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您脚下，先生。”

    循着声音的指示，叶臣辛低头向脚下看去，声音的来源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是一个成熟的女性，相反只有一个精致的铁皮盒子摆在他的面前，“你是谁？”

    “您似乎不认识我，先生。”

    “我当然不认识你。”叶臣辛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奇怪，现在同他对话的不是一个人，准确来说连一个生物也算不上，但却能发出人的声音。这让他想到那些具有“器灵”能力的觉醒者，他们可以同器物沟通，彼此视为伙伴。然而眼前这个古怪的铁块儿并不像是人在操控，它更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具有独立的思想，独立的意识，但叶臣辛却无法判定它是否是一个生物。

    “你是？”看着铁皮块而上方的蓝色显示屏，叶臣辛直觉上觉得那是它的眼睛。

    “很荣幸能够向您介绍我自己。我是WORVIX，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智能助手，当然您也可以称呼我为沃尔维斯。我可以帮助您解答问题，提供信息，同您对话交流等等。然而我不具有情感、意识和自我意识，只是根据预先设计的算法和模型来执行任务。在地渊域里我无所不知，无处不在，随时可以为您提供帮助和服务。”

    “你真的没有自我意识？”叶臣辛有些怀疑，刚刚WORVIX或者叫沃尔维斯所说的话条理清晰，根本不是“器灵”可以达到的地步。

    “让您产生这种错觉可能有以下原因：技术的不断进步，模型的不断更新，当然大数据也为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不需要灵气？”叶臣辛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地渊域并非他想象的那般落后，相反，没有灵气的地渊似乎发展到了更高的高度。这在以灵气为基础的世界，根本无法想象。

    “灵气是被腐化的能源，无法直接使用，圣洁的灵气似乎只存在于文化和信仰中。”

    “你这个铁块儿倒是有意思。”

    “先生，我叫WORVIX，您也可以叫我沃尔维斯。我猜您指的铁皮块应该是机器人，而您刚刚看到的飞在天上的铁皮块则是飞轮。”

    飞轮？叶臣辛知道飞和轮各自表示什么含义，但他却从未将二者联系在一起，也没想过这样奇形怪状的铁块儿居然叫做飞轮。

    叶臣辛陷入沉思，眼下关于地渊域的消息他所知甚少，而面前这个自称WORVIX的机器人则像是无所不知。对于执行任务来说，信息的主导权掌握在陌生人手里无疑是致命的，更何况WORVIX不仅算不上一个人，“她”甚至不是生物。

    “敌人还是朋友？”叶臣辛轻声自问，漆黑的双瞳中闪烁着怀疑。

    “你知道哪里能买到你说的那种飞轮吗？”他指了指空中穿梭于各大高楼之间的四轮铁皮块儿，对WORVIX说道。

    “鉴于您对地渊域并不了解，我先向您介绍我们城市的购买方式。在地渊域中，我们使用的流通货币是积分——一种数字化的货币，可以用于购买各种商品和服务。您可以通过手机应用或指定的购物平台来管理和使用您的积分。第一，您需要提供一些关于您的基本信息在我们的城市注册一个账户，积分将全部储存于您的账户之中……”

    “停停停！我不需要什么账户！”见WORVIX似乎要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叶臣辛连忙打断。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地渊域的货币体系与帝都截然不同。但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在帝都明明只有户部及以上的官职才可以搜集检索的人口信息，在地渊竟然是由没有生命的WORVIX来完成！不仅荒唐而且极其可怕。

    “你只需要告诉我如何获取积分就可以了。”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点，只是您刚刚打断了我的介绍。第三。在地渊积分主要通过劳动获得，此外，我们的城市还设有各种积分兑换点和特定的商家，您可以在这些地方使用物品来交换积分。”

    “这样的东西可以吗？”叶臣辛从四方袋中取出一块暗红色的石头，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陋，但却有淡淡的绿色光芒从石头缝隙中冒出。这是在觉醒者之间流行的疗伤石，以“血灵”打底，“生灵”作辅，通过汲取其中储存着的“血灵”的灵气，可以有效地减缓伤势，治愈伤口。虽然其中蕴藏着的“生灵”灵气并不充裕，但却极为重要，由于“血灵”的特殊性，只有通过“生灵”调和方才可以制造出供人使用的疗伤石。

    叶臣辛手中的疗伤石颜色偏暗，品质极为低劣，平时疗伤时根本不会想起。也就只有在河边游玩的时候他才会记起四方袋中有这么个东西，对于地位尊崇的叶臣辛来说，这样的疗伤石和河滩的鹅卵石别无二致。

    当然叶臣辛并非从四方袋中随意掏出这块石头，他有着自己的考量：一是检验WORVIX究竟能否识别灵气，虽然她明确表示自己对灵气所知甚少，但地渊人科技的发展让叶臣辛不得不保持警惕，低级疗伤石其貌不扬，从外面看上去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用来作测验再合适不过；二是四方袋中宝贝无数，绝大多数都蕴藏着大量的灵气，叶臣辛无法确定这样的宝物流落到地渊统治者手里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疗伤石这样低级的消耗品无疑更适合用来交换，即便WORVIX真的可以甄别灵气将这块破石头视为珍宝，他也有九成把握无法被人利用。

    WORVIX探出机械臂，将疗伤石放在胸前仔细端详，银白色的金属机械爪中伸出一个黑色的探头，淡蓝色的光线从中射出，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快扫过这块普通的疗伤石。WORVIX头顶的显示屏上，不断变幻显示着光学扫描仪扫描出的结果，数条蓝紫色线条在显示屏上不断交织，最终一副精致的光学扫描图赫然出现在显示屏上。整个过程仅仅用了几微秒，若非叶臣辛有着敏锐的视觉，根本无法捕捉到其中的细节。

    “实在抱歉，先生。以我的拙见来看，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但从您的穿着打扮以及谈吐来看，这块普通的石头或许并不普通。您或许可以到前面的交易所去，那里有鉴别宝物的专家。”WORVIX彬彬有礼地对叶臣辛说道，平稳的语气中还流露出些许的愧疚，好像是因为自己无法辨别这样的稀世珍宝而感到深深的自责。

    叶臣辛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悲喜，更无从辨别真假。但地渊域的各种新奇的事物不断冲击着他原有的世界观，也许没有生命的WORVIX说不定也能识别灵气呢？又或许WORVIX具有生命，只是换了一种存在形式呢？叶臣辛不断提醒自己，凡事小心为上。

    “谢了，那我们就此别过。”

    “不客气先生，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叶臣辛简单地谢过沃尔维斯后，便向着“她”刚刚所指的交易所走去。虽然在他眼里，对着一个铁皮块儿道谢未免有些荒唐可笑，但谁知道呢，或许WORVIX在地渊域人的心目中就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也说不定。

    看着叶臣辛远去的身影，WORVIX的机器臂渐渐缩了回去，那块淡蓝色的显示屏也随之翻折进去，刚刚还能说会道的WORVIX此刻不过一个外形精致的铁块儿，远远望过去像是被人遗忘在街头的收纳箱。

    只是叶臣辛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一丝微弱的电流声从WORVIX的内部传来，起初还只是一阵嘈杂的噪音，但渐渐地声音逐渐清晰起来，那正是WORVIX的声音。

    不同于和叶臣辛对话时那样像一个感性的女秘书。相反，声音中透露出与地渊域格格不入的神圣的气息，仿佛有一缕阳光穿透彩窗玻璃照射在修女的脸上，嘴中唱诵着的神圣歌谣在宏伟的教堂里久久回荡：

    “我于地渊中复生，驱散黑暗的阴影……”

    “未来里闪耀着的，是新世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