘嫂听见屋外的动静,“你们没上白兆山?”瞧下天色,眼睛被太阳刺得不断流泪。
柏媪没回儿媳的话,哆嗦了会儿问偷感十足的媲:“东西呢?”
媲露出了美玉一角,柏媪的脸色立刻白了。
“真是神仙?真是神仙?”
“大母?”媲被柏媪中魔般的反应吓了一跳。
“可是在山上见了脏东西?”丘嫂早就感到不对劲,“出门时还好好的,一回家就神神颠颠。”
“不是神神颠颠,是真的见了活神仙。”
“你这孩子,大白天的说胡话了。”丘嫂的担忧又深一层,“赶明儿找个巫医给你开几服药。”
“我没胡说,是真的见了神仙。”媲拿出了美玉作证,“你看,这就是神仙送的。”
丘嫂的脸也毫无血色。“哪儿来的。”她打了下女儿的脸,压着怒火道,“你想让咱家都去蹲大牢?”
媲把美玉给了阿母,后者将其藏好。
“回去说。”丘嫂警戒街坊邻居。回屋后,她不放心地合上了窗。
“打开吧!”柏媪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是清醒的,“关窗更像做贼心虚。”
丘嫂只得把窗户打开,但挪了个床柜挡住视线:“哪里来的?”她不敢把美玉拿出,“那东西是贵人的东西。”
“不,它是神仙送的。”
“您也开始说胡话了?”丘嫂转向女儿,“你大母在山上吃了菌子?”
“我们哪敢吃不周山上的东西。”媲想起了会动的蔓,吓得面如土色。
“不周山?你们去的不是白兆山吗?这里何时出现了个不周山?”
“别问了,等衷回来再说。”柏媪瞧着天色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丘嫂以为玉的主人会在晚上过来,咬牙摘下了墙上的肉。
“这么丰盛?”最小的黑夫开玩笑道,“您不会把过冬的肉都煮了吧!”这不会是他和仲兄上战场前的断头饭吧!
衷依然是一脸苦相。
“快吃饭吧!”阿母瞧着天色道,“我有事要说。”
三兄弟都奇怪何事必须等到吃完饭说。
柏媪把今日的见闻告诉家人,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这太荒谬了。”衷和他的妻子一样,以为母亲在山上吃了不净的东西,“可能是有贵人埋在白兆山上,被暴雨和地动震出了陪葬品。”他建议把美玉上交,“令史以公证著称,只要我们上交了玉,他不会定我们的罪。”
“大兄说得对。”惊看了眼抱着女儿的妻子,“交上去吧!就说是在山上捡的。”
媲见过那仙侍一掌打死了魅,不放心道:“万一神仙问责我们。”
“没有神仙。”衷打断了女儿的话,“世上要是真有神仙,就不会有战争。”他打了个简单的比喻,“养鸡的人会坐视鸡群自相残杀吗?”
“我们是鸡?”
“在神仙眼里,凡人跟牲畜没啥区别。”衷把美玉还给阿母,“我让内人(妻子)明天陪你去官府。”
“去官府前,先去一趟天元宫般。”
“天元宫?您又在……”
天旋地转间,他们家从拥挤的木屋转移到了宏伟壮观的天元宫。
玉石的地板,照明的珍珠。
上座的青莲道人低下了头,看着错愕的黑夫一家:“来的真早啊!”不仅是人,饭桌和椅子也一同转到了天元宫,“在吃饭呢?”
这下真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了。
柏媪的家人哆哆嗦嗦地起身。轻风拂过,拦住他们弯下地腰。
“决定好了?”
黑夫是猎户,眼神很好,看到上座的青莲道人手里磨搓着个钩状物。
下一秒,青莲道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别好奇了,如果你们同意让这丫头成为天元宫的巫祝,这儿东西就归你家了。”
被点到的媲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自若。
丘嫂用哀求的眼神看向丈夫:“这是我们的孩子。”她强调道,“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惊想说他不需要用侄女的牺牲保全自己,可他的妻子拉住他,故意把襁褓中的女儿塞给了他。
未婚的黑夫甩开母亲的手:“某谢您将阿母和侄女送回了家,可我不用孩子的牺牲来保全自己。”
“真的?”
“千真万确。”黑夫回头看了眼丘嫂和侄女,坚定道,“岂能躲在妇弱之后。”
青莲道人发出古怪的笑。
柏媪又是连连告罪:“孩子无状,是老妇教子无方。”
“我不怪你。”神仙的表情哪是“不怪”的意思,“你和你的兄弟都会死于灭楚之战。”
“不!!”柏媪虚脱在地上,衷也苦苦哀求道,“您没必要……”
青莲道人虚空划拉了下,衷的嘴巴立刻闭上:“我没那么无聊。”下一秒,衷的嘴巴被狠狠扯开。“不公的命让他们成为霸业的牺牲品。”她看向了惊的妻子、媲的兄弟姐妹,“大秦会统一六国,但它的统治不会长久。十八年后,暴君篡位,虐杀血亲,六国的遗孤起兵诛秦……”
“而你们,都会死于乱世之中。”
“此言可真?”
“尽管当我在胡言乱语。”青莲道人的冷漠让这话多了几分可信度,“你们该走了。”
“把玉给我。”仙侍向柏媪伸出了手。
“不,不能给你。”柏媪攥紧了玉,就像攥紧救命稻草。
仙侍回头,得到许可便右手一抬。柏媪的手被无形的力狠狠扒开,玉也飞回到仙侍手里。
“我愿做您的巫祝。”媲在玉从柏媪的手里脱离时赶紧说道,“求求您,不要让我家如此不幸。
…………
“太残暴了。”观戏的王艾琳龇牙咧嘴道,“你这会被挂路灯的。”
“我是按剧本演的。”祝葚不背类人的锅,“这写的是什么鬼!”
“神仙又不是人。”AI的回答更类人,“像人才奇怪,类人说明写的好,没OOC。”
“……”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
青莲道人虚空变出张白色的树皮,连同一根精致的“刀笔”飞到座下:“签字吧!”
“媲!”丘嫂按住女儿的手,“不能签啊!不能!不能签啊!”可怜的妇人泪如雨下,“我们可以躲到山上,南下避乱……”
媲看了眼年幼的弟妹,虚弱的叔母:“女儿是去做神仙的,阿母不必担忧。”
她扒开了阿母的手,毅然决然地签下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