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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伤到能拧出水的悲伤和烂泥一样稀巴烂的人生。

    4.

    请看这个叫白渡的青涩大学生正在给我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

    请看这个不知名的小女孩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请看这个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讨价还价但和良心过不去的我。

    “我们这里除了海产和手工艺品，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贺菽先生，您为什么来我们这里？”白渡给我倒满茶，笑着问。

    “不用贺菽先生，贺菽就行。”贺菽摆手，“我休假，就是想找个能看到海的地方休息。”

    “我们家正好有一处废弃的老宅子，您要看吗？就在旁边。”白渡把小女孩的试卷整理好，“白灵，你先在家待着，我一会儿回来做饭。”

    白渡带着贺菽出门。百度和百灵鸟是什么新型的谐音取名？像文曲文昌那样的命名？贺菽胡乱地想着，但妹妹看起来和叽叽喳喳的鸟简直天壤之别。

    “这处老宅是我们家老一辈住的地方，现在建了新房就用不上了。房子可以自己改造，面朝山背靠海，位置很好。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们。”白渡打开院门，房子已经被草木淹没，巨大的榕树撑起了半边房。贺菽站在门口，拨开藤蔓，看到里面的旧房子玻璃碎了半边，木门上挂满了白色的蛛网。没有通往房子的路，修房是个大工程，贺菽叹了口气，转身问白渡：“房子里的布局是怎样的？”

    白渡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里面平层有三间房一个客厅，80多平米。后院有个简陋的卫生间，图纸等会儿拿给您看。”

    “大概租3年要多少钱呢？”

    “8万怎么样？”

    “再便宜点吧，6万，我还得重新装修。现在太旧了。”

    “那行，我拟个合同，先到家里坐着等会儿吧。”

    ……

    “平时都是你们兄妹管理前面这个庙的吗？”贺菽回想庙里的布局，“兼顾学业还要管理庙，应该很辛苦吧。”白渡冲田里的伯伯招手：“其实还好，我们庙比较小，供奉的是当地传说里的海神，都是本地人过来上香。我们父母都走了，庙传到我们手里了，我要去上学，照顾不上，平时白灵在帮忙打扫，我有时帮忙处理事务。”

    贺菽乐呵呵的也向伯伯招手：“这个当地传说是什么？”

    “古时候海里有一条神龙，可以呼风唤雨。人们为了保证出海平安，每年要进行大量人祭来取悦神龙。神明在祭祀的孩童身上显灵，告诉人们不用祭祀。人们借神火烧死了神龙，大海变得平静，保证了出海的人们和孩子的安全。后来就修了庙，朝拜这位神明。”

    白渡把贺菽领到门口，让他先进，指了指远处的小超市，示意自己去买菜。“书房里有当地的记载，有兴趣的话让白灵带你去看看。时候不早了，留下来吃晚饭吧，我马上就回来。”

    5.

    白灵清脆的声音指向了角落的一个小房子。

    和查到的资料不太一样，显然这个藏书量和几本县志比不了，除去架子上道家的典籍和辅导书外，满满一架子破旧发黄的书呈现在我的面前。“想看的话自己看，书都比较破，翻阅时小心下。”白灵从架子上取下本辅导书开始看，盘着腿坐在凳子上。

    书虽然旧，但是基本都是后代的抄录本，我随手翻了几本书，有地方志怪故事，日记，古代典籍的抄录......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还有些书上用墨染了半边，什么都看不见。靠墙角这边的书旁边有油笔的小字，看着很新，是很娟秀的简体字。

    我挑了本志怪小说看的起劲。看到有人出窍后当了地府城门郎，又想起兄妹的名字，好奇心作祟想逗逗这个冰山妹妹，“渡灵也在你们庙的业务范畴吗？”

    学霸妹妹把书翻了一页，没有理我。

    “你们这里海神叫什么名字啊？跟我聊会天嘛。你要吃糖吗？”我顺手把书放到桌子上，塞了颗糖进嘴，继续骚扰着妹妹。“你哥哥说平时是你管理庙，喏，那书桌上的符箓是你画的吗？”

    妹妹头顶的黑发旋对着我的脸。我自觉自讨没趣，转头找了本阴符箓对着桌上半成品符箓开始研究。凭着找不同的练就的火眼金睛，翻了大半本书就找见了底下几个符箓，有平安符，招财符，但最上面的符箓书里却没有记载。

    正巧白渡回来了，我拿着手机拍了张照问他，这是什么符。白渡眉头稍微皱了皱，切菜的动作停了会，说到，“这好像是避祸用的符箓，我记不太清了。都是庙里增加营业额的业务，你想要的话等会给你拿几张。”他把蘸水倒进凉菜里，端起盘子说到：“总之先吃饭吧。”

    6.

    顺利签了合同后。由于房子修好还要一阵子，我就住在白渡兄妹家里，闲得无事可做就去泡书房，帮庙里洒扫。天天看文献的研究魂被一柜子旧书觉醒了，静悄悄的一个月过去，书架上的书被我生啃了半拉子。

    我没在庙里找到那天白灵画的符箓。尽管和兄妹二人日常呆在一起，我也从没见过白灵画符看旧书。学霸小姑娘天天不是写作业就是窜进庙里上香，虔诚的像个海神像的座下童子。

    老房子旧的感觉能被院子里的树压塌，收拾时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物件。有缺少按键的打字机，布满整个墙的中药柜，还有一些没拆的信件和民国时期的报纸。原主人似乎是个关爱儿童的知识青年，桌子上还散着一些竹条，兔子灯的骨架已经初见形状。

    当然本着优秀正直新青年的身份，我把信件原封不动的还给了白渡，其余整理出来的物品一同过目。仁慈的大学生厨神给我做了一碗牛奶沙冰作为感谢。

    万物皆有灵，尽管我是个学物理的唯物主义者，我也仍这样相信。梦是白天经历的事件和无意识情感的串联。那天晚上我梦见了一个手搓健胃消食丸的老爷爷，柔和的浅黄色光笼罩在梦里，暖的我一脚踏入棺材的躯干都能开出小花。我在梦里回味良久，直到第二天太阳觉得晒脸，才从古屋里临时打的地铺上爬起来。

    7.

    好奇心能害死猫，但我看过自己八字，三个华盖冠顶，一个太极加持，主打一个和神秘学有逃不掉的缘分。

    我信量子力学和我学东西魔法并不冲突。对于一个学物理的人来说，你只要不对哲学抱有无穷的热情，那你干什么都行。

    于是我拿起手里自学成才画好的符箓，跑向白灵求一个好评。

    几天相处下来小姑娘对我的嫌弃已经融在语气里了，“我第一次见鬼画符。”

    我看着手里符箓上被我加工过的圆滚滚的笔触，“这多可爱啊，我画的有灵力吗？”

    白灵眉头皱着，盯着符箓，半响慢吞吞噎出来一个字：“有。”

    “白灵老师教教我画符吧？我庙里呆久了有点想白手起家搞搞我的算命事业。”我用最可怜巴巴的语气说到，像小学男生一样一手拽住了想要逃跑的小女孩的书包带子。

    尽管非我的本意，但白灵的书包在她挣脱突然散开，里面的笔记本试卷辅导书大甩卖一样撒在地上。摊开的笔记本里，夹着我上次不认识的符箓。

    我被蛊惑一样的碰上去，接着我的眼前开始复现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这里有着一个永远看不见脸的微笑，和无能为力的我。

    脚下鹅卵石像玻璃一样硌脚，我看着装着他的箱子被大海慢慢吞没。心脏的声音越过风暴隆隆的狂跳，海风把泪和头发糊了满脸，后悔气愤无能为力交织在一起，面对着海向打在棉花一样无法发泄。

    痛苦因为一遍遍凌迟而变得麻木，但当时钻心的痛却在现在的躯体上浮现出来。

    场景结束，我脱水一样躺在地上。那张符箓静悄悄的躺在我手里，却没有被满手的汗水浸湿。

    耳朵传来震痛，白灵叉着腰拽着我的耳朵往上揪，幽怨的叹了口气，“存好这张符，以后未经允许不准动我的东西！快点跟我走。”

    “白灵师傅？”我不忘初心，试探的问道。

    “孽徒，这里。”小女孩赶羊一样指挥着我收拾一地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