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属于这座小城的静谧时光。

    家家户户的灯亮着，略显吵闹的电视开着。

    谁家的孩子哭啦，不知道。谁家的电瓶车被偷啦，不知道。

    这些，只有这座小城里的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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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秀，快把老子的酒拿来！”一声沙哑的怒吼从客厅中传来。

    “嗯。”这声音，没比猫叫大多少。

    穿着校服短袖的陈三秀抱着一提啤酒走了进来。

    看得出来，他没多少力气，清瘦的身体微微弯着，从视觉上看就显矮了几分。软软的黑发顺舒地趴在他的头上，好像是长了，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

    “给。”陈三秀清凉的嗓音响起，听着很舒服。但没有人去欣赏美。

    陈健翘着二郎腿，看着老旧电视里的电视剧直乐，抬起头，喷出一卷烟雾，“小兔崽子，刚叫你怎么不说话？”

    “说，说了…”陈三秀低着头，浑身肌肉紧绷着，随时准备应对可能袭来的拳打脚踢。

    陈健冷哼一声，挥挥手“今天你老子赢钱了，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谢谢，爸。”陈三秀快速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长叹一口气。

    说是房间，其实更像一个杂物间。不大的屋子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都是存放的货物，但看得出来，这些箱子是被整理过的。货物都贴墙放在了右侧，仔细看，是分过类的。

    陈三秀没有床，只有一张床垫子，这是他和弟弟唯一的家当，上面铺着洗得泛白的蓝床单，躺上去，还吱呀地响。

    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三秀趴着写完了作业。有很多题他都不会，但是他没办法，除了老师上课讲，没有人能教他了。

    陈三秀站起身，揉了揉略微酸疼的脖子，想去厨房接杯热水喝。他一天没吃饭了，有点胃疼。但听到门外传来的粗壮笑声，顿住了脚步。

    算了，忍一下吧。陈三秀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就不疼了。

    其实在陈三秀妈妈还在的时候，这是个温暖的，充满甜香的家。

    陈三秀有个大他5岁的姐姐。陈家夫妻儿女双全，做着小买卖，还买下了一套房子。房子不大，但是个家。

    陈三秀的出生，是一个意外。

    陈妈妈在陈三秀已经六个月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小生命的到来，经过一家人集体商讨，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不多时，陈三秀出生了。那时正是金秋，小城风景秀丽，所以“陈三秀”这个名字便诞生了。

    陈三秀在满满的爱中出生。爸爸妈妈爱他的顽皮，姐姐也宠他，只因他是他们的宝贝。

    陈妈妈喜欢做甜点，家里人也很捧场，纷纷表示这是他们的最爱。特别是陈三秀，每次上幼儿园，都会带上一盒甜点与小朋友们分享，然后挺起小胸脯，满脸骄傲地说，这是我妈妈亲手做的！

    幸福犹如孩童吹出的彩色泡泡，不去戳，也会破。

    陈妈妈出车祸了，在陈三秀4岁那年夏末，母亲去接他放学的路上，被一辆装满鱼的面包车碾死，当场身亡。

    从那之后，陈家人的饭桌上再没有出现过鱼。陈健也日益消沉，甚至沾上了赌博。

    陈三秀懵懵懂懂，他知道妈妈好久没回家了，也没有陪他过生日。

    但我还是喜欢妈妈。陈三秀小声嘟囔着，继续玩沙子。玩着玩着，看到了妈妈给他买的小手表，眼泪终于止不住了，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妈妈…”陈三秀与儿时的自己声音重叠。都是一样的可怜。

    像是一个后天眼盲的人，他是后天缺爱的小孩。

    陈三秀睁开眼，眼睫颤了颤，发现自己又梦到妈妈，笑了一下。这是他除了5岁前的那段时光，为数不多的甜蜜了。

    陈三秀听着闹钟轻轻响，想再多见妈妈几秒。

    但是，他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