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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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什么来定义这次恋爱?

    陆野苹回家往水壶内倒入白色粉末,倒了一杯放在他的面前,哄着颜戚上床休息。

    见他睡眠渐渐稳定,陆野苹的表情逐渐恢复了冷漠,像是冰冷的机器人,全身关节上锈,每一个动作都做的别扭而滞顿,找了很久才翻出手机拨通了另一边的电话。

    “喂。颜叔叔?”陆野苹直截了当,单方面切入话题,“我手上有和你儿子的亲密照。”

    颜父那边静了片刻,才发出冷呵,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你想要什么?”

    “我们谈谈。”

    陆野苹回程坐了飞机,近三小时的行程一动不动待着,下来时都手脚酸痛。

    他约了颜父在咖啡馆见,估计着颜戚还能再昏多久,难得接近凌晨还有营业的店铺。

    颜父从今日起才正式打量陆野苹,很明显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变化——褪去了伪装的惧意,从容平淡,如毫无生气的两颗玻璃球珠。

    他打开手机的录音,“谈谈条件。”

    “我要你转账五百万到我的手上,然后和我母亲分开。”

    “不然我就曝光颜戚和我的照片,并且发帖指责他性/侵我。”

    “可以。”颜父很快答应,五百万对于寻常家庭来说可能是倾家荡产的数目,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手的事。

    “你配不上颜戚,他从小就蠢,容易被你们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欺骗。”颜父直视他,言语带刺。

    陆野苹笑了下,“谢谢,他确实心软又很好骗,你们居然能培养出这样个人,真的厉害。”

    至于夏兰喻不如颜父想象中的听话,原本只是看中了她的外貌和不俗的谈吐想要拿回来充当和睦家庭的一部分,是好看的花瓶。

    他们连证都没有领,现在陆野苹又惹出了麻烦,自然是就到此了。

    “我还要你撤回颜戚公司的股份。”

    陆野苹说,“他的公司差不多要撑不住了,等到他亏本了,不是还得照样来找你吗?”

    颜父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他最近没怎么多留意颜戚的公司,只是多向施压,试图让颜戚像从前一般先一步低头,“你毕竟和他也处了一段时间,就这么恨他?”

    “是的。”陆野苹点头,“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很恶心,我只是为了报复我妈才委身于他。”

    “这样不好吗?我报复了我妈,你找回了你的孩子。”陆野苹反问,抿了口无糖咖啡,很苦,也瞬间将疲倦一扫而光。

    他停止录音,内心倒数三秒。

    颜父痛快的答应了,将夏兰喻扫地出门。

    他们就这么走了,像一对流浪狗,再也寻求不到回家的路。

    原先的手机被砸烂了,电话卡再不见天日。

    他的感情终于石沉大海,如同当年捡回流浪狗一样,做出了绝对相反的事。

    颜戚会很痛苦,但也好过他亲自在自己眼前累得要命、夹杂在爱人和父亲之间好过。

    陆野苹仍然是颜戚人生的污点,也许午夜梦回还会歇斯底里,也许会痛彻心扉,恨之入骨。

    如果他能找到我。

    陆野苹在车上写下一行日记。

    【我愿他恨我,连同不敢恨父母的那一份。】

    【我愿飞蛾扑火。】

    【我愿你自由。】

    32.p

    离开熟悉的城市后他没有选择进入新的学校,其实他本就是惯性三分钟热度,哪怕现在入学高考还能获取不错的成绩,也不想再留在那儿。

    夏兰喻出乎意料的安静。

    嫁给颜父用她惯有的思维解释也是为了钱,为了更好的生活。

    她也不爱任何人,只爱自己。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陷入了思维盲区,认为继承了自己自私基因的陆野苹也会紧紧抓住颜戚不放手。

    颜戚很好,夏兰喻自己也挑不出毛病。

    而且看着便是个长情专一的人。

    她本想利用陆野苹与颜戚的关系抓拢颜家夫人的身份,偏偏弄巧成拙。

    她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对送上门来的靠山视若无睹。

    陆野苹不会再给她过任何一次好日子的机会。

    夏兰喻曾经体会过一年,差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她疯了,或者这个家本来就没有正常人。

    安顿好住处后陆野苹背对着夏兰喻思索下一步的安排。

    带着自己行李的夏兰喻凝视着他,行李落在地上发出巨响,这时她的右手上还攥着一根蜡烛。

    “那个颜戚,你爱上他了。”夏兰喻露出讥讽的笑,仿佛念出的不是什么发现,而是陆野苹的罪证。

    她点燃蜡烛,火舌倒塌在窗帘上,瞬间点燃了整片火海。

    风带动她微卷的发丝,点亮了此刻她略带嘲讽的脸颊。

    陆野苹想要反驳,可是又偏偏说不出什么话。

    他压根不懂得什么是爱,在这场糟糕透顶的家庭战役中,他被父亲对母亲的爱厮杀,放弃了曾经的感情,自然也分不清真正的爱。

    他只是觉得颜戚很蠢,也很单纯,耗尽真心居然就爱上了自己这么糟糕的人。

    这么蠢又这么光明磊落活在阳光下的人。

    自己这个污点就应该消失。

    陆野苹忘记了,在这场战役中,不仅剩他一个人对自己很了解。

    他的母亲,曾经十月怀胎、虽然未尽一点儿责任,甚至让自己的孩子恨透了的女人,居然才是最了解陆野苹的人。

    “你可以留下来的,让我一个人被驱逐。”

    她的眼眸似星,“你不想成为他的累赘,你也不想他被他的父亲过多责罚。”

    “你爱他,无论怎么样,你现在身处这里就是最大的证据。”

    是的。

    那么自私的陆野苹。

    和她母亲一样流淌着自私血液的陆野苹。

    夏兰喻向前几步,突然猛的掐向了他的脖子。

    陆野苹没有反抗,感受着窒息的来临。

    他觉得他的母亲想要杀死他,像多年前那只可怜的狗狗一样。

    他因为窒息连话都吞吞吐吐,沙沙的气音从喉腔蹦出,“你曾经杀死了我的狗,你现在还能杀死颜戚吗?”

    两张相似苍白的脸互相对峙,竟意外都带上憎恶和愤怒,火舌慢慢蜿蜒,如地狱之景。

    陆野苹厌弃地想,最好就死在这里,他不想再苟活于世,也再也不想处理世界上的任何一段关系。

    可是夏兰喻只是趁他放松的功夫,抢走了他手指上戴着的戒指。

    那枚独一无二的,颜戚送给他的戒指。

    一直保持无所谓态度的陆野苹,此刻终于变了脸色。

    他一把推开母亲。

    戒指滚向火海。

    他向前用力的跑着,窒息感涌入鼻腔,止不住的咳嗽。

    陆野苹也许真的没想过让颜戚留住自己。

    但他真的很想留住颜戚给他留下的一点爱。

    一点点就好了。

    他的手毫不犹豫伸入火海,皮肉尽毁。

    夏兰喻反倒是愣住了。

    随后,她放声大笑。

    没有人知道她一个人怎么把陆野苹拖起来,然后把他推出门外。

    火中,女人肆意的笑声夹杂着叫骂截然而知。

    陆野苹将烧烫的戒指狠狠嵌在掌心里,用尽最后一股力气走了出去,然后摔倒。

    没关系,融化了也没关系。

    他会找一个地方再塑一次的。

    请让他留住这仅剩的一点爱吧。

    昏迷前,他看见自己的幻觉终于从那只血淋淋的小狗变成了颜戚的模样。

    他向自己伸出来了手。

    眼泪刚涌出就被炙热烧去,刺痛很快沿着心口蔓延,颜戚那张素来温和的面孔终于高高在上,给他宣告了最终的死讯,“你去死吧。”

    好的。

    【我爱颜戚?】

    【我爱颜戚。】

    33.p

    没死成,陆野苹眼前一片花白,他挣扎着控制手指,第一时间想去看看自己的戒指。

    没有。

    原先修长白皙的手已经被丑陋破败取而代之,输液管点滴输入体内,他后知后觉才感到冷,打了个哆嗦。

    看情况应该是自己被救了。

    陆野苹丧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努力控制自己的手指去拔掉手上的针头,哆嗦的钝痛下才拔开。

    手烧坏了。

    扯开的鲜血滑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来巡查的护士吓了一跳,上前拼命按住他的肩膀。

    陆野苹也不知哪里迸发的力气,叫了主治医生才勉强按住,强制插上输液,一脸严肃的询问:“年纪轻轻这么不惜命。”

    “医生,医生,我手上的戒指呢?”他努力地比划,此生第一次觉得与自己的手指契合度如此差劲,能弯曲都感到困难。

    医生经过他的提醒才想起来。

    这场火灾一死一伤,其他人基本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女的当场死亡,男的,也就是陆野苹,被紧急送到医院,手上好像确实攥着戒指。

    那枚戒指大概火烧后融了,主人逃出来之后攥的太紧,手术的时候没办法只好截断又取出,应该已经被清理了。

    他有些于心不忍,但最后还是告诉陆野苹,“丢掉了。”

    陆野苹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原先还在躁动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挣扎,“为什么?”

    为什么我连你给我唯一的东西都留不下。

    陆野苹惊悚的发现,作恶多端的自己甚至得不到任何人的原谅,戒指也好,颜戚也好,爱也好,恨也罢。

    夏兰喻死了,他父亲也死了,颜戚也不会再要他了。

    世界上没有人再会恨他,也不会有人再爱他了。

    眼泪砸在手背,温热很久才传到血液。

    他木然地摊开双手,意外发现自己用刀划出的伤痕被一个圆圈覆盖。

    那是唯一能够证明他拥有过戒指的证明。

    戒指的烫伤遮过了曾经的伤疤,那是我被爱过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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