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期考出成绩当天晚自习下课，季嘉遇被张维叫到办公室。
“嘉遇，这次和周烨差了两分，但是年段第二也是不错的成绩。”张维喝了口保温杯里的热茶，继续说，“竞赛的成绩也快出来了，学校决定下周一让你作为高二年级代表做个讲座，这周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季嘉遇点点头：“好的老师。”
窗外有雨点不断拍打在窗户上，发出令人犯困的声音。
“留学的事，学校已经在争取名额了，半期结束就要开始冲刺，明白吗？”张维又说，“老师很看好你，把第一位置放在你身上。”
她很有信心的答：“谢谢老师，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走出办公室大门，雨已经停了，原本正在脑海里为演讲稿打草稿的季嘉遇，冷不防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思绪。
“什么？！”陆承泽皱着眉，一边快步跟着邵域往楼梯口走去，一边追问，“你说阿峫和谁打起来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季嘉遇不自觉抬眼朝两人的背影看去。
邵域一边用手机给一个号码重复拨打过去，一边说：“蒋门浩他们，对面人挺多的，程峫就他自己一个人。”
“靠！那还墨迹啥呀？！赶紧过去吧。”陆承泽说着便气势汹汹的往楼下走去，“蒋门浩那畜生还搞群殴，等老子过去，看老子扁不扁他就完事了！”
“等等。”
一道很轻但很急切的声音传来，两人一齐回头看去。
就见季嘉遇着急的皱起眉头，带着恳求的意味开口：“可以带我一起过去吗？”
“可是——”陆承泽想说什么，被邵域打断。
“跟上。”邵域看了季嘉遇一眼，随即快步下了楼。
*
阵雨过后，小巷内地变得昏暗潮湿，暗红色的血液混着雨水被卷入下水道。
程峫一脚将冲上来的人踹倒在垃圾桶旁边，铁质的垃圾桶倒地的声音回荡在巷子内。
他抬手将额前的碎发缕到后边，血液顺着太阳穴往下流至下鄂，滴在地上，很快与雨点积成的水坑融合。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半死不活的人，其中就有蒋门浩。
“你他妈的……”身上的剧痛使得蒋门浩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程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极具侵略性的脸被血染了一半后更显的压迫感十足。
“老子早就告诉过你，。”程峫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是敢有动她的心思，老子弄死你。”
“滚。”他冷冷的突出一个字，像是在下最后通牒。
蒋门浩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带着几个小弟捂着伤口消失在夜色中。
程峫长舒一口气，背靠着墙，力竭的滑坐在一阶台阶上，身体传来阵阵剧痛，他抬手看了眼手上沾染上的血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一滴血液顺着额角不慎流入瞳孔，闭眼的同时，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体不同地方的疼痛，似乎，肋骨断了。
程峫一只手捂着右眼，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周遭安静的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巷口的路灯扑闪扑闪，下一瞬，路灯彻底亮起，一声颤抖的呼唤声传来。
“程峫。”
程峫愣住了，强撑着睁开眼，充血的双眼依旧看清了面前的人。
下一秒，女孩跪在自己两腿间，不顾地上湿而脏的水坑，伸手将自己拥入怀中。
他瞪大双眼，忘了思考、忘了反应一般，愣愣的感受着季嘉遇传递过来的体温。
陆承泽和邵域就站在不远处的巷口，一个拿着手机拨打120，一个担忧却又强忍着不靠近，看着这边。
季嘉遇身上独属于她的香味混杂着血腥味陷入鼻腔，程峫感觉到肩头一湿，随即是女孩低低的抽泣声。
“怎么哭了。”程峫的声音很哑，甚至有些发虚。
“程峫……”季嘉遇的肩膀微微颤抖，声音染上哭腔，“你疼不疼啊？”
程峫愣了半晌，不顾身上的疼痛，抬手将人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我……”他欲言又止的闭上眼，静静感受着她带来的温暖，“不疼。”
片刻后，季嘉遇抽噎着抬起头，直起身子，一只手抚上程峫的脸，避开伤口摩挲着，另一只手从校服裤口袋里拿出几张折的整齐纸巾。
一颗颗温热的泪水落下，她就这样颤抖着手为程峫擦去模糊在脸上的血迹。
借这月光，程峫盯着她闪着泪光的双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心疼到无法呼吸，每次看见她落泪，那些泪水就会积攒在他的心口，使得跳动的心脏酸胀不已，又疼又闷。
察觉到伤口的血液还在不断渗出，根本擦不干净，季嘉遇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双手抚上程峫的脸颊，凑过去额头抵着额头。
泪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冰凉的感觉让程峫清醒了些许。
“还说不疼，你都哭了......”季嘉遇哽咽着说。
程峫想告诉这个傻姑娘，那是她自己的泪水。
但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盯着季嘉遇近在咫尺的脸。
救护车的声响由远及近，季嘉遇站了起来。
陆承泽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扶着程峫，忧心道：“用不用担架给你抬上去啊？”
肋骨断裂的疼痛被放大，程峫的声音低了下来：“用不着。”
*
救护车内，程峫盯着头顶的白炽灯，脑袋渐渐放空，有些晕胀，眼皮越来越沉。
医护人员先是对他进行全身检查，然后向旁边坐着的邵域汇报情况。
“身上多处划伤，额角有淤血，肋骨断了一根，腰上有刀伤，初步判断胃部有出血症状，先吸一会儿呼吸机。”
“妈的！那傻逼又他妈带家伙！”陆承泽骂了句脏的。
“请安静。”护士瞥他一眼。
被带上呼吸机后，程峫只觉得那种晕感越来越强，似乎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要让他保持清醒状态。”
陆承泽吓得眼眶都红了：“阿峫，阿峫你别吓我们啊。”
邵域看了眼哭的稀里哗啦的陆承泽，视线慢慢落在陆承泽身后的季嘉遇身上。
女孩裤脚和膝盖处都是湿的，校服外套也染上了血液，眼角红润，有泪水在不断落下。
程峫好像说了什么，陆承泽立刻凑到他嘴边，问：“兄弟，你说什么？”
站在一旁的护士看了陆承泽一眼，精准翻译：“他说‘走开’。”
陆承泽虽然有些呆愣，但还是默默移到了邵域那儿。
季嘉遇猝不及防地和程峫对视上，她蹲下身，想说些什么，喉咙却苦涩的厉害，把要说的话梗在喉间。
下一瞬，程峫缓缓抬起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呼吸机上雾气忽增忽退，护士愣了一瞬，随即看向季嘉遇，道：“他说，‘别哭了’。”
季嘉遇哭的更凶了……
*
手术室外，陆承泽撸起袖子，恶狠狠地说：“妈的，看老子今天不抡死蒋门浩那孙子！”
邵域笃定道：“他人现在已经躺在重症病房了。”
“好像也是，阿峫打架就没输过，高一的时候一打五，那叫一个猛啊！”
“咳。”邵域轻咳一声。
陆承泽意识到什么，看了眼坐在长椅另一端的女生。
季嘉遇根本没搭理这边的对话，静静的盯着手术室发呆。
气氛莫名其妙变得忧伤起来，陆承泽叹了口气，走过去，十分惆怅的样子：“季嘉遇啊，你也不必太难过，不就断了根骨头，还被捅了一刀吗。”
“少说两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邵域低头看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垫底许久的号码拨过去。
陆承泽还没来得及反驳，季嘉遇先开了口：“谢谢你，我没事，不用安慰我。”
“啊，行。”
邵域将手机举至耳畔，电话等了几秒后被接通，他叫了声：“柏姿阿姨。”
陆承泽愣了一下，朝他那边看去，随即提步走过去。
“阿峫出了点事，现在在医院，你方便过来吗？”邵域等了一儿，对面似乎是给出了回答，他嗯了声，“我把地址给你，哦对了，不用转告程叔叔。”
季嘉遇眨眨眼，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谁啊？”
邵域将手机熄屏：“程峫的母亲。”
听到邵域的回答，她沉思一会儿，没说话。
“你晚饭还没吃吧？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陆承泽热心肠的表示，“这儿一时半会也走不开，你明天还要上学的吧。”
半天无人应答，他有些纳闷的转头看去，猛地发现那头已经空无一人了。
陆承泽：“卧槽？”
邵域看了眼刚刚女孩离开的方向，淡淡开口：“现在很晚了，应该是回去了。”
说话间，一阵高跟鞋踩地的声音由远及近，两人一齐朝转角处看去，就见俞柏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急匆匆地朝这边走。
一看就是经历了风吹雨打，着急忙慌的赶来的。
“他人呢？”俞柏姿有些激动，“出什么事了？怎么还进医院了。”
说话间，手术室的门开了，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拿着纸笔，环顾一圈四周，问：“家属在哪？过来签个字，可以转普通病房观察了。”
“我！我是家属。”俞柏姿连忙几步走上去。
陆承泽看了眼手术室内的情景，皱眉开口：“转什么普通病房，要VIP病房。”
医护人员看也没看他：“小弟弟，这不是你想转就能——”
“这家医院是他父亲旗下的产业，我想或许他不是VIP，而是特级VIP。”邵域看了眼那名医护人员，随即从长椅上站起身，绕开几人去了程峫那边。
闻言，医护人员才终于抬眼看向那位“小弟弟”，反应过来后，点点头：“好的，小陆总，我让人现在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