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言擦掉了眼尾的眼泪,长吁了一口气对温悸川说:“你要好好的,就算你父母不要你,还有老师和同学们要你呢。”
温悸川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算是回应宋锦言的话。宋锦言摸了摸他的头,又抱了他一下。自从奶奶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抱过他了。宋锦言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玫瑰味,抱温悸川时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种满玫瑰花的花园里,被玫瑰花簇拥。
南宫辞看着被宋锦言抱在怀里的温悸川眼尾通红,他肯定很希望是他的妈妈抱着他吧,但是这个愿望却不能实现。
别的同学都有父母疼爱,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别人幸福的模样,然后再想象自己很幸福。但是当他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空想,没有人爱他,他没有幸福的家庭,那时候的他,该有多疼。
温悸川,你难道不觉得疼吗?
宋锦言和南宫辞离开后,温悸川关上了门,坐在了地上。他把自己蜷缩起来,感受着宋锦言抱他时留下的温度。他好像沉溺在糖罐里,整个人都是甜的,心情也是甜的。
原来,这就是被人爱的感受啊
但是当宋锦言和南宫辞走后,他又变成了一个人,偌大的家还是只有他一个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有生命的东西。一颗冰凉的液体砸在地板上,温悸川有些茫然,这是什么?
越来越多的液体砸在地板上和他的手上,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眼泪,他哭了。
温悸川擦去脸上的泪水,自嘲的说:“温悸川,你TM缺爱吗?老师只是抱了你一下,就幻想自己被爱了?贱不贱啊?”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走进厨房。就算没人爱他,他也要好好生活。反正怎么样,都是他一个人,这是不会变的,不是吗?
翠绿的生菜摆在案板上,温悸川穿着围裙,开火在锅里倒油。油滋滋的冒着热气,生菜被丢进锅里,然后听到一阵噼雳啪啦的声音。
几分钟后,一盘青菜放在了桌子上,温悸川又炒了一盘青椒牛肉,还有一碗豆腐鱼汤。温悸川坐在桌前,慢慢地吃着自己做的晚饭。
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坐在一起吃晚饭,小孩子不老实的去夹父亲碗里的菜,把父母逗得合不拢嘴。
温悸川坐在阳台边,手边是两瓶啤酒。他知道啤酒喝多了伤身,但是他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让自己暂时的躲开那些烦心事。
许是酒喝多了,温悸川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他在做梦。
梦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妇,两人神色冷淡,手里都拿着行李箱,而他就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两个人都走出了家门,只留下他一个人。
年幼的他不知道父母为什么离开,他只能在那里站着大哭着说道:“爸爸妈妈,你们别走!带上我吧!我肯定乖乖听话……”
但是两人无动于衷,背影决绝的离开了属于他们的家,奔向了新的生活。唯独把温悸川和赶来带他走的奶奶留在了旧的生活里。
然后画面跳转,奶奶躺在病床上,艰难的呼吸着,温悸川就守在她身旁,细心入微地照顾着奶奶。天真的他以为只要他好好照顾奶奶,奶奶就会好起来,他们能好好生活。
然而奶奶还是走了,她那双慈祥的眼睛永远地闭上,再也不会睁开看他一眼。奶奶身上的温度在逐渐流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他只能趴在奶奶的身上,失声痛哭,医生拉开他,想要把奶奶的尸体移去太平间。温悸川被医生抱着拉开,眼睁睁的看着奶奶盖上了白布,进了太平间。
可能是这一段回忆对温悸川来说太过痛苦,温悸川被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睡衣粘在肌肤上,有些不适,温悸川并不在意,打开了手机登上了王者。
几乎是一瞬间,南宫辞就发来了消息:“这么晚了还没睡?还玩游戏?”,温悸川:“做噩梦了,睡不着,你不也没睡?”
接着南宫辞就没再回复他,温悸川退出游戏打算睡觉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南宫辞,他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温悸川接通电话,南宫辞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倾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最后还是南宫辞开口:“做什么噩梦了?”
温悸川抿唇,过了一会才说:“梦见小时候我爸妈离开的那天了,还有我奶奶走的那天。”
南宫辞不说话了,他知道当年温悸川父母抛下他一走了之对温悸川的伤害有多大,他也知道温悸川的奶奶对温悸川来说是多么重要。温悸川虽然表面上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父母不要他,但是实际上他很在乎。
没有哪个人是可以做到不在乎父母不要他/她的,每个人都想被父母捧在手心上宠爱。只是有些人不幸,遇到了不爱他们的父母。他们幻想着自己被爱,只是希望父母能后悔,能回头看他们一眼。
南宫辞心疼温悸川,一个心地善良,明媚美好的少年,没有因为父母抛弃他而自暴自弃,反而在拼命地成长,向身边的人表达友好和善意。
温悸川知道南宫辞心疼他,宋锦言在一旁询问他的家庭情况时南宫辞的眼里有怜悯,有同情,更有心疼。他开口安慰南宫辞:“我没事,不用担心”
南宫辞低低嗯了一声,又听见温悸川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早点睡吧”
南宫辞嗓音轻柔:“好,你也早点睡”,那边的人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他放下手机,缓着心脏上密密麻麻的疼,温悸川就是一个笨蛋,明明在意父母抛弃自己,却还强硬地装作不在乎。
他真的很蠢很笨,但是他愿意护着他。
温悸川缩回被子里,空调的温度调得有些低,温悸川穿着睡衣也感到有点冷,但是他不想去调,只想缩在被子里缓缓在梦里的心疼和无助。
“奶奶,让我再见你一次吧”
凌晨四点,温悸川睡得迷迷糊糊,身上的被子因为睡相不老实被踢下了床。他感觉到了冷,把自己缩成一团,但还是抵御不了冷气。这时好像有人走进了温悸川的房间,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盖在了温悸川身上。
他在睡梦中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孩子真的是,空调又调得这么低,被子又不盖,明天不感冒才怪”
这时他感到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耳边传来调空调的滴滴声。温悸川睁开眼,迷迷糊糊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奶奶!
他看到奶奶走到床边,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和头发,然后消失不见。
“可能有个让你感到恐惧的鬼,就是你的至亲。”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他们死了,如果还有人记得他们,那他们便没有死,而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守护他们的亲人。但是连他们的亲人都把他们忘了,那他们就是彻彻底底的消失,再也找不到。
所以,不要害怕死亡,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但遗忘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