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在加班时被拉去玩命是什么体验?
A.他决定去死。
B.他会变得更分裂。
C.他被治愈了。
D.他大杀四方。
如果让茹梦星来回答,他会选E:想倒头就睡,陷入婴儿般的睡眠。
你问他为什么?
劝你别问,因为他会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你,幽幽地说:因为精神病也是人啊。
……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属院有一种标志性建筑——水塔。这座山曾经是军区家属院所在地,位于山顶的水塔被层层叠叠的树木环绕着,显然已经荒芜了。
然而,半山腰上一片热闹。
【剩余时间三十秒,请各位说出游戏初始人数。】
【各位玩家,你们有且仅有一次机会,请慎重,请慎重。】
系统的电子音在山腰处环绕,惊起夜晚的栖鸟。扑棱棱——一只乌鸦穿过众人,落在了一个男人的肩上。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问道:“各位还没有准确的回答吗?”
他的眼神略过众人。
二十四个人,在不经意间被拉到这个游戏中来。
【监测到怒意值超过90%,适宜作为观察对象。】
【监测到绝望值超过95%,适宜作为观察对象。】
【监测到……不明情绪达到99.9%,适宜作为观察对象。】
……
【欢迎来到《TEST929》,
游戏过程中,请务必注意安全,一切后果由个人承担。
请尽情享受吧!】
每个人进入这里时,都会接收到这样一段阴阳怪气的开场白,与其说像一场宣告,倒不如说像是警告。
异常的环境、艰巨的任务、迷离的世界……处处都在警告玩家——生死只在一瞬间。
而现在,游戏告诉他们,他们之中藏了“鬼”,需要他们辨别出来。
一个暴躁平头男挥拳骂道:“你们只给我们十分钟,打个瞌睡都不够用的!存心想我死在这里就直说!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暴躁男边说边敛起袖子,黑衣男子面色不改,略一闪身便躲过了攻击。
暴躁男不依不饶,被激发起了斗志,凶狠地扑了上去。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一个清亮的嗓音沉稳地打破了僵局:“二十二个人,两只鬼。”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众人转身,只见从盘山廊桥拐弯处走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年轻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卫衣,一条黑色长裤。他打了个哈欠,神情恹恹,皮肤白透得能看到蓝色的血管细散的碎发垂落下来,衬托出惊人的眉眼。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围着一块红色围巾,他似乎很不喜欢别人看着他,刻意用围巾隐去了下半张脸。
黑衣男子问:“请问作答逻辑是什么?”
茹梦星修长粉白的手指指向来时的路:“脚印。每个人脚印的鞋码、鞋形、底纹不一样,从山脚一路走到这的只有二十二种。”
一行人听着他大半夜地讲鬼故事:“有两个人,是半路才加进来的。”
一阵阴风吹过。
【恭喜您,回答正确。获得奖励:10积分。】
黑衣男对着他鼓了鼓掌,走近些,看着那双冷漠的狐狸眼。
他低声说:“系统显示你的情绪值为99.9%的未知,我很好奇,你除了这张脸之外,还会做出更多令我惊喜的事情吗?”
暴躁男虽然素质不好,但是良心蛮好的。他看着两个人渐渐拉近的距离,“草”了一声,母鸡护崽似的拦在了两个人之间。
国粹在他的嘴里得到了很好的继承。
对面的人轻咳一声,好像是受了风。
茹梦星声音凉凉的:“惊喜?比如……我现在把你从这里推下去吗?”
黑衣男一愣。
“你猜,我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这里有多少人会为我鼓掌喝彩呢?”茹梦星侧过身子斜睨他一眼。
“不过我不会这么做的,”茹梦星耸了耸肩,“我是社会主义好青年。”
黑衣男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Warning!Warning!】
【员工111号,您在游戏情境内滞留时间过长,请立即离开,否则将自动转化为玩家身份。】
黑衣男充满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茹梦星,化作青绿色的密密麻麻的数据,在晚风中消散了。
一行人继续往山顶走。
他们要在今晚结束前到达目的地,这是系统给他们的任务。
领着队伍走在最前的是一个女生,此刻正和暴躁男热络地攀谈着。
女生:“你别再叶小姐叶小姐地叫我了,直接叫我叶蓁就行。”
暴躁男哈哈一笑:“那你也别叫我戚先生了,我叫戚浩。”
两个人都是外向型的自来熟,欢声笑语,一路高歌。
怎么看都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洒脱。
叶蓁手上拿着一副三角红旗,看上去像一个导游,连带着他们二十多个人像一个旅游团。
走着走着,戚浩似乎是发现茹梦星落在了后面,热心地放慢脚步与他同行。
戚浩:“喂,你咋这么高冷啊小老弟!你刚刚真是太帅啦!”
戚浩把手往茹梦星肩上一搭。
茹梦星后撤一步,冷冷地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抱歉。”
戚浩的手顿在空中,大剌剌地粗着嗓子说:“啊呀,没事!这有啥好抱歉的!你们这种文化人啊就是讲究!”
茹梦星迈开长腿往前走,只听得戚浩在旁边叽叽喳,一会儿说自己,一会儿聊别人。
耳朵要出茧了。
茹梦星忍不住打断:“可以了。”
戚浩:“?”
茹梦星:“这种扫一眼就能获取的信息就不用再重复了。”
戚浩:“扫一眼?我怎么扫了八百眼都获取不到。”
茹梦星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在疑惑为什么有人连这么明显的东西都看不出来。
“那个叫叶蓁的女生是老师,对吧。”
戚浩大惊:“对!你怎么知道的啊!”
“大拇指和食指脱皮,典型的粉笔手,这是老师的职业病。”茹梦星语气淡淡,“叶蓁右后方穿紫色卫衣白色长裤的男生是他弟弟。”
戚浩二次震惊:“啊对!你怎么又知道。”
茹梦星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觉得戚浩有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这种感觉就像高三时候有人问他题目,而他讲了一遍两遍三遍对方都听不懂。
他无法理解对方,对方也无法理解他。
久而久之,即使他成绩稳坐年级第一,一骑绝尘,也没什么好人缘,更没有人敢来问他题目。
因为茹梦星用一种看傻子的伤人目光盯着对方,然后说:“你要不要再回初中读一年。”
然而茹梦星并不是嘲讽,是真心建议,只是这份真心在别人看来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学神是无法和普通人共情的。
一些在他看来和“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的常识在别人眼中却是劳心劳力一百年都理解不了的世界奇案。
他和别人的谈话总是以“你好”开始,以“你好伤人”结尾。
茹梦星盯着戚浩那张朴实无华的脸。
此时寒鸦掠过,风过树梢,他深吸一口气,这回尽量把语气、词汇放柔和:“他俩连酒窝的形状、位置都一模一样,瞎子都能看出来。这很明显的……亲?”
……好的,有一种被学霸虐/杀的美感。
戚浩闻言,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最后蹦出来一句:“你好伤人。”
“……”茹梦星大失败。
荒废的家属院坐落在山顶,里面的人估计是整体搬迁了,几幢废弃的锅炉房隐没在爬山湖后面,红色砖墙隐没在夜色中。
任务要他们在这里生存七天七夜。
茹梦星拨了拨钢丝网上的牌子:本楼危房,请勿进入。
他一手插兜,半阖着眼,冷哼了一声,随后两指夹住那铁牌,对折丢掉。
戚浩瞳孔地震:“老、老弟,这可是危楼!你三思!”
茹梦星不想多费口舌,径直往里走,架不住戚浩再三阻拦。他指了指地上那块铁牌:“那牌子没有生锈。”
“呃……所以?”戚浩承认自己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茹梦星神情惫懒,上山的那段路把他累的够呛。
“所以说明这个牌子是谁刚挂上去的,他不想让我们进这里,而且这栋楼上还有没收走的衣服,是典型的生活区。里面很可能有生存物资。”茹梦星懒懒地看了一眼戚浩,“我现在很饿,我要吃东西。”
嘀嗒、嘀嗒……
这房子显然空置很久了,里面墙皮斑驳,还有水滴不断从上面留下来
“我去!好臭的水!”戚浩嫌弃地拍拍羽绒服。
茹梦星淡定地瞥了一眼他的羽绒服,没有作声。
再往里走,里头的景象简直令茹梦星心梗:衣服、书本、锅碗瓢盆散落在地上,跟被炮弹轰过一般,一片狼藉。
墙角是发霉了的,绿色的苔藓在照不到阳光的地方肆意生长。
抛却这些脏乱不谈,房子其实很宽敞,装修上是花了大功夫的,比如正对大门处连着二楼的旋转楼梯,再比如拱门处的采光设计,都说明设计者的品味不错。
茹梦星蹲在一滩东西旁边,看了看。
他下了定论:“有人不久前来过这里。”
“咋?”戚浩也难得嫌弃地打量着这里。
茹梦星盯着几滴白色的不明液体,食指指尖沾了一点,凑在鼻尖闻了一下。
几秒后,茹梦星垂下眼帘轻声说:“他可能躲在这里。”
“啥?!”戚浩内心慌得一批。
茹梦星站起身,他从系统自带的武器库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用绷带缠绕在手上,警惕地环视四周。
好消息:白色液体是牛奶,说明这里确实有物资。
坏消息:可能有人盯上他们了。
戚浩手忙搅乱:“不是,怎么就突然切换到作战模式了!”
茹梦星淡淡开口:“你不怕招不来他的话,可以尽管再喊大声点。”
戚浩闭麦。
茹梦星一边翻找东西,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态。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耳边也只萦绕着戚浩的自说自话。
“呃啊!有、有、有老鼠!”
“好臭啊啊啊我的鼻子!!”
“老弟别走这么快,我害怕!”
戚浩粗粗的嗓子尖叫起来实在不好听,茹梦星找了个苹果,堵住了他的嘴。
戚浩吧唧吧唧:“这玩意儿还挺好吃,哪来的?”
茹梦星插兜,头也不回地说:“刚刚在厨房里捡的。”
啪唧,苹果掉在地上。
戚浩目光呆滞:“那是能吃的吗……”
“能,你吃了不也没事?”
“……”
茹梦星抬脚就走,徒留戚浩在背后叽叽喳喳控诉。
二楼拐角的第一间房看上去是间办公室,陈设还保留着大致的原样,看上去很有年代感了。
“哇……这屋子的主人应该蛮有地位的。”戚浩看着柜子里的奖杯和证书啧啧赞叹。
柜子旁边是一张落满灰的办公桌,茹梦星拿起那几本泛黄的旧书,上面写着“工作生产基础知识”、“机械原理”等等,里面还夹着一本工作证和几张旧照片。
“短期训练证结业证书,员工丛……丛……”茹梦星皱眉试图看清上面写的字,然而年代久远,墨水模糊,只看得清几个打印上去的字,手写的名字晕染成一片。
戚浩凑过来恨不得和茹梦星脸贴脸:“从什么?”
茹梦星不喜欢别人靠近,条件反射地一掌拍开他的大脸,别扭地和戚浩拉开距离。
“员工丛……丛?!”戚浩看到了那本员工证,眼睛都快瞪大了,然而他什么都没说,瞥到旁边的照片,愈发震惊了。
那旧照片上,是一张双人照,左边人影模糊,而右边的那张脸清贵优雅,眉眼冷峭,五官俊美利落,他没有看镜头,而是噙着笑看向了左边的人。
戚浩把那张照片藏了起来。
姓丛的人不多,真巧,他就认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