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交易所正如它的名字一样位于地渊域中心的北部。虽然名字十分气派，但却并没有像叶臣辛想象的那样富丽堂皇。他跟着旋转门的速度慢悠悠地向大厅走去，“究竟是谁设计的这种门，慢死了……”

    整个交易所被几根粗大的钢柱支撑起来，淡蓝色的阳光透过圆形的玻璃穹顶，洒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似乎是故意为之，每一块地板都并非将光想直直地反射回穹顶，相反，不同位置的地板似乎有些微的角度区别，恰好将从屋顶射来的光线反射到交易所的每一个角落。配合着环绕在穹顶周围的七盏射灯，让人如同真的坠入星河一般。

    不过叶臣辛无心陶醉于这般美景之中，精致大气的交易所有一种说不上的违和感，他谨慎地观察着交易所的一切，从刚刚WORVIX给出的经验来看，地渊域中几乎一切事物对于他这名“天外来客”都是全新的概念，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注意。

    “没有显示屏……”

    以帝都的情况来看，类似于北辰交易所这样的交易中心，一定会有一块石壁展示着今日交易的各项信息。就连陈姨的小包子铺也都会在门口挂上每一种包子的名称与价格。

    并且结合着WORVIX提供的信息，地渊中通用的显示信息的手段应当是显示屏或者WORVIX机械臂中发出的蓝色光线。但除了整整齐齐地一排窗口以外，叶臣辛并没有发现类似的显示信息的屏幕。

    “这可难办咯。”叶臣辛捏着手中的疗伤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去哪个窗口进行交易。

    “先生，您可以到二号柜台进行交易，那里是宝石专区。”

    叶臣辛看向一旁身着制服的成熟女性，对这熟悉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定：“WORVIX？”

    “很高兴您还记得我。”WORVIX深深鞠了一躬，像是要传达发自内心的谢意。紧贴胸口的制服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丰满的胸部，包臀裙完美勾勒出臀部诱人的曲线。

    虽然说是成熟，但看着也不过25岁的样子，白金色的短发从两端分开垂至颈部，宝蓝色的瞳孔似乎是要看破事件的一切。即便白皙的皮肤与黑白相间的制服是那样相称，但叶臣辛只觉得脊背发凉，如果说刚刚铁皮块形态的WORVIX百分之百不是生物的话，那么现在同他对话的WORVIX则是百分之百鲜活的生命！

    “你真是沃尔维斯？”

    “当然先生，您最初称呼我为WORVIX，不过我更喜欢沃尔维斯这个名字。”

    “你刚刚明明是个铁块儿！我看着你缩进匣子的。”

    “正如我向您介绍的那样。”

    沃尔维斯不再说话，就在叶臣辛正准备张口询问这宛如真人一般的样貌时，却见到蓝色的光线从沃尔维斯的掌心发出，如同扫描疗伤石的时候一样，只见蓝色的线条不断交织，最终构成一幅生动的图画。

    “在地渊域里我无处不在，随时可以为您提供帮助和服务。”

    “你真的没有自我意识？”

    声音从沃尔维斯的腹部传来，但叶臣辛清楚地记得这是刚到地渊域时他和沃尔维斯的对话。而画面中那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正是叶臣辛！

    “你和刚刚不一样……”

    “如果您说的是这里。”WORVIX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黑色的美甲又为她增添了一丝成熟的气息，“那么我很抱歉，WORVIX自始至终都是WORVIX，沃尔维斯同样如此。”

    “但如果您说的是外貌，那么您是对的。”沃尔维斯展示着自己诱人的曲线，笑着对叶臣辛说，诱人的红唇似乎是想要点燃叶臣辛的浴火。

    但很可惜，叶臣辛对于女色就是一块潮湿的木头。像个木头一样呆滞点也就算了，关键是泡了水的木头怎么也点不着。

    见叶臣辛眼色不善，沃尔维斯识相地接着解释：“考虑到成本的问题，在室外定点服务的‘我’统一采用‘匣子’模式，一方面‘匣子’的工具性更强，另一方面大大节省了维修与养护的成本。至于像我这样的‘人型’沃尔维斯，则主要布置于室内服务性场所，例如交易所，卖场等地方。”

    “哦。”叶臣辛冷冷地应了一声，让他感到不爽的是，自己的每一步行动都在WORVIX的眼皮子下进行，仿佛上空有一颗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算了，先搞点钱再说……”叶臣辛没有向沃尔维斯告别，径直走向了沃尔维斯所说的二号窗口。他觉得如果每次都像沃尔维斯告别未免有些滑稽，何况沃尔维斯并不像人一样有着尊严的需求。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哭脸emoji]！

    这个鬼地方奇怪得很，像是穿越到未来一样，但是很显然“未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奇妙。自称是沃尔维斯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到处都是，虽然她们有很热心的帮助我（老实说，我不知道该称呼沃尔维斯“她”还是“她们”），告诉我有关地渊域的一些基本知识（他们都管这里叫域，不像我们一样分省市这样的）。

    电影里那种飞在天上的汽车到处都是，就像是那种扁扁的跑车，只不过轮子折叠起来了。到了晚上，车灯会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尾迹，像是夜空中划过的流行，看上去漂亮极了。但是那些车子开的极快很不安全（我想起来了，沃尔维斯说那是飞轮，虽然那些车子既不圆，也不够扁），虽然沃尔维斯信心满满地说不会出事故，但总让人放心不下。我那天还看到一个飞轮险些把一个男生的脑袋削掉[骷髅emoji]！

    就先说这么多啦！手机快要没电了，我在这一切都好，你们不用担心我。

    安啦！

    上官琳琳蹲在墙角，将编辑好的文字发送出去。看着打着叉的信号，她不知道这段消息爸爸妈妈究竟能不能收到。

    这是她来到地渊域的第二天，虽然算不上太久，但上官琳琳这两天里没有吃一点儿东西。节食或许能瘦下来那么一丢丢，但上官琳琳此刻只想着能够暴饮暴食，饱餐一顿，哪怕像杜甫那样撑死也要比饿死在大街上强一百倍。

    盯着手机屏幕上反射的人影，上官琳琳忍不住揉了揉两侧通红的的腮帮子。起初她以为这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才渐渐意识到有些不对。无论是怎么捏自己的脸颊，还是用指甲掐自己的大腿，所谓的“梦境”压根没有破碎的意思。

    但上官琳琳没有放弃，尝试了各种方法试图唤醒自己，而这份执着追求也终有了回报，那就是这张肿的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的肿胀的脸颊。这让她想到了那只被蛰了的小土狗，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像是在乞求人们的可怜。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但上官琳琳用自拍将这份难得的造型记录了下来，看着相册里表情包一样的自拍，她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哎，好饿呀……”

    如果真的醒来，明天就会早早地被妈妈叫醒，然后胡乱地吃完妈妈精心准备的早餐，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会看到爸爸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顶着那鸡窝般的头发，走到餐桌那里拿一片面包再次回到书房。吃完早餐后就要被妈妈送到学校，参加本学期的期末考试……

    高一的数学真的好难，什么三角函数呀，指对幂啊，“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这些妙妙口诀，仿佛盘旋在脑子里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有那个怎么也算不明白的物理，加速又减速，飞出去的质点，漂在河里的小船，搞不清的对象，物理老师还吓唬班里同学说难得还在后面呢……化学？抱歉真的不熟，上学期的摩尔质量什么的可能还能勉强算算，但是下学期的课真是一点也听不懂。

    “当初怎么没学文呢？”

    虽然爸爸是研究历史的教授，但自己对政治地理那些实在提不起兴趣，文学倒还有趣，不过学理也有语文课。学文的姐妹有不少，但是从姐姐那里听来的八卦，说是文科生小团体林立，夸张的时候，四个人能有三个群聊。她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干脆就和学理的大老粗们待在一起了。

    上官琳琳托着腮帮子痴痴地想着，或许不醒来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参加明天的期末考试了。高一就这样，高二岂不是得把她架在火上烤呀……烤呀，烤鸭？肚子仿佛长了耳朵，听到了上官琳琳脑海的声音，再次咕咕叫着抱怨起来。出于条件反射，两行“热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按照上官琳琳的猜想，自己应该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被传送过来的，那么身上穿着的应该是那件粉色的小猫睡衣才对，然而……她伸出双臂看着袖子上的图案，不由得感到无语，那个灰色和深红色相间的袖子让人有些不忍直视，圆圆的校徽在左胸胸口处，主体深灰色的宽大校服套在上官琳琳身上。

    “校领导但凡有点儿审美，也不至于丑成这个样子……”她不满地嘀咕着。一想到死的时候身上穿着的是这件丑陋的校服，简直比直接杀了她还难受。

    “不行！不能就这么饿死！要饭！大不了要饭去！”尊严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当饭吃。上官琳琳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虽然没有大声地喊出来，但她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内心的小宇宙在燃烧。

    按道理来讲，在路边摊或者小商小贩那里要比大酒店什么的更好要到饭。能够随便要到一个煎饼果子，哦不，一小块馒头她就已经相当满足了。但是根据这两天的观察来看，这个叫地渊的地方只有高楼大厦，丝毫不见小商小贩的影子，同样也没有临街的门面房。她甚至怀疑地渊域的人们每天都要靠预制菜来过活，然而现实远比上官琳琳想象的要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