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让人安心，程峫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下意识动动手指，手心里的小手已经抽离，只留下余温和手腕的清香萦绕指尖。

    “季嘉遇……”程峫侧头看过去，床边已经没人了，想必是去学校了。

    他揉了揉眉心，视线落在床头柜上被压在玻璃杯下的一张纸条，白纸上清秀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季嘉遇留下的。

    程峫伸手拿过来，垂眸看了起来。

    ——程峫，我去上早自习了，好好休息。

    纸条上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他嘴角不自觉扬了扬，指腹轻轻摩挲几下上面的字迹，仿佛还能感受到落笔的人残留下的体温。

    病房门被打开，俞柏姿提着早餐走进来，看见程峫醒着，笑了笑：“阿峫，醒啦。”

    程峫把纸条攥在手心，点了下头：“嗯。”

    “我买了早餐，起来吃点？”

    “我……”他看了眼床头柜上的袋子，里面还躺着季嘉遇给买的酸奶碗和面包，“我吃这些就好了，没什么胃口。”

    俞柏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床头柜上的东西，愣了一下：“这么点儿，吃得饱吗？”

    是啊，这么点儿吃得饱吗。

    程峫：“没问题，那些早餐，留着等陆承泽他们来了给他们吃吧。”

    *

    哄闹的教室里，宋银好整以暇的看着季嘉遇，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昨晚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我都快担心死了。”宋银双手环胸，瘪了瘪嘴，话虽这样说，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全是关心，“我就差去报警了。”

    季嘉遇挠挠脸，讪笑道：“昨晚、昨晚我去医院了。”

    “医院！？”宋银诧异道，“你去医院做什么？你生病了？”

    周昀礼也停下手里的事，转头看过来，挑眉道：“你看上去确实气色不佳啊，这是感冒了？”

    季嘉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陪程峫一夜没有回家的事，只好顺着周昀礼的话点了点头。

    宋银担忧的抬手用手背贴了下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后才松了口气，道：“那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过去看看你啊。”

    季嘉遇笑笑：“不用麻烦啦，小病而已。”

    临近运动会，体育课基本都是自由活动，大家都积极的在操场练习自己的项目，只有少数人在教室里负责写给运动员的鼓励短文。

    周烨被老师点名做了播音员，负责收集整理同学们写的稿子。

    “全校那么多学生，周烨读得过来吗？”周昀礼看向班里正在埋首写稿子的同学，“读完嗓子都要冒烟了吧？”

    宋银转着笔，道：“又不是所有人的稿子都可以过审，还得过周烨的眼呢，大学霸的文采肯定不会差，到时候筛选下来稿子肯定就少了，而且，听说高一有个学妹也是播音员，是周烨的那个小青梅。”

    季嘉遇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声，偏头看着窗外的香樟树，入冬了，树杈上的树叶被风一吹就轻飘飘的落下。

    脑海里浮现出程昨夜峫熟睡的模样，其实离开前，她悄悄吻了他的脸颊，这是她十七年岁月里做过最出格的其中之一件事，还有一件是和程峫谈恋爱。

    思绪飘回，她看见宋银桌洞里静静躺着的一张白纸，上面涂涂改改写着什么，是给运动会准备的稿子。

    季嘉遇心照不宣的移开视线，仰头看着宋银和周昀礼拌嘴的样子，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

    一个多月后，程峫终于来学校了。

    他身体素质极好，恢复的快，现在这样子和平时看不出区别，哪有受过伤、住过院的样子。

    陆承泽跟个保镖护送自家少爷上学一样，无时无刻不盯着人群可能撞到程峫的人，还不忘提醒说：阿峫，你可得悠着点，别被人磕了碰了来找我哭。”

    程峫：“？”

    三个人上楼梯，程峫插着兜走在中间，为了不让别人误会自己得了什么绝症，脚步走得快了些，避免和陆承泽并肩而行。

    这时后边传来脚步声，陆承泽赶紧下了一个台阶，站在程峫后边，还非得拉着邵域一起，美名其曰保护好程峫不被后面一些没长眼的人撞上。

    “同学——”陆承泽刚想回头提醒后边的同学走路要看路，就发现“没长眼的人”是季嘉遇。

    季嘉遇抱着一叠试卷，有些懵的看着陆承泽，眨眨眼：“你在叫我吗？”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程峫停下脚步，陆承泽转身就撞上了程峫的背。

    “嘶……”程峫面无表情的发出吃痛的声音。

    陆承泽赶紧走上去，问道：“我靠，阿峫，你没事吧？！”

    邵域瞥了陆承泽一眼，径直朝楼上走去，随口道：“你还是赶紧走吧，刚刚差点没给人撞死。”

    陆承泽看看季嘉遇，又看向程峫根本就不像被撞疼的表情，心领神会的说了声“拜拜”，就跟着邵域走了。

    季嘉遇仰头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惊喜道：“程峫，你来学校了啊。”转而又担忧的皱起眉，“刚刚陆承泽撞疼你了吗？”

    程峫嘴角上扬一个淡淡的幅度，转过身，垂眸看着她，这么久没见，他一见着人就心里痒痒的，但碍于在学校，也就只能这么面对面站着说话。

    他的脸上带上忍着疼痛的表情，点点头：“是啊，好痛。”

    季嘉遇赶紧上前一步，站在他下面一阶台阶，忧心道：“用不用去医务室看看啊？”她咬了咬唇，抱着试卷的手紧了紧，“放学我可以看看你的伤口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她的脸瞬间涨红起来，低着头，慌乱地解释说：“我、我就是有点担心你换药不仔细，没有别的意思啊，你千万别误会……”

    程峫低头看她，笑的混不正经：“我还真误会了，怎么办？”

    话音落下，上课铃敲响，季嘉遇小脸通红，抱着试卷就提步离开，不忘小声道：“……那还是不看了。”

    程峫见玩脱了，赶紧攥着人家的手腕，低下声道：“好了不逗你了成不成，给看，放学一块儿走。”

    见她点头，程峫才松开手，慢悠悠的走在她斜后方，余光一瞥就看见那一叠数学试卷的第一张就是季嘉遇自己的。

    红笔批改的大大的142分十分醒目。

    回到班级，程峫走到位置上坐下，难得没有掏出手机，而是看了眼台上站着的老师，问一旁的同学：这什么老师来着？”

    被问的同学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程爷，这是英语老师。”

    程峫低头在桌肚里抽出崭新的英语书，连名字都没写，拿出去可以按原价卖出去的程度。

    “以后叫我程同学。”程峫以后吊儿郎当的靠着椅背，面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翻书，“讲到哪儿了？”

    同学：“……”

    坐在后边的陆承泽震惊的嘴巴张成了“O”型：“卧槽，阿峫，你中邪了？程叔叔在寺庙里烧了两株香给你做法了还是咋的？”

    程峫面不改色的讲英语书翻到邵域说的页数，淡淡道：“突然想学习了。”

    话音落下，陆承泽捂着肚子笑岔气了：“你别逗我了。”

    英语老师正在黑板上写单词，听到笑声，转头给了陆承泽一记眼刀，陆承泽老实了。

    邵域也有些意外的看向程峫，挑眉道：“什么情况？”

    程峫笑了一下，漫不经心道：“突然想努力了呗。”

    邵域：“觉悟不错。”

    其实邵域心里清楚得很，原因八成是因为季嘉遇，还有两成估计真是程启耀给烧香做法了。

    程峫的改变可谓是让教导主任连连叫好，晚自习结束后专门给人家叫到办公室表扬了一通。

    路过的学生看着顶着一头黄发的程峫站在办公室里，都下意识觉得是被训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教导主任的夸赞和鼓励有多热血。

    “主任，我要回家学习了。”

    程峫自己都没料到有一天他说出这样的话可以忍住不笑。

    教导主任欣慰的挥挥手：“行，回去吧，继续努力啊，老师相信你！”

    程峫走出办公室时天空飘起了丝丝的小雨，他在七班门口看见了等自己的季嘉遇。

    季嘉遇看见他，走上前，抿着唇问道：“主任骂你了吗？你又干坏事了？”

    “我能干什么坏事啊？最近的一件坏事不是和年级第一谈恋爱么。”程峫扬了扬眉，看着她，混不吝的笑，“是不是？”

    “程峫，我很认真的。”季嘉遇蹙着眉，仰头与他对视。

    “教导主任说，程峫同学变得很乖，遵守课堂纪律，认真学习了，值得表扬。”程峫说这些话的时候毫不脸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一边往楼下走，一边瞥季嘉遇。

    季嘉遇诧异道：“真的啊？”

    “真的啊。”

    “那确实值得表扬，加油程峫！”

    “……”

    走出教学楼时小雨已经没落了，只是周遭散发着潮湿的空气，所有事物都沾着雨露。

    季嘉遇和程峫走在路灯下，周遭很安静，马路边的车飞驰而过，程峫瞥了眼溅起的水花，又看向渐行渐远的尾灯。

    路过一个港弄，程峫停下脚步，背靠着墙，低笑一声：“不是要看我的伤？”

    季嘉遇脚步顿住，点点头，走上去，和他的距离一下拉近许多，校服外套上洗衣液的味道萦绕在程峫周身，

    程峫垂眸看她，深吸一口气，从胸腔闷出一声笑来：“把衣服掀开看。”

    季嘉遇咬着殷红的唇，伸出白皙的小手攥住他的衣角，往上掀开一点点。

    手腕被人握住，她还没反应过来，程峫就拉着她的手将衣服掀的更上，裸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薄肌和漂亮的人鱼线被绷带缠了一圈，淡淡的药水味，伴着冷香钻入季嘉遇的鼻腔。

    季嘉遇手一颤，就见腰身左侧，一个两指宽的十字架纹身醒目，被绷带挡住了小半，她愣住，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程峫的低笑声从头顶传来：“我自己换的药，怎么样？”

    季嘉遇点点头，松开手，仰头看他：“嗯……换的挺好的。”

    程峫身上只有两处纹身，一处为了自己而纹，一处为了季嘉遇而纹。

    纹身时的刺痛感能让一些记忆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