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大课间跑完操，常秋时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汗，拿起水杯猛地灌了大半，才觉得这酷热消散了些，长长出了口气。

    常秋时翻了翻折过角的题，拿起红笔起身上了楼。

    冯佳办公室还得再往上两层楼，好在大课间跑操完还有十五分钟，两三分钟路程还是消耗的起的。

    生物办公室和英语办公室在一起，共同在一个大的房间。常秋时一走进办公室里，就感觉氛围不同寻常。

    常秋时没多想，搬了个凳子就坐在冯佳旁边，听冯佳讲这道遗传题的最后两问。

    冯佳很有耐心，常秋时正听的心里有一个小人正激动的要一拍大腿喊哦！原来是这样！

    “我不道歉。”

    “行了魏婧汝，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太不让人省心了，快给许老师道歉…”

    声音很大，常秋时吓了一跳，等冯佳讲完后常秋时才微微转过头看了过去。说话的人是一个不论是身高还是身材都是中等的男人，有几缕白发，眉头皱成川字。

    魏峮也在。

    魏婧汝盯着许采莲，整个背崩的僵直，腿看来是好了些，只拄了个单拐。

    “我只为我迟到的两分钟道歉，而这个道歉已经在一进门就说了。许老师上来就说我的腿是好了还在装，我有医院证明，是不是也需要她给我一个道歉！”

    常秋时有些好奇，如果可以她想变成一张薄薄的纸夹在书本里偷偷听，但是办公室一向不宜久留。

    下节课是郑虎的课，昨天语文作业也没写…指不定又要出去补，她是不太在意面子，但是也不能总拿来扫地吧。

    常秋时刚出这边楼梯口，就看见郑虎端着茶从那端楼梯口附近的办公室出来。常秋时脑中警铃大响，快跑了两步，看见个熟面孔便奔了过去。

    常秋时敲了敲后门天生黄毛的这位同学的桌子“哎同学，快给我借一下语文作业。谢谢你谢谢你啊！！”

    这位黄毛同学十分给力，没过几秒就朝常秋时扔了个本子，常秋时拿起来道了个谢也顾不上看看是谁的，赶紧向自己班跑。

    常秋时坐下的时候，郑虎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钥匙串响。常秋时一看本子上的名字：何柠，只感觉两眼一黑，真是天要亡她。

    名字写的遒劲有力，常秋时翻了翻这个本子，基本上都是笔记，根本没有半点作业的影子。常秋时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往椅背一靠，索性算了。

    正在常秋时想是什么时候出去丢的脸少一点的时候，郑虎居然说今天不查作业了。

    哦原来是改为抽查背诵了。

    郑虎说:“有没有哪位同学自告奋勇来背一下《六国论》啊。”

    话一出，大家又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陈璐窈死死注视着书，这书可太书了。她的小鱼在上周已经被勒令带回家了，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如果她被点名那将会更加悲伤。

    常秋时其实到无所谓，手里转着笔，今天一天也没在门外看到何柠的影子，不应该呀。

    难道何柠金盆洗手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常秋时狐疑的看了看教室门口。

    还有两节课就该吃晚饭了，语文组的老师出了名爱查作业查背诵，没记错的话，这节课他们班也应该上语文。

    常秋时刚把头转回来，余光处便略过一抹影子，她明知道总转头看门外不太合适，还是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何柠修长挺拔的身子半倚靠着墙，手里拿着个本子在写着什么。突然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笔一顿，抬起了头，和常秋时的目光直直的对上。

    常秋时下意识偏开了头。

    “常秋时，你来背一下吧。”

    “……”

    常秋时吓了一跳，心跳如擂。

    常秋时背了两段，郑虎又叫了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背了一点接着又换了一个人。

    “哎哎，背到哪了？”陈璐窈小声问。

    常秋时愣了愣:“呃，不知道啊。”她都背完了还管背到哪了。

    “……”

    陈璐窈搓了搓手上的冷汗。

    一眨眼之间下午的课就上完了，六点一打铃就可以吃晚饭了，两分钟之内教室里基本上不剩什么人了。

    常秋时想了圈食堂里的饭只觉得厌倦，午饭就半个小时，她也不再纠结。看了看教室前后门，从桌肚里拿出手机，拿书挡了挡，点开微信给校外一家寿司店的老板发了微信。

    六分钟后，常秋时从教室出来，往操场上走。

    这个时间段操场上的人也不少，有的是买俩包子边啃边散步的，立秋后天气也没降太多温，但是天黑的越来越早了。

    天空泛起一圈金色，洒下的光笼罩在每个人身上，天边的尽头是火烧云。

    常秋时看了眼表，差不多十分钟了，操场的围栏处也聚集了一些学生，寿司店的老板正拿着好几包装袋的寿司分。

    常秋时拿到寿司后，微微看了一眼，隔着透明包装盒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寿司，常秋时才感到劳累了一天的心灵受到了慰藉。

    “啊…呃…对不起对不起”常秋时刚后退了一步便撞到了个人，还顺带踩了人家一脚，自己的肩膀也撞的生疼。这人的骨头怎么这么硬。

    “没事。”熟悉的声音在常秋时耳边响起。她猛的一抬头，头又撞到了他的鼻子。

    “嘶”何柠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连后退了两步。

    常秋时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啊。”她尴尬的简直要脚指抓地了。

    何柠看着常秋时从耳朵红到脖子，忍不住笑了笑:“没关系。”

    常秋时僵硬的点了点头，这下才看到何柠手里也提着个寿司。他看来也拿手机了啊。

    两人一起往教室走。

    “你也吃寿司啊，他家这个还挺好吃的。我以为你是那种循规蹈……”常秋时突然顿了一下。

    她突然发现何柠好像并不是很守规矩，但总是给人一种乖孩子的错觉。

    何柠察觉到她的停顿，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何柠说:“你知道我上次检讨为什么写的那么快吗？”

    “嗯？”

    “因为我初中的时候经常写，三天两头的和同学打架。有同级的也有高一年级的，当然，也有低一年级的。”

    “你这是，老少皆宜…不是，谁也不放过啊。”常秋时开玩笑道，顺带打量了一下何柠。

    他们回教学楼的路上还要穿过篮球场。

    傍晚的气温悄悄降了些，但空气中还是萦绕着一丝似有还无的热意。阵阵篮球与地面又或是与篮筐的撞击一下一下冲击着耳膜。

    何柠听完她的话轻笑了一声：“可能看谁都不顺眼吧。”

    常秋时刚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一个篮球直直的冲着何柠的脑袋飞了过来，常秋时下意识抬手一挡，篮球砸在手臂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当即红了一大片。

    常秋时往后倒退了两步，深呼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看了眼红肿的手臂，刚要抬头寻找始作俑者，手腕就被何柠拉了过去。

    好像是高一的新生，那个男生慌张的跑过来，把篮球抱了起来，连忙道歉，紧张兮兮地问：“你这…呃…我和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常秋时看他慌张的样子，心中的怒意突然消散了大半，她说：“不用了…”

    “我的电话你记一下吧，我和她去医务室吧，你刚入学应该对学校还不太了解，我对那比较熟悉。后续有事情再联系你吧。”何柠说完，便从口袋里拿出来只笔，随手记在一张快对折成八瓣的单词纸上行云流水写下了串电话号码塞进了男生的手里。

    常秋时有些惊讶，微微楞了一下，她觉得没什么很大的必要：“哎算了吧，还好吧，去买瓶冰水冰敷一下就好了。”

    何柠看了眼手表，距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他没再多说些什么。

    常秋时拎着两瓶冰水回到教室，莫名想起来何柠看她的眼神，还有些逞强的心虚感。

    上课前的预备铃响了。

    常秋时转过头去看了眼陈璐窈贴在桌子上的课表，今天晚自习是赵远值班。她往椅背上靠了靠，歪了歪头，正好看见赵远刚在两个班之前的课桌上放下他的保温杯。

    教室里还略有些杂乱，忽然从教室后门跑进来一个人，常秋时寻声回过头去。

    只来得及看清少年白皙有力的手臂，桌子上放了杯冰的咖啡，还有两袋冰袋，再抬头时只有背影，看起来发丝有些凌乱。

    在他刚到后门的时候，上课铃正式响了。

    陈璐窈卡点落座，她激动地使劲一拍常秋时的肩：“我靠！何柠给你送咖啡啊！”

    常秋时捏了一下手里的冰袋。

    魏峮在广播里发话了，进行他的每日鸡汤宣讲，接着他话题一转：“来今天通报一下迟到的同学。”

    广播那边传来纸张的莎莎声。

    “高二七班何柠，高二一班吴新嘉，高二十二班王雨禾……”

    常秋时从桌肚里翻出来手机，找到与何柠的对话框，在屏幕上敲下来几个字：你吃饭了吗？

    手指在“发送”上犹豫了犹豫，余光瞥见赵远从门口进来，只好把手机往桌肚里一推。

    等到下课的时候，常秋时从桌洞里拿书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还静静躺在对话框里的几个字。

    常秋时盯着这几个字沉思了一下，删删改改，最后敲下“谢谢你”，停顿两秒发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