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还在夸路唤。
是三五句话就会加上“啊啊啊他好可爱”“呜呜呜他好惨”之类话的长篇大论，其词汇量丰富程度让我受益匪浅，像上了一堂文学课。
也许我在这份工作后可以转去写作。
开玩笑的，没那个毅力。
我肯定会成为那种更一章停半年的、喜新厌旧的坑货。
。
我为了工作，也去了解过那个游戏。
路唤的关键词大概就是柔软，可爱，贴心，粘人，有点傲娇之类的小狗狗。
嗯，在游戏里从来没有拒绝过主角的调.教要求，就算经常被搞得惨兮兮的，还是会依赖青涩地笑。
吸引了很多狗派，就连惯会血.腥.暴力强制爱的主角手段都会温柔些。
和顾客说的路唤大差不差。
——和今天看到的人设倒是截然相反。
是游戏里的路唤善于伪装？还是剧情时间还没到？
。
我正思索着，游戏自带的管家微笑着迎接上来。
“今天过得怎么样？顺利吗？”
“还不错，碰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少年。”我随口答到。
脑袋里那位小姐大呼“有眼光”
“噢？”管家给我披上衣服，声音很低，笑意淡淡，“真难得。”
“啊，对了。里昂先生又来找您喝酒了，要拒绝吗？”
“你不是一向和他合不来吗？”
“您要是想和他喝酒，我自然是拦不得的。”管家声音很温柔，似乎没有半点异样。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好大一股黛玉妹妹味。
明明每次和里昂喝了酒，第二天的小甜饼就会被掺上各式各样的味道。酸苦辣咸千奇百怪，问了，就温温柔柔说是加了些中药方，对喝了酒后的身体好。
我对这位虽然年纪没有很大，但胜似长辈的游戏管家是有些尊敬的，自然不好因为这些事情怪罪他。
对上你的视线，管家叹了口气：“里昂不是好人，您还是离他远些好。”
虽是这么说，但里昂可是我在这个游戏里难得同病相怜的苦逼NPC好友。
见我不答，管家又叹了口气，无奈地跟着我进客厅。
如果我答应了，他一定会拿出早就买好的打狗棒把那个坏家伙打（物理意义）出家门的。
。
一个眉眼间有些烦躁的人正在沙发上坐着，红色短发，穿着皮衣，坐姿不羁，右眼看上去很古怪，闪着冰冷的光。
“嘿伙计！你可算回来了！”他欢快地迎上来。
我真觉得，比起擅长“落井下石”的那位毒蛇先生，这位才是真的小狗，看到主人回来了会汪汪叫着扑上来。
我嫌弃地把他从我身上扯开。
里昂，游戏里的NPC之一，是警察。
众所周知，黄油游戏里必有野战或者公开场所play，这位里昂先生正是会出现在这些所谓“野外”“公开场所”的兴奋剂。
和他交朋友不仅出于NPC的同病相怜，也是因为他离主线近，可以通过他打听主角动向。
。
管家：“是啊，先生很忙，可不是每个人都像里昂先生一样无所事事的。”
里昂：“你说谁无所事事啊！”
管家：“聋子竟然可以当警察吗？真是稀奇事。”
里昂：“贫民窟脏话*”
。
管家皱起眉，难以忍受般从荷包中掏出耳塞戴上，然后不赞同地看向我。
里昂也对着我朝管家努努嘴，然后翻了个白眼。
我：……
就这么一会，你们怎么又开始吵了。
等等，我的小甜饼不会又变成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我惊恐地想，回忆脑子里路唤的扮演，学习着对管家露出乖巧讨好的笑容。
管家似乎愣了下，然后冷酷地转过脑袋，背对我。
岂有此理，竟然不管用？
【他耳朵红了哦！】上帝视角的顾客无情地把管家冷酷的假面戳破。
——看来挺管用的。
当时看到路唤的表情我就在想了，这不是对长辈的万能笑嘛！
。
在路唤牌坚韧小草笑的加持下，我顺利地和里昂出了家门。
“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还以为你终于被那个狼子野心的管家绑架了呢！”里昂眉眼飞扬地吐槽。
“在我面前，说我管家坏话？”我挑眉看他。
“……我就知道。”他似乎是小声嘀咕了什么。“你怎么总是偏心！”
后半句声音很大，前面没听见。
“如果你来当我的管家，我也会偏心你的——”
看着面前的人真的开始考虑辞职来做管家，我无语地加了一句，“假的。”
差点忘了这个世界的警察没有那么强的责任心了。
“……”他危险地眯眼瞥了我一眼。“在警察面前撒谎？”
“最近工作怎么样？”我转移话题。
“呵，和以前一样。”
“哦。”
“好冷漠！你不再问问？”
“有情况你早就嘴巴不停地开始吐槽了。”
里昂哑然。默默把目光锁定在眼前淡定的家伙身上。
这人总是这样，好像很了解他一样猜中他的所有心思，牵动他的情绪——相处了那么久，永远都是这家伙在把握着主动权。
以至于……
以至于什么？
里昂顿住。不知道怎么描述。
那股情绪纠缠在他心头，攥的很紧，不知是满足，还是窒息。
。
“到了。”我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神游了一路的人。
“看来我们正直的里昂警官，酒没沾唇，脑子却早已经成浆糊了。”
“我该说，希望你喝了酒后脑子不会直接从耳朵流出来吗？”
“……嵇时，你和管家学坏了，以前嘴没那么毒的！”
“管家可不承认你有脑子，”我牵唇嘲笑，“我的嘴一直那么毒，只是真的说出来的，目前只对你而已。”
“目前只对你而已。”
——这家伙，好像在说“只对你哦，感恩吧”一样。
里昂想。
明明不是什么值得感恩的好事。
“尊敬的警官先生，今晚和我做个肆意挥洒脑浆的疯人吧？”
“疯人”指的是面前酒吧名称——“疯人院”。
虽是叫“疯人院”，氛围却比寻常酒吧安静些，辗转抒情的曲调随着风混着酒味飘出来，来来往往的疯人们在此地沉沦——亦或是清醒。
这家伙，惯会用一些蛊惑人心的辞藻。
作为公正的警官，里昂在碰上他之前一贯是不爱和贵族来往的。
直到被这人蛊惑了去。
——比如现在。
里昂只觉得脑子发烫，唾液在嘴里不停分泌，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几乎怀疑这个善于蛊惑人心的家伙是不是把什么不干净的药用在了他身上。
神经病。
什么人会想肆意挥洒脑浆啊！
里昂喉结滚动了下，压下心头瞬间的悸动，眯眸看向眼前的人。
其实他有些散光，面前红红绿绿糟糕配色的灯光像记忆中的爆炸一一样炸出绚烂的火花，只是看着，仿佛都有炽热的气流扑面而来，令人畏惧。
——一个挺拔的身姿幸存于壮观的爆炸中，背着火光，对他伸出了手。
如果把手给他的话，大概是不会被火花吞噬的。里昂想。
姑且一起做个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