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唤和另外三个竞争者被领进房间。
房间的门槛很高，有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被绊了一跤，涨红了脸爬起来。
那个引领者对着麻子脸嗤笑一声。
然后不怀好意地对他们笑：“真是滑稽啊，知道吗？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入职。”
“别害怕，那位先生会一直看着你们的。”
那位先生。
四个人同时想起那位温和又威严的贵族先生，脊背不做声地挺直，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些。
引领者满意地关上房门，离开。
。
等他走后，一个知名癞皮狗扫视一圈，啐了一口。
“吓唬谁呢！”癞皮狗得意地笑，“这儿根本没有监控！”
“你知道监控长啥样？”刚刚摔跤的麻子脸问。
这个世界的监控被发明出来没多久。对贫民窟的人来说，那确实是高档货。
“那当然——我当初可是霍仑大公的近臣——赖雨晨。听过吧？”
赖雨晨满意地收到另外三个人惊异的视线。
赖雨晨这名字没听说过。但权势滔天的霍仑大公谁没听说过？
黑白通吃、亲近皇室的大贵族。
在当年知名的黑色势力贫民窟黄泉路混战——“墓地之争”——的时候就察觉到皇室的崛起，果断抽身，舍弃大量利益洗白了家族大部分产业，免于皇室的清算。
想不到癞皮狗还有这背景！
麻子脸又跟着吹嘘了他几句，问：“那您现在怎么来这儿了？是大公的意思吗？”
癞皮狗拉下脸。他显然不太满意麻子脸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没眼力见。
他冷冷看了麻子脸一眼，开口解释。
“要不是我那个表哥——周学。”
他还是拖着慢悠悠的、不伦不类的贵族腔调，但显然咬牙切齿多了。
“一天天吃我白饭，写了一堆不知所云的什么书。那天，一群人乌泱泱涌进我家，到处乱砸东西，问‘周学在哪？’。鬼知道，那家伙早跑了！”
后续就很显然了。
因为那个周学，他被赶出来了。
“噢，”麻子脸终于有了眼力见，适时转移话题。“这两位兄弟呢？”
一直沉默的那位眼镜仔率先开口：“我姓许，一个文职工作者。”
“虽然刚刚那个人说我们中只能有一个人入职，但大家竞选的职务明明不一样吧。”
眼镜仔默不作声地看了癞皮狗一眼。
这家伙声称是霍仑的手下，但霍仑手下的哪个不是脑子好使的…连这么明显的东西都没看出来，估计是个边缘小喽啰。
“啊！”麻子脸惊呼，“确实啊，我是宣传部的。”
癞皮狗像找到一个新小弟一样满意地眯起眼睛，大气地挥手说：“聪明啊许兄弟，我是近身侍臣，之前在霍仑大公手下工作，有三年工作经验，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哦，近身侍臣。
等等。
“近身侍臣？？！”
“蛤？”
三个人再次被他惊到了。
惊疑不定的目光在癞皮狗的身上打量，好奇这家伙有什么地方被贵族先生看上眼。
不怪他们，当今皇后的出身就是所谓近身侍女——所以近身侍臣，实在让人容易想歪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路唤怀疑的目光从癞皮狗凹凸不平的皮肤、微微突起的肚子、残留不明液体的旧皮鞋上一一停留。
……什么鬼。难道现在的贵族改好这口了？
“看什么呢看！”癞皮狗恼羞成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思想龌龊的一群人！”
“近身侍臣，指的是辅佐贵族处理文书，传递旨意的人，你们想哪去了？”
路唤和眼镜仔两个人面色如常。
。
“咳咳，”麻子脸一本正经咳嗽几声，“这位哥们呢？”
路唤：“我姓路，应聘的是武装人员。”
“武装人员？”癞皮狗瞧着这个俊俏的瘦小子，他的胳膊还没自己大腿粗吧？——于是他嗤笑一声，“就你啊？”
比起刚刚三人纯粹的震惊，他的惊讶是表演性的、处于恶劣玩味心态的捉弄和瞧不起。
换句话说，他要在路唤身上找回面子。
“对，”俊俏的瘦小子微笑回应他，是惯用的乖巧笑容，“我是异能者。”
“呵呵，异能者，是了，我就知道。”
癞皮狗的嫌恶又深一层。
本来他就对这个沉默着没有捧他的小子有点不满，现在又是一副微妙的平和态度——平和，他要的是平和吗？他要的是仰视！异能者？异能者了不起吗！！
他大概和异能者有什么渊源，而此刻，他将滋长的恶意移嫁到“弱小”的路唤身上。
癞皮狗站起来，比起坐着的路唤，他略高的视线似乎带给他一种无与伦比的优越感。
“小朋友，异能者并不代表一切。”——他假惺惺地提醒，脸上挂着油腻的笑容——“这个世界呀，多的是其他的东西。”
随着话音落下，他步步逼近。
气氛一点点凝重。
——直到那双脏兮兮的旧皮鞋落在路唤的小白鞋上，由轻到重，碾了碾。
路唤平静地低头看了眼被踩的鞋。
为了这场面试，他特意翻出来的，洗的干干净净的白鞋。
之前说他跟着霍仑大臣，他还不大信，现在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竟真和那些贵族的走狗一模一样——傲慢又谄媚，恶意又老套。
路唤挂起招牌的讨好笑，语调却冰凉凉的。“您说的真有道理，异能者不代表一切。”
看上去，那位贵族大人是想靠挑起争端来选拔人才？
［“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入职。”那个引领者说。］
那些贵族才不屑于说谎，这一点路唤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识到了。
所以无论是监控还是“只有一个人能入职”，大概率都是真的。
路唤想。真是为难那位大人，选出那么多没脑子的东西来制造矛盾。
他愿者上钩。
然后，他站起来。
。
站起来，便让刚刚有些得意的家伙恐慌一瞬，但在他意识到路唤没有他高后，露出更加嘲笑的表情。
然后他看到这个瘦小子露出可怜的讨好表情，伸出一只手。
大概是“抱歉”“和好”的意思？
癞皮狗眯着眼琢磨，这家伙也打不过他，于是得瑟的哼了一声，把手伸了过去。
路唤如他所想的握上来。
但并没有如他所想的松开。
“但有一点，您大概说错了。”他还是那副讨好的可怜表情，“有异能，决定的是我的下限——而没有异能，决定了您的上限。”
旋即，这个瘦小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把几乎是他体型两倍的癞皮狗拉动。
狠厉的拳头砸在癞皮狗惊愕的表情上，收拳时屈指为爪，指尖上闪着冷硬诡异的光。
不像指甲。
像狼的牙，随着撕咬猎物的意图暴露，露出决绝的狠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