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律西斯
巴巴克回到自己的房间,给自己倒了杯琥珀色的诺罗蒂。这是一种烈酒,也叫诗酒,据说是诗歌、乐章与烈酒之神——希瑟教给人类酿造的第一种酒。诺罗蒂是东洲一个民族的语言,意思是“赞美诗”,在这个民族的历史上有许多人因为酒而诗性大发,所以这种酒在一些地方也叫“诗酒”。
诺罗蒂喝下去后十分辛辣,回味时又有甘甜,平时巴巴克最爱的两件东西就是诺罗蒂和烟斗,有什么烦心事喝一口酒什么都烟消云散。只是今天,诺罗蒂带来的辛辣仿佛是一团火,直直地烧到了他的胸腔。
巴巴克回想起刚才在船舱里的事儿,脸色越发阴沉。他不过就是没有图腾,当年他凭着弯刀纵横整个海域的时候,那个叫赫克赫斯的臭小子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竟敢这么和他说话!海神又算什么!被分了力量的两个从神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是海神眷者就很高贵吗?
多年前,在光明神庭还没有被万灵之母拖得越发式微的时候,作为世上最大的神庭之一,也派出过不少使者传教。当时来传教的是一个高阶眷者,通过他的考验的人可以得到光明图腾,巴巴克当时也热切地参与了,可是那个眷者只是用古井无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便说:“你的心不诚,与光明神庭无缘,请离开吧。”
那位高阶眷者说的并没有错,他确实有阴私,当时巴巴克就已经在干海上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可是……可是那个眷者凭什么摆出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光明神庭可真是有够虚伪,说不定他用这高洁庄严的模样睡了不少女信徒呢!他不乏恶意地想。
【嘻嘻嘻……】
【是的,我的孩子……】
突然,一个怪异的女声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那女声乍听仿佛是一位妙龄少女,再一听又带着老妇的沙哑,这奇诡的声音在房间空空地回荡。
“谁?!”巴巴克吓了一跳,警惕地环视了一圈。
【光明神庭就是一些伪善者,这不怪你。】
巴巴克把剩下的诺罗蒂一口干了,尝试在房间里找到这个装神弄鬼的声音来源。他拉开床头的抽屉,找到了一个造型奇特的雕像,这个雕像材质不明,是个双头人身的蜘蛛,人身是个女性形象,半身赤|裸,她的“头发”乍一看十分茂密,但细细看去,竟然是一头布满了吸盘的触手!
那两个人头的眼睛此刻散发着不详的红光,巴巴克看到这个雕像的第一眼就莫名感到困倦,他的意识像是被摇散黄的鸡蛋,变得混沌而杂乱。
【只有我才会接纳你这样无处可去的孩子,来吧,到母亲这儿来,成为我的信徒,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母亲……”巴巴克双目迷茫,倒是像极了手足无措的孩子,“我是,母亲的信徒……”
雕像的面容似乎扭曲出了一个微笑,下一刻,一个紫红交加的图腾凭空而起,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
雕像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新鲜的,贡品。】
……
岑秀楚躲在拐角暗处,趁一个醉醺醺的水手走进来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拳打在他后脑勺,水手晃了晃,并未立刻晕过去。岑秀楚皱眉,趁他挣扎前又补了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水手的身体顿时软绵绵地倒下。
岑秀楚明白这个身体的力量实在是不够,离开这里之后必须要尽快恢复以往的水平。她一边想,一边把水手拖到阴暗处,把他的钥匙配刀等东西全部翻了出来,甚至还找到了一幅海图。
她粗粗看了几眼,便立刻收了起来。
这个水手是个被她盯上的倒霉蛋,岑秀楚蹲守了很久就为了等甲板上的哨兵换岗,这个哨兵在站岗的时候就喝了不少酒,这才给了她机会。
岑秀楚看到他的钥匙上写了05,知晓他住在05号房间,离这里并不远。然后她将这个水手的衣服扒了下来,倒过来给他穿上,又将挂着金属链条的靴子脱下来塞进他怀里,以免发出磕碰声。然后立刻拖着水手打开了对面的房间。
这个房间非常狭小,要硬说的话,岑秀楚以前的星舰上的救生舱都比这里大,基本上,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单人床,人在里面只够勉强转个身。
她把水手捆牢了搬到床上,然后开始寻找有用的东西。她翻到了几件衣服,于是岑秀楚索性换下来那身粗布衣物,换了一套黑色的衣裤。她还找到了几瓶酒,两把刀,还有一个指南针一样的东西。
岑秀楚好奇的研究了一下这个“指南针”,这个指南针是一个金色圆盘,一圈标了刻度,中间挖空注入了淡蓝色的水,一颗蓝色和红色的晶石就浮在水里,一颗指东,一颗指西。岑秀楚看了一会罗盘,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神色蓦地一变。
她翻出前不久从水手身上缴获的地图,越看越严肃。水手在地图上标了记号,前几次停泊的港湾都做了标记,这是往西的航路,古尔木岛,在相反的方向。
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岑秀楚脸色凝重,往西,是一片叫做死灵海的地方。
岑秀楚将海图折起来塞进衣领,不管怎样,肯定不是好事,她还需要找到更多的消息。
打定主意,岑秀楚回想了一下船的大致结构,决定往危险的地方看看。
岑秀楚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顶层,这里的戒备比二层要严得多。不过虽然体力不及从前,但是技巧都还在,隐藏踪迹和隐匿气息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
她隐隐约约听见有一扇门似乎透出了谈话声,正当她附身想要听得更真切的时候,她觉察到背后有微小的气流涌动——有人!
那人比她反应更快,在岑秀楚迎面后踢的时候猛地向后撤了一步,然而很快一道银光袭来,岑秀楚的刀贴在了他的颈侧。
那人看起来十分镇定,他对岑秀楚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岑秀楚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这个黑发青年。
那扇门后的人好似注意到了门外的动静,扬声道:“谁在外面?!”
青年道:“船长,是我,律西斯。我这里有一份关于近期船员调动的文书需要您过目。”
“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不要打扰我,滚吧。”那位船长显然十分不耐烦。
“是。”叫做律西斯的青年神色不变地应了一句,然后他朝岑秀楚温和一笑,带了几分安抚的意味。
他用口型示意岑秀楚:相信我,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