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十点多的路上四周都比较安静，偶尔几个夜归的人骑着电动车擦身而过。常秋时和何柠并排着，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路边上还有些烧烤摊，还没打烊。一群人围着桌子喝的热火朝天，吆五喝六的。
前方的树木投下一道道阴影，慢慢把两个人的影子吞没。
常秋时骑着电动车，特意调慢了速度，等等旁边蹬自行车的那位。她有些好奇:“何柠，你写完作业了吗？”
何柠闻言偏了偏头:“没，挑了挑写。”
常秋时想了想，明天早上第一节课就是英语，布置了点抄写的作业，她两眼一闭就是装瞎，直接两耳不闻窗内事。
有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问题。他们班的英语老师阴阳怪气是出了名了，一个快退休的女老师，剪了个短发，眼镜一推嘴唇一抿，无差别攻击。
不过只要脸皮厚，那都不是事儿。
第二天一早，常秋时破天荒第一次第一个到教室，现在才六点十分。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英语作业都快出残影了。
对，没错，她承认就是怂了。
提笔写了没有五分钟，那股怂劲又从哪来回哪去了。常秋时喝了口刚冲好的咖啡，骂两句就骂两句吧，她算是写不下去了，有的面子还是不能要的。
常秋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英语作业压到了最底下，翻开昨天晚上折了角的那一页数学题，准备来道导数题醒醒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常秋时刚打算翻面旁边的椅子就被拉开了，她没着急看落座的陈璐窈，而是看了眼表。
六点五十，这个点卡得正正好好。
六点五十以后会有起立背诵，常秋时一看密密麻麻的英文，不由自主先打了个哈欠，这催眠效果堪比安眠药。
常秋时拿课本挡了挡脸，趁机眯了两秒，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个笑话。她看了看前门，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后门。
常秋时往陈璐窈那边凑了凑，视线盯着课本:“陈璐窈，给你讲个有意思的。你看书，别看我。”
陈璐窈往她这边也凑了凑。
“小猪佩奇哭着和他的妈妈说：‘妈妈为什么我的同学都说我的头像吹风机。’
妈妈说：‘你说就说别对着我吹。’”
“噗”，一声极具爆破性的笑声在这个蚊子哼哼的早读炸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聚了过来。
常秋时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人这么不禁逗呢。
常秋时见状直接拿书当脸，这是干嘛呀。
后桌的后桌传来几声不明所以的“咋啦咋啦”，还有几声隐隐约约的“啊？不知道。”
不知道哪位仁兄突然仗义执言“又癫上了。”常秋时觉得十分中肯。
也就五分钟，常秋时就背完了这篇英语应用文。她把昨天没写完的物理作业抽了出来。
早读一般是老师在两个班来回转，据常秋时观察，他们这位英语老师很有范。每次都是端着个马克杯走来走去，进教室门先不看同学，挂个脸，像每天负债八百万来上班，走到讲台上再开始睥睨众生。
果不其然，两分钟后，常秋时无意间一抬头，就看见英语老师又端上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见英语老师还没扫视，常秋时轻轻的把英语本子又从底下抽了出来，放到了最顶上，另一只手把数学题送入了桌洞。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今天的早自习无事发生，正在常秋时准备头铁一点撑完第一节英语课，陈璐窈就从教室外面一脸兴奋的跑回来了。
“哎哎，常秋时，咱们第一节课上生物！换课了。隔壁理科A班英语老师身体不好请长假了，好像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许采莲代了。”
许采莲是他们英语老师的大名，常秋时托着腮，许采莲原本只带他们班，前一段时间就给理科班代课了，这要是长期代课，对于那群尖子生真就是飞来横祸了。
上课铃一响，冯佳带着她的小蜜蜂准时登场，手里拿着保温杯。
教室里目前倒了一大半，听到上课铃还有些垂死挣扎的意思。
冯佳打开麦克风，打趣道:“同学们，这是昨晚熬到几点啦，快醒醒吧，上课了。是不是昨晚忙着开黑了。”
“没有，老师忙着学生物。”
“对啊老师学生物到半夜呢…”
“是吗，老师一会找个同学上来给我算个同化量啊。”
底下瞬间鸦雀无声。
冯佳用翻页笔找了一页高考题，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同学已经东歪西倒了，半个身子无处安置。
冯佳突然不出声了，教室里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一直低着头写自己题的常秋时，抬头一看，推了推眼镜框，这好像是前天刚做过的。刚打算低下头继续写，突然感觉氛围不太对。
紧接着，刚刚还在清醒还是沉沦间挣扎的同学，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眼，有些还心虚的低下了头，如果内心有弹幕的话。应该是满屏的别叫我！别叫我！
“高德地图将持续为您导航…”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机械女声。
教室里的气氛更沉默了，众人纷纷回头向后排发出探寻的目光。
只听到冯佳幽幽地说:“哎曹皓锦，这是打算上哪儿啊。”
班里爆发出一阵阵哄笑。
曹皓锦直直的坐在椅子上，两只耳朵通红，一只手不断的扣着手心，支支吾吾:“呃，老师…我”
冯佳这个学期第一次从他那二十厘米高的书后看到他的眼睛，冲着曹皓锦微微一笑，继而摊开了手心:“拿来吧。胆敢交模型机你就完蛋了。”
曹皓锦不情不愿的上缴，垂头丧气，满脸写着挫败刚要准备坐下思考人生。
冯佳突然说:“曹皓锦，你来说说这个标记重捕率怎么算吧。”
曹皓锦瞪大了眼睛，站起来摸了摸后脑勺:“老师下次一定不会被抓…老师我下次…不是！没有下次了！”
班里同学顿时笑作一团，瞌睡虫都笑跑了。
曹皓锦的同桌提醒他老师是叫他算题，曹皓锦眯了眯眼，整张脸直接升级成猴子屁股了。
冯佳站在讲台上，一口气梗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冯佳示意他坐下，随机点了一个同学开火车。
陈璐窈看了一眼，正好是她隔着过道那一排，默默松了口气。
前三个人都是选了A
“嗯…陈璐窈，你来回答一下吧。”
陈璐窈正高枕无忧呢，突然被点名，慌忙站了起来，期间无意踩了一下后桌伸到她椅子底下的脚，噼里啪啦的还带翻了瓶风油精。
冯佳看了她一眼:“别激动别激动。”
陈璐窈摸了摸耳朵，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她趁冯佳转身的时候猛地肘击了一下常秋时，向常秋时投递去求救的目光。
常秋时刚算好答案，写在一张纸上，看着冯佳转身的功夫准备给她推过去。
突然教室外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书本砸在地上。单听响少说得是一个班的书。
紧接着便传来了尖锐的嗓音“你这是对老师的态度吗！”
教室里的同学也纷纷伸着脖子想往外看。
冯佳到教室门口看了看，常秋时趁着现在把纸条递给了陈璐窈。靠近门口的同学小声说:“我的天，那好像是魏婧汝，她她她和许采莲吵起来了！”
要不是上课，这层楼都能围的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包准连只老鼠都跑不出去。
一个个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看看，第一节课原本死气沉沉的现在一下子躁动起来。
冯佳拿小蜜蜂磕了磕桌子:“哎哎行了，咋这么爱看热闹呢。陈璐窈你继续…”
外面的声音更清楚了“你懂不懂尊重老师啊！学习好一点就要拍拍翅膀飞上天了是不是！”
“啊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我们私下解决，在走廊里影响不好…”
坐在后门的同学又小声说:“魏峮出来打圆场了……”
因为这场插曲，冯佳在班里开了不短的火车，切了几页题，好几个没回答上来要下课去办公室找她的，因为有些题前几天刚做过去。
下了课常秋时撑着下巴给陈璐窈讲刚刚那道陈璐窈因为纸条逃过一劫的题。
常秋时用笔圈了圈:“明白了吗？”陈璐窈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我说这魏婧汝也太牛逼了吧，居然跟许采莲掐上了。我说这大学霸就是不一样啊！”
“我去太刚了，这也太有实力了吧。”
“哎听说是魏婧汝拄着拐迟到了两分钟，这许采莲就大发脾气，说她不尊重老师，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嘁，还真是倚老卖老上了…”
“差点就动手了！多亏了魏峮出来救场！”
“真的假的，行了吧你，别谎报军情，小心拖出去乱棍打死。”
常秋时路过五班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当事人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正在学习。常秋时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常秋时又看了眼何柠，他正趴在桌子上补觉，脸埋在臂弯里，背轻轻起伏着。
忽然，何柠动了动手臂，手指微微屈起，好像要起来了。常秋时蓦地把头转了回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偷看的心虚感，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