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框上的人嘴唇微颤,但最终也没回应男人的问好。
他先是进门喝了口水,钟摇这才发现他回来后似乎,更疲惫,更...精致了。
还没等他仔细体会这种感觉,男人就对他招了招手。
“过来帮我换换衣服。”
“哦。”
见男人在自己对付身上繁杂的服饰,钟摇就打算给他摘一下繁重的头饰,华丽的银饰有着很直观的神秘和美丽。
正当他兴致勃勃地想上手时,一只小蜈蚣就晃晃悠悠地从一个银管中钻出,愉快的用无数只脚同钟摇打了个招呼。
say~hi~~~!
钟摇“........."
真是恶趣味啊。
钟摇怕的东西很少,虫子其实也还好,但唯独对这种...带壳的经常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不过这...可爱的小东西并没有与他深情对望很久,它下一秒就迅速爬进了它主人微张的嘴里。
钟摇“???”
"哦,还落了一个。”
钟摇“......"
要不我还是跑吧。
接下来他迅速的将男人从繁杂的服饰中扒拉了出来,最后还获得了一个暗暗赞许的眼神。
手还抖着的钟摇:“......"
不要这么满意啊。。。
吴钕并没管男人的心态,一夜未睡,即使是他也很疲惫了,他换好寝衣后,就...就???
这时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你...我...我其实刚醒,还没来的及整理...”
吴钕“......”
他脸黑了又白,黑了又白,最后还是想泄了口气似的,把自己埋进了那堆乱糟糟的被子里。
他甚至还有心情安排一下那个罪魁祸首,“柜子上的书你可以随便看,但不要弄破,在我醒来之前禁止出门,不然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被子里传出的声音闷闷地,成功把钟摇又给逗笑了。他捂着嘴,轻手轻脚地去了书桌边。
不过当钟摇翻看了几本书的的内容之后,他的神情就愈发严肃了起来,接着他不再细读,而是胡乱翻了翻所有的书。
秘术,历史,制度,规则都可以在书架上找到。
这...
条条思绪在他的脑中纠缠着,他努力地想在其中找到那个关键的线头。
钟摇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直觉天道应该给他找了个大麻烦,大概是好久没动过脑的缘故吧,他隐隐的觉得有股火在脑中灼烧。
想到这他不禁有些无奈的望向床上那个熟睡的身影,那人正深深的蜷缩在被子里,啧,这个姿势也不怕把自己闷死。
钟摇顺势想上前两步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但由靠近而愈发浓郁的药香还是令他清醒了一下。
还是算了吧。
他转身继续去完成这小圣女留下的任务。
不过,他抽了抽鼻子,药香也挺好闻的。
*
午间的闷热越来越明显,手指在书页上留下了一点点湿痕。
钟摇把书放到一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
坐了一上午了,感觉屁股都坐扁了,只是......那人还不醒啊。
屋子里好闷,他不想发出太大动静,只能扯着自已的衣领,扇着风。
“别...不要。”
几句黏黏乎乎的呢喃从床榻里露出。
钟摇立马窜到了床边,俯下身去,金色的眼睛狡诘的溜着,床铺间的美人将自己紧紧埋在被子和枕头里,身形微微颤抖着,这定不是什么好梦啦。
这人露出的皮肤还在微微泛红,忽然想到这是他刚睡过的地方,他的耳朵也红了......明明看起来是那么冷清的人。
就这么想着,他攥住了那人还在颤抖的指尖,一阵冰凉忽地让他颤抖了一下,他被惊得一抬眼,正对上一只乌黑的眼睛,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
睡蒙了吗?
咚咚咚
他刚想出声,外面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鼓击声,床上人也随着这声音忽地坐起。
只见男人迅速套好了他那一套衣服,动作如行云流水,只是还是面无表情,像个木偶。
“我可以出去吗。”屋里真的很闷。
正在低头整理衣服的男人动作慢了几拍,嘴角勾了勾,转头给了他一个嘲讽的微笑。
哦,看来醒了,钟摇摸摸脑袋。
“你知道外面现在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其实他大概猜到是在搞什么,正午,鼓声,必然不是普通的聚集,再加上男人的阴阳怪气,他估摸着是祭祀,只是不知道这里的祭祀有什么...“特色”。
“呵,你不是识字吗?还是和说你脑子不好。”
钟摇,“.........”
你最好不是说的那堆书。
见他不回答,吴钕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是找了几件土布外衣给他,不过最后还是嘱咐道,“一会儿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跑,不要说话,不论看到什么,懂么。”
“不然,让别人发现有男人没被蛊着,还好好站在这里,你的死活可就不是我说的算了。”
门外的鼓声愈发急切,钟摇也终于有机会看清了这个村庄的样子,古朴神秘,明明是正午十分,四周却有淡淡的藏青色的雾气在弥漫,添了几分暮色。
盛装的女人都在紧闭着双目,朝着圆形的圣台上顶礼膜拜,嘴中的奇异语调与鼓声形成了和谐的共鸣。
一个苍老的女人在中央挥舞着身姿,明明身形佝偻,却依旧神圣诡谲。明明紧闭双目,却似乎还是慈悲心怀。
时间似乎早就遗忘了这个被抛弃的角落,不等回神,台上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取代而至的是几个麻木的男人,他们直立着,光裸着,嘴角上扬。
他们用着自己瘦骨嶙峋的爪子,将自己撕扯开来,一块一块儿的零散在祭坛上,蠕动的血肉中流着粘腻的黑色,这是蛊虫的狂欢。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归宿。”
嘶哑的独属于男人的嗓音在钟摇的耳边骤然响起,带着浓浓的笑意。
转头是高昂的唇角,像是文人画中的神仙不小心被邪恶的妖精俯身,清雅的皮囊里透着浸了毒的艳色。
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瞬。
没人抬起正在膜拜的头颅,但钟摇的背上慢慢攀附上了一个又一个的视线,似乎就缺一个契机就可以狠狠拨下他的血肉,像台上的人一样。
但即使如此,本能还是让他向人群中靠了几步,在那双黑眸的注视下。
危险!
喉咙随着紧张的吞咽上下滑动着,不受控的神经狠狠扎着他的大脑,钟摇只得闭上了眼,定了定神。
那些粘腻的视线还附着在身上,仿佛想要隔空抹下他一层皮肤,他有点想不明白那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但他明白,如果再不出点措施,台上的蛊虫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分”了。
现在还不能出什么大乱子,想到这儿,他嘴唇颤动了几下,终于吐出了那种奇异的语调,干涩、犹豫,但好歹融进了去。
他边聆听着,边复述着,但还不等松口气,身体便浮上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膝盖上好像挂上了什么千斤坠,他止不住的想转身向圣坛的方向,像那些人一样。
他不愿朝拜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恶心东西,但他也无法停止发出口中的语调,汗慢慢从额上滴落,他的腿也开始颤动不止。
他没有睁开眼睛,只能在抗争中分神想着,不知道对面那个人在想什么,看他笑话?
最后,那个不知名的存在还是压下了他的脊梁,但好歹控制住了转身的欲望,只身背对着祭坛,钟摇有些好笑的想,那个东西如果有意识的话,现在一定气坏了吧。
只是他忘了,那个本应该在嘲笑他的人,正直直站在他身前。
他俯视着众人,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多奇妙的对峙...
......
后面仪式什么时候结束的钟摇就不知道了,反正在他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那个小屋,头脑还有些昏沉,好不容易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就看到罪魁祸首正坐在书桌前。
昏黄的灯光很柔和,细细的打在美人的侧脸上,发丝上。但钟摇知道这个玩意儿肯定一肚子的坏水!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他很善良的把满嘴的脏话咽到肚子里,转而起身下床,悠悠的走到书桌前,静静的哀怨的盯着那个正在低头看书的玩意.
==。
“滚。”美人轻启朱唇。
“好嘞!“干脆利落。
但他边转身还是没忍住边蛐蛐一句,“您真是蛇蝎美人啊..."
美人敷衍的点了点头。
没反应?那他接着蛐蛐,“明明都害我差点被那些蛇蝎玩意儿吃了也要美美的在那儿把自己装的像个人。”
嗖,一本书正中他后脑勺,嘿嘿!爽了。
见没有第二本书飞来,他只好略有遗憾的转身拿起那本书去床上喽~
两人各自阅读,气氛一时无比和谐。
男人扔过来的书,也就是他刚才看的那本,正好就是讲述今天的祭祀的。
祭祀是一种信仰活动,通常拜的不过就是天神、地祇、人神。但是今天的祭祀倒是与众不同。
别的祭祀的目的大抵就是拜神佑己,而蛊女们却是拜己,这听起来或许有些滑稽,但这确实切合了这个苗疆圣地产生的原因。
蛊术不是毫无代价的,在施加苦痛的同时她们也是苦痛的承受者,最终她们大都因果加身,不得善终。
为了族人的性命,最初的圣女以身祭献,以族人的羁绊为引,将族人的因果收集自身。
但令人意外的是,圣女本想自己会因此消散,不想当时自身的本命蛊虫与此对抗,最终硬是把她逼成了“伪神”。
“伪神”是说那些本身不是靠功德成神,却拥有与神同等力量和影响的人或其他的什么。
由于伪神是因因果叠加成神,理应脱离因果。
但因执念犹存,伪神最终为族人开辟了一条特殊通道。
所以族人自出生时由圣女抹去前世因果,并取其一缕神魂置于伪神处,此后在人间产生的因果便只通向那处。
而祭祀便是一个传输因果的过程,而那时压制他的那个不知名的存在便是那名伪神吧。
钟摇将书合上,放任今天已经疲软的不行的身子陷入床内。
哎,想不明白。
疑点确实太多了。
自从他莫名其妙的的被个又男又女的圣女抓到这个奇奇怪怪的村子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他还是没想明白天道想让他来解决什么。。。
这个地方天道肯定是不想让它存在的,现在科学是他的宠儿,这些东西自然不想让它存在。
其实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把伪神杀死,这里的人自然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因果被反噬致死。
但显然不能这么干,首先是他打不过,其次是他打不过,最后是他打不过啊。
虽然这些伪神不是真神,还算的上是凡人(所以当年神门关闭的时候没吧这些该死的玩意儿弄走),但是他也打不过啊。
啊啊啊!!!自己为什么当年不好好学一下攻击性术法,别的不说,他觉得自己现在连那个该死的人妖都打不过!!!
一旁安静读书的人妖看着那个滚来滚去把他床弄得一团糟的玩意:
。。。==真是皮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