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未时干脆应道:“好。”
看他回答的如此爽快,许枝宁没忍住疑惑问:“侯爷也不问问是什么?”
“万一我让侯爷去弑君,我去当皇帝,侯爷也去?”
谢未时接下来说的,着实惊到了许枝宁。
谢未时面色不改,平静道:“可以,不过需要好好筹划。”
许枝宁不禁调侃道:“侯爷心怀大志啊!”
谢未时道:“权当薄待娘子的赔罪礼。”
许枝宁不知谢未时为何会觉得他薄待了她。
上辈子,许枝宁以为两人之间只不过互相利用谢未时不喜欢她,她也不肯与谢未时一句话,清阳侯府的人因她是灾星个个惧她,不愿理她。
无人陪她,也无人与她说话,只有谢未时经常过来,谢未时也知道她不喜他,也不进院,就坐在院门口听她弹琴。
许枝宁二十二岁嫁与谢未时,谢未时在吃穿上从未薄待过她,自己不愿去的宴会,不管是皇室权贵,还是世家贵族,统统都是她替她回绝,许枝宁怎么闹谢未时从未抱怨过,这样的夫婿在京城里,找不出第二个。
许枝宁看着谢未时,认真道,“你从未薄待我,一直以来是我太不近人情。”
“那你想当皇帝吗?”谢未时问道。
许枝宁答道:“没兴趣。”
谢未时接着问:“那你要什么?”
“要你卖个人情,”许枝宁轻笑道,“请司云鉴的墨玉先生来驱邪破灾。”
大宁皇帝痴迷长生问道,进而设立了司云鉴,揽天下能人异士,其中最受皇帝器重的便是墨玉。
闻此人可呼风唤雨,观运改命,审得皇帝喜爱,许枝宁上辈子并未见过他,两人毫无交情,但这人和谢未时倒是相熟。
谢未时应道:“好。”
许枝宁不知她是何时睡着的,再睁开眼她就在自己屋里的床上,床头放着那支谢未时物归还与她的玉兰发簪。
光透过窗,照进屋内,衬得屋内格外宁,许枝宁的心许久没如此踏实过。
这份安宁来的快,去的更快。
丫鬟猛地推开她的房门,闯了进来,行了个礼。
丫鬟话说的快而急:“大夫人和老爷请小姐速速前往前厅。”
许枝宁轻叹一声:“好,待我梳妆整齐。”
丫鬟焦急道:“请小姐立刻前往。”
许枝宁在回许家这段时日,便一直在为自己立威,眼下虽成了灾星,寻常丫鬟也不敢这样与她说话。
母亲平时都是养病闭门不出,许昌京从未关心过她。
叫她去,若不是许家要被抄家,让她去皇帝面前说说好话,就是为林家的婚事。
许枝宁不明白,这种喜欢落井下石的人有什么好嫁的,因为他比自己多那二两肉?这未免过于荒谬。
许枝宁刚进正厅,就见一群丫鬟站在门外两侧,穿着打扮并不像许家丫鬟的装扮。
进门后,主座上左边是许昌京,右边则是个太监,不同于其他太监,那太监带佩着块云纹金镶玉玉佩,许枝宁认得着纹样,是司云鉴的人。
许枝宁与司云鉴甚少打交道,这些年也都在扬州,凭着块玉佩,也认不出这人品阶。
许昌京也是从三品,官职也不算小,能与他平起平坐,身份想来是不低的。
但看这里的氛围,两人和和静静坐着,全然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样子,若说不对,有便是母亲并不在。
许枝宁轻点了下头,算是问安。
“阿宁,快坐。”许昌京关心道。
许枝宁不知今天到底闹的是哪样,她听话的坐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这个小姑娘。
妇人身子瘦弱,仿若风一吹就会散,面色枯黄称不上健康,走近时,刺鼻的药味窜进许枝宁鼻子里。
“母亲。”许枝宁恭敬道。
那妇人没理她,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许枝宁母亲徐昭,年轻时也是京城数得上名号的美人,却在幼子惨死后,大病一场,后面将许枝宁送到扬州祖父母膝下将养。
许枝宁对母亲的记忆,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停留在她幼年母亲陪她和弟弟在院子里打闹时,母亲过来批评她和弟弟弄脏衣服的时候。
“夫人。”许昌京见到徐昭来,赶忙起身,将位置让于她。
徐昭却没理他,在许枝宁旁找了位置坐下,显然她并不领情。
徐昭对许昌京夫妻三十年,年轻时也是夫妻恩爱,人人艳羡,后来却不知怎的闹到了徐昭听许昌京多说一句话都相互嫌弃的地步。
“不必,”徐昭冷声道,嫌弃意味掩盖不住。
许昌京这人好面子的紧,现下当着下人的面,被打了脸,面子挂不住,本来笑着的脸,瞬间黑了几分。
许昌京不喜许枝宁,两人间虽是父女,但十几年未见,除了那层血缘和生人也没太大分别,许枝宁不想为他解这个围。
无人说话,一时间气氛冷了下来,一旁的太监见这样,打圆场说:“许夫人近日身子可还好?”
徐昭没回他。
许枝宁胡诌道:“母亲近日一切安好。”
接着连忙转移了话:“不知您今日来是?”
太监道“今日来是向郡主报喜。”
许枝宁道:“枝宁愚钝,不知何喜?”
“都进来。”太监拍了拍手道,本站在门外的丫鬟们翩翩走了进来。
为首的丫鬟手上端着个托盘,托盘铺了层红布,盖住了托盘里的东西。
太监起身,掀开托盘上的红布,明黄色的圣旨被太监拿起宣读。
许枝宁一行人赶忙跪下接旨。
“福明郡主,聪慧秀丽,温良贤淑,清阳侯,骁勇善战,政术有文,遂二人觅为佳缘,结以秦晋之好,由司云鉴墨天师,择良辰吉日完婚。”
谢未时岁先前与她说过,道许枝宁从未想过靠谢未时解除林家的婚事。
这纸婚约砸到她头上,属实给她砸懵了。
看许枝宁没有接旨的意思,太监提醒道:“郡主这是高兴过头了?”
许枝宁反应过来,赶忙道:“福明领旨,谢恩。”
“如今丰州水灾,墨天师正在为灾民祈福,不过,测算的圣旨已赐往丰州,赶来想是用不了多时。”
任务完成,太监说完就要走。许昌京赶紧追上奉承。
许枝宁转身正想走,却被叫住。
“枝宁。”那声音弱弱的,许枝宁却无比熟悉。
“母亲。”她道。
这是许枝宁回许家后第一次与母亲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