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

    生命安全法则,系统内的第一法则。玩家需珍爱生命,积极求生。在游戏过程中,不得有自//杀、自//残、抑制求生欲、延迟痛苦等行为。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法则,众说纷纭。

    有人说系统太无人性,为了从玩家身上搜集可利用的反应和素材,连死都不让死,这和资本家是一个道理。

    有人说系统太有人性,人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活着,系统深谙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道理。

    还有人说,是法则的制定者里混进去了几个真人,为了保护玩家的生命,制定出了这样的规则。

    更有甚者,说最高长官对某个玩家心生爱慕,为了保护在乎的人,制定了这种法则。

    戚浩本来对最后一种猜测嗤之以鼻,然而经过刚刚这一切,他突然觉得这不无可能。

    “但是吧……这第一法则是系统自带的,不是后天制定的,所以我觉得最合理的还是第一种猜想。”

    戚浩撕扯着手里的兔腿,分析得头头是道。

    以前的军事工厂除了有家属大院以外,食堂、澡堂、超市、幼儿园什么的都一应俱全,他们在落满灰、发满霉的超市里发现了一些加工过的腌制食品。

    茹梦星挑剔地不愿意吃,此刻蹲在宽敞的生产工厂里,不断摩挲着手上的徽章。

    工厂里奇迹般地供了电,暖黄色的灯光洒在黄金徽章上,显示着徽章主人高贵的身份地位。

    “那除了生命安全法则外,还有第二、第三法则吗?”

    茹梦星垂眸思索,他本就长相出众,如今在暖黄的灯光下,整个人如同睡莲般,氤氲着如雾般的水汽。

    戚浩挠挠头,似乎在努力思考:“这我一时倒记不起来了。不过我比较好奇,你刚才到底干了什么,会触发生命安全法则?你是我活这么多年来看到的唯一一个例子……”

    想死的人很多,真的去死的人却很少。再想死的人来到游戏里,也会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多多少少做出一些反应,保护自己活下去。

    因此,这一法则看上去很容易触发,实则很难。

    茹梦星淡淡地觑了他一眼:“你活了几年?”

    “三年。”

    “……”

    茹梦星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站起身来,决定随便遛遛找点吃的。

    这个工厂叫做“陸伍玖工厂”,是一家生产重型装甲车的工厂,虽然已经长久废置,但还是能看见一些遗迹。装甲车履带形的座椅三三两两地堆在履带印记的铺装地砖上,机床部件散落一地,齿轮形的五环钉在墙上,旁边是锈迹斑斑的注意事项:

    一、不得无关人员私自进入。

    二、此处为军事机密要地,禁止泄露相关信息。

    三、禁止明火。

    四、如遇紧急事故,请听从指挥,冷静应对。

    ……

    茹梦星指尖往那注意事项上轻轻掠过,他低头一看,粉白的指尖上沾了一些黑色的粉末。

    那绝不是铁锈。

    戚浩在一边叽叽喳喳,又拿出一包鸡腿:“你确定不吃?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茹梦星在地上搜寻,发现这周围有一些残留的黑色粉末,延伸到了巨大轴体的齿轮处。

    那轴体几乎挡住了所有的灯光,足有四五米长,在看不见光的角落,茹梦星发现了更多的黑色粉末,他捏在指尖轻嗅。

    是火药。

    戚浩啃着鸡腿,嘴巴闪着油光:“咋啦,你发现啥问题啦?”

    他像个旅客一样,悠然自得。不过不怪他,作为一个程序包,在游戏里总归是有点特权的。

    茹梦星起身,围着轴体绕了一圈,下了定论:“这是火药,有人在这里激烈打斗过。”

    戚浩啃鸡腿的动作放缓了一点:“啊?何以见得?万一是工厂造武器的原料呢?”

    “这是生产重型装甲车的工厂,禁止明火。”茹梦星手指捻了捻团成块的黑色粉末,说,“而且,军用火药比民用火药纯度高,而这个粉末里有很多杂质,有金属屑,甚至还有砂子,明显纯度不高,更像是……烟花爆竹里的。”

    戚浩瞪着个大眼:“万、万一是有人在这里放烟花玩儿呢!”

    茹梦星深吸了一口气:“你在室内放烟花?”

    “……哦。”戚浩被学神的光环刺痛了双眼,“你眼神好伤人,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钝感力挺强的。”茹梦星环视着周围,暖黄色的灯光给人一种温馨安全的感觉,十几个人零零散散地靠着墙或者机械部件休息,有人聚在一起聊天,还有人打起了牌。

    “那么问题来了,禁止明火的军用工厂为什么会有民用火药的残留呢?”茹梦星幽幽道。

    “有人在这里,因为什么原因,把它当作武器使用。”

    “!”

    茹梦星面上波澜不惊:“这里不能逗留,赶紧走。”

    戚浩三两下啃完鸡腿,搓搓手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茹梦星:“食堂。”

    “啊?为啥去那儿啊?”

    他们快要走至工厂大门,一阵凉凉的风从外面吹过来,茹梦星眯起眼睛,缓步走过那些生锈的零件,说:“因为我饿了。”

    下一秒,“砰”的一声,工厂的铁门从外面被关上了。

    【已检测到关键字。】

    【目标人物「美食家」触发。】

    惊慌失措的众人发现铁门被锁死了,用尽办法都打不开。

    一片慌乱中,只有茹梦星镇定自若,听系统滴滴滴地播报讯息。

    【美食家原型:家属大院张奶奶。喜爱做饭,拿手菜是肉馅饺子。

    美食家技能:送饭。

    经典语录:咱们一起包饺砸!】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见工厂里的零部件组合在了一起,巨型的刀片嗡嗡作响,从众人身边飞速擦过,卡在了巨型轴体上,组成了一个类似于螺旋桨的东西。

    那东西光是看着就很吓人了。

    “包饺子……包饺子……”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今天包什么馅儿的呢……”

    突然众人只感到整间工厂被颠倒了过来!那巨型轴体和刀片配合在一起,悬在他们头顶上空,散发着阴森的光泽。

    “今天就包纯肉馅儿的吧……”

    茹梦星反应过来:“绞肉机?”

    众人皆是一惊。

    滋滋滋——那刀片在轴体的固定下,开始一边旋转一边向下压。

    茹梦星迅速找到死角,躲在了墙角处,他还顺手拉了一个七八岁大的蘑菇头小男孩抱在怀里。

    一些人躲闪不及,被高速旋转的刀片劈个正着,从头到脚撕裂,血肉飞溅,甚至连一声呼救都听不到,整个工厂里如死一般寂静,只听得到刀片高速旋转的声音和人肉被搅动的咕叽咕叽声。

    整个空间总共才八个角落,能躲的也只有地面上那四个角落,总要有人被推出去。

    茹梦星把蘑菇头小男孩死死地夹在自己身后,因为虽然有死角,但也很有限,最多只能容纳一个正常体型的成年男子。

    他拿身子用力往后挤,那巨大的刀片就在他的眼前掠过,就差那么几公分,他就……

    “星星哥哥……我不想你死……呜呜呜……”

    小男孩写着作业的时候打了个盹,下一秒就被拉到这里来,他无数次责怪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不爱写作业,所以神仙来惩罚他。

    现在他们连呼吸幅度都要尽量压到最低,茹梦星感受到男孩呼吸的一起一伏。

    “别怕,躲好了,”他微微侧头,“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

    茹梦星冷漠地看着那巨型刀片不断卷走更多的生命,不动声色地挡住男孩的视线。

    然而下一刻,整个工厂再次颠倒,茹梦星只感到脚下失重,他们原来的角落翻到了上方。

    一阵翻天覆地后,又是一阵血肉模糊,浓重的血腥味溢散开来。工厂里乱七八糟的废弃零件也四处移动掉落,砸都能砸死人。

    戚浩翻了个身,装模作样地在角落里躲着,他抬头一看,瞪大了眼睛。

    茹梦星竟然抱着个孩子像个蜘蛛侠一样挂在上面的角落。

    他怎么没掉下来!

    茹梦星手已经血淋淋的了,他们旁边有一个老式消火栓,铁制的外壳,手肘轻轻一撞就能把锁打落,他如今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握紧着摇摇欲坠的消防栓,跟引体向上一样,靠着一个不趁手的支点撑起了两个人。

    手上肌肉绷紧,青筋爆起,沉重的呼吸和淋漓的汗水回荡在这一个小小的角落。

    他瞟了眼正对下面的那个墙角,两个女生勉强挤在那里。

    他如果现在跳下去,不管是谁,势必会有人死。

    那螺旋刀片不断朝他们靠近,又不断退回去,这样反反复复。茹梦星盯着轴体的末端,那里连接着墙壁,就好像整个轴体是从墙里生长出来的一般。

    轰隆隆——

    房间再一次翻转,刚才的两个女生跌进了齿轮里,机器的轰鸣声很快就吞噬了他们。

    换了个角度后,茹梦星的姿势明显不再适合长时间支撑,他看准时机,在轴体靠近的时候,擦着缝隙一跃而下,落到了轴体的末端。

    这里是一个绝佳的躲藏之处,至少空间更大了,他抱着孩子藏进了那里。

    一个中年男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茹梦星的藏身之所,他也一跃而下,跳进了里面。

    原本还算宽敞的地方融入了一个成年男子后显然不够了,明明是后来者,他却厚颜无耻地要求茹梦星走开,甚至动起手来。

    茹梦星冰冷地放话:“三秒钟,滚回你的墙角。”

    “行行行,你可以不走,但那小孩儿必须走,否则等下一次翻转,死的就是我了。”他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离刀刃很近,若是再次翻转,连抓住轴体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那个小孩儿走,他就有地方了……

    中年男不吃警告,竟然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大动作地推搡着茹梦星怀里的小孩儿,他眼里凶光乍现,竟是把那小孩儿推到了刀刃边。

    茹梦星反手抓紧孩子的衣领,那孩子尖叫了一声:“星星哥哥!”

    他血流如注的右手此刻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就连揪住衣领这个动作也只能靠指骨的硬度勾起。

    “抓紧我的手,别放开。”

    茹梦星往中年男的胸口处猛踢了一脚,可那中年男似乎抱了必死的心,神情凶厉:“去死吧!”

    他猛地向茹梦星受伤的右臂扑过去。

    茹梦星愣了一瞬,瞳孔放大,他听到小男孩带着惊惧叫了一声“星星哥哥”,随后卷成飞溅的碎片。

    中年男子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当房间再一次翻转,他那笨重的身体连站稳都没办法,脚下一软跌了下去。

    茹梦星一把抓住他,然而却被他反手一推,推出了轴体外。

    那刀片带着锐利的风,他沉着身子不断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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