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舞引凤筑巢

    凌臣双手托着包子,袖子擦了下嘴巴里流出的油,道:“她想迷了我。不过她觉得昨夜没有机会,还会找上门来的。”

    “她怎么迷你!?她为什么要迷你!?”落尘疑道。

    “不知道,没读到更深层的神识。总之,对这个人,万分小心!”

    落尘轻“哦”了一声,感觉口中的包子都不香了。

    “那件衣服也有问题吧?”落尘问。

    “问题大了!估计我穿上那件衣服会出事。你没见那件衣服很合我的尺寸吗?老妖婆明显有备而来!”凌臣答。

    落尘道:“我发现了,很蹊跷,也相信你不会无故发疯。”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各自陷入沉默。

    ……

    瘸着腿的落尘慢吞吞地在前面走,羽灵真衣失去了灿灿金光,只如一件破旧的丝制玄衣。

    面黄肌瘦的小个子凌臣,在她斜后方约一臂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遇到一汪清水,落尘提议:“我们去洗把脸吧,没准人家灵异阁有要求,面容不洁者禁入……”

    凌臣:“……也是,别被当成乞丐轰出来……”

    落尘把脸映在清水上方,一手碰水,正待闭眼要洗之时,双目突然圆睁,惊喊道:“谁?”

    原来,水中映出一张圆圆的少女脸,皮肤如羊脂般柔滑,下颌线弧度紧致而流畅。虽有几道灰痕,也难掩其美。眼睛圆圆,虽惊却似笑,像载着星子的新月般。

    和女君一样,天生一副笑脸。

    和女君不同,水中女子的笑宛若天生,女君的笑更似人工。

    “是你啊!昨日你就变成这样了……”凌臣叹了口气,小小眉头快要皱到了发际线处:“我一直忍着没告诉你,怕你难过。”

    “是吗?好像,变丑了不少!”落尘洗把自己的脸,果然,水中女子脸上的灰痕消失了。

    落尘有点怅然,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倒是有人和她商量下呀!不商量也行,提前打个招呼有点心理准备也行呀!

    “凑合看吧!”凌臣道:“这张脸更安全……”

    “那个,凌臣啊,你的意思是不好看吗?”落尘满怀期待地看着凌臣的脸,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问道。

    “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落尘!”凌臣同样洗了把脸,三步并两步走在了她的前面。

    落尘低低“哦”了一声,心情低落,瘸着的腿愈发沉了起来,被凌臣远远落在了后方。

    “好看!”凌臣背形略一停顿,前方传来高亮的回答。他虽然知道落尘会难过,但没想到,落尘会这么在乎自己这张脸。

    落尘这才放下心来,凌臣从来没说过谎,她信他!于是,她顿时阴转晴,瘸着腿笑嘻嘻地赶了上来:“凌老师啊,你等等我!”

    落尘有点开心,嘴里哼起了小曲。吹箫太引人注目,她欢快地低声哼着《御凰曲》的小调子。若是双健全的腿,落尘说不定都要蹦跶起来了。

    直到前方连连叫好声隐隐传来,两人这才发觉,一块刻着“灵异阁”的半人高石碑矗立在眼前。

    石头一侧,一条青石板小路向里延伸数里,深入一片青砖红瓦处。路旁摆着好多小摊子,卖水果的、卖布料的、卖针线的……

    但是,只有摊子没有人。

    当然,虽然没有人,还有两只别的活物。

    一只大公鸡,鸡冠上插着一根稻草,正沿着小摊子们悠闲地溜溜达达、踱来踱去,时不时来一声“咯咯咯”。落尘心想,灵异阁的鸡是懒散还是过度敬业?天都这么亮了,还用打鸣?

    一只白猫面向太阳,半眯着眼,懒洋洋地瘫在一堆雪白的萝卜上,见到落尘两人,胡须一动一动,对着落尘可怜巴巴长“喵”一声,半站起。落尘发现,那猫咪竟也折了一条腿。

    呀,同病相怜!

    太阳光照耀下的白猫,啧啧,竟莫名有一丝神性。落尘忍不住上前想去摸摸那白猫的毛。

    凌臣忍不住喝道:“别动!”

    落尘停住半空中的手:“你也能读懂猫的心思?!”

    凌臣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倒不是!那猫没准刚吃过耗子。”

    落尘:“……”

    凌臣努了努嘴:“看那边!”

    原来,熙熙攘攘的人群正聚集在一处高台前。

    赶早集的人、卖货的人都忘了自己本职。落尘心想:“灵异阁的人心可真大呀!”

    简陋的高台上,一说书人端坐在木椅子上,一手拿着一把折扇,一手捋着花白的山羊胡,正津津有味地道来。

    站在高台下的人,听得饶有兴趣。

    “来来来,欢迎来到我们村。”

    台上一脸正经的说书人,一见到落尘两人,喜笑颜开,简直判若两人。

    围听的人齐刷刷地转头向他们看来。

    只是悄悄地来听个书,要不要这么郑重?落尘在一道道齐刷刷的目光中略感尴尬。

    “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来到的是燕凤洲闻名的、广纳四方来客的灵异阁。欢迎收听我们村的特色节目——高人异事!有钱的捧个钱场……”

    原来灵异阁并不是什么神秘之地,只是个村……

    落尘轻声道:“……没钱。”她拍了拍凌臣的肩头,悄悄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她示意凌臣:要不我们走吧。

    凌臣抱着胳膊,定如泰山,纹丝不动。

    台上的说书人继续说道:“不出钱也没关系,听完后出些力气也行啊。”

    落尘缓缓松了一口气,笑着朝台上的说书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说书人立马切换成原来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接下来我们说的这个故事啊,有关东方灵韵国的一位高人,她就是灵韵国帝女——落尘!”

    落尘翻了个白眼:我在啊!

    一向冷面的凌臣憋着笑:“别乱动,好好听!”

    “话说帝女落尘,可是一位似神的凡人。都知道灵韵国女贵男轻,这位帝女,是贵女中的贵女,最为耀眼夺目。她之所以如此,凭借的是两个奇特的本事,一是吹箫,二是绣鞋。”

    众人哗然,吹箫就罢了;绣鞋的帝女,还绣鞋?听起来倒是接地气得很!

    “关于帝女的美传,有一句话便能概括——惊天舞引凤筑巢,绣花履遍地生金。女儿国人几乎不入他国,外边的人几乎很少听到关于这个国家的传说。尤其是今天要讲的这一段,可是一手的新鲜故事,除了老朽,在这临安国内绝没有第三人听过,有幸临场的各位可听好了。”

    “额,那第二人是谁?”围听着脑子里仅掠过一道迷云,并无暇顾及,屏气凝神听了起来。

    首先说这惊天舞引凤筑巢。

    燕凤洲内,有一名曲,名为《御凰曲》。此曲极美,但也极难学会。数十年来,只在盛行乐曲的飞乐国有过流传,这世间并没有几人能学会,被世人称为神曲,意谓只有天赋异禀之人才能学成。

    不知怎么的,这曲子被灵韵国育女阁的阁主觉黎学了去,神曲流传,在灵韵国国内是一段佳话。

    觉黎,是落尘的师父。灵韵国女儿数以万计,偏偏这一阁之主选了落尘做徒弟。在落尘八岁时,便行了拜师礼。能被女儿国四相之一一眼看中,可见,这落尘自幼应是极其卓绝的女子。

    落尘边听边咧开嘴笑,心道:我爱听,继续说,继续说……

    落尘长到了十二岁,便开始苦练这首神曲。

    一日清晨,如同往日,落尘练箫于育女阁的百花汇,那是个四季鲜花烂漫的地方。

    灵韵国的国舞为惊天舞,几乎每个国人都会跳。落尘少时好动,若只静静练箫对她来说有点孤寂。于是,她养成了一个独特的习惯:即边跳惊鸿舞,边练御凰曲。

    这日,落尘似乎得了箫曲的精髓,箫音甚是空灵曼妙,闭眼沉浸其中。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啾啾”的鸟鸣声掺入箫音中,于是,她缓缓睁开双眼……没想到,竟有万千金凤如金瀑一般,正从云边轻盈飞泻而下。金凤便体灿灿金光,又如流星般徐徐地、翩翩地落入百花汇。

    满凤入园。

    那金凤双翅展开,竟有一把油纸伞那么大,却能稳稳当当地站在百花汇樱花瓣上。

    随着箫声的流转,金凤们围着落尘,在她的四面八方搭起一个金凤阵。

    一曲奏罢。众金凤纷纷将双翅铺展,凤翅挨着凤翅,凤腹叠着凤背,铺成了一片金光层叠的金云。落尘缓缓踏上这片金云。

    落尘喜穿碧色曳地长裙,长裙纱羽般的外层裙摆,随风叠入怀中。诸位,你们猜怎么着,裙摆包裹着,给落尘盛了一怀的缤纷花瓣。金凤载着落尘在整个灵韵国上空飞旋,落尘怀中的花瓣纷纷扬扬飘洒了下来。

    整个灵韵国的人都看到了这幅美景:碧裙少女踏金云,御凤行,箫音起,漫天花。

    自此之后,金凤便在灵韵国筑巢,只要一听到落尘的箫音,便会立即出现。

    自此之后,金凤满天便成了灵韵国一道绝佳的美景。

    “哇,”围听的人啧啧称赞:“那,落尘长得美不美。”

    说书人捋一捋灰白的胡须,意犹未尽地说:“妙不可言哪!”

    冷臣:“……”

    他见过?

    “那比之这位呢?”

    有好事者竟指着落尘,向高台处喊道:“这位很美了,与帝女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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