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醒醒了。”
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唤醒了赵小棠的意识。
睁开眼，便是一所庄严宏伟的建筑，高耸的尖角插入云霄，外墙斑驳的石砖，诉说沧桑，五颜六色的玻璃彩窗反射着灯光，在夜里如梦如幻。
这是？
圣弥爱尔天主教堂！
赵小棠一个机灵，沉睡的意识彻底醒来，转头就看到烫着波浪卷发的女生，张着嘴喊她名字：“赵小棠！”。
她回过神来低声说：“木子。”
旁边坐着的女孩故作恼怒：“赵小棠！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别逼我删你好友。”
不远处，一个男孩指着飘向空中的猪猪侠气球，哭着对妈妈说“飞走了。”
此时教堂上边的巨大钟表正好指在11：59。
赵小棠立马拉起李木子拨开人群往前走，边走边严肃的说：“今天你男朋友想在这里跟你求婚，一会他跪下你就立刻答应他。”
“啊，你怎么知道？”
“你男朋友请我当僚机。”
说着拨开径直向他们走来的老人，嘴里说：“没空，不看。”
人后是捧着一大束鲜花的高个男人，他面容清秀，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嘴里念念有词。见到向他走来的两个女生，一时间怀疑地看向上方的钟表。
秒针正好指在6上，他疑惑地问“这还没到时间啊。”
就见到两人已经走到他跟前，赵小棠指着李木子说：“跪下跟她求婚。”
周元听到先是呆愣了一下，接着立马跪下，举起花：“李木子，我很喜欢你，你能嫁给我吗？”
周围立马响起来欢呼声，人群里喊着“嫁给他，嫁给他。”
李木子眼里含着泪，像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快答应他。”赵小棠急忙催促道，说完还焦急地盯着上方的钟表。
钟表上秒针一格一格跳动，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倒数声：5、4、3、2
“我，我愿···”
1。
砰，一声巨响。
教堂上尖尖的房顶掉了下来，接着整个教堂化为废墟，漫天的火光在她眼前炸开，像是一个巨大的烟花。整片天地充斥着微润的血液和残肢断臂，叫喊声，嚎哭声源源不断地进入她的耳朵。
这个操蛋的世界，第120次圣诞快乐。
“哎，哎！醒醒了。”
赵小棠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不由的苦笑。
这一天本来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再开心不过的日子，她，李木子，周元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自从三人中的两个人谈了恋爱，赵小棠，她就变成了纯纯的史蒂夫。身为正儿八经的史蒂夫，她总是被迫在两人之间搞些偷偷摸摸的事。
比如这次周元精心准备的圣诞夜告白活动里，她即负责选花还负责选地。
一时不知道是谁跟谁求婚了。
按约定，赵小棠和李木子会坐在这里的椅子上，等周远过来。
但周元还没按照时间过来，一个老头先过来了，非要给她两表演戏法。
一开始，赵小棠还寻思周元有点子东西在身上，还能搞这一出讨人欢心。
两人看的正起劲，老头手里的烟花马上要飞上天，众人一起倒数：5，4，3。
怎么还没看到周元？
结果一转头，周元抱着花可怜巴巴站在身后，一脸你咋没看住我媳妇的表情。
两人眼神交流。
赵小棠：不是你安排的？
周元：不是。
赵小棠翻个白眼：完蛋！
这时老头手里的烟花飞上了天，伴随着众人的倒数留下绚丽的蓝色尾翼。
2，1。
烟花在空中炸开，教堂被炸平，广场上的众人也被炸的七零八碎。
赵小棠被炸飞在空中时，心里大骂：贼老天，我一个花季少女，还没谈恋爱呢！
等她再醒来，就已经陷入了循坏。
循环这么多次，她站在人群中高喊过，企图拯救所有人；也拉着好友朝着四面八方拼命地跑；甚至跪在教堂旁，承受着无处可躲的目光，苦苦祈求各路神仙。
但无一例外，在这些命运里，她，全都被炸死了。
第一百二十次了，她勉强算是看到周元对李木子的求婚。心里头默默流泪，不白费她之前的一番功夫。
愿望已达成，无所谓了，摆烂，我选择躺平。
现在我要好好享受一下，这最后的一分钟。
等等！
赵小棠僵硬的扭过脖子，目光盯着上方的钟表。
11：58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
等她回神，赵小棠已经拉着李木子向外跑去。
“我们去哪？”李木子焦急的问：“周元还在里面。”
忘记这一茬了。
赵小棠没回话，将头扭成一个奇怪的姿势，朝人群大喊：“周元，跟上。你老婆跑了。”
人群中一个男人，抱着一大束红色玫瑰花，挤出人群，四处张望。
“啊！”
时针一秒一秒过去，“咯——哒，咯——哒”的声音像在她耳边炸开。
赵小棠扭头看到，李木子的脸变得通红，发丝贴在额头上。因为激烈的跑动，大口呼吸着，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说着什么。
但她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秒针跳动的声音。
赵小棠在心里默数。
100
她抬手扒开挡在身前的年轻男女。
呼，101
身后响起了怒骂声：神经啊！
呼，102
木子，糖糖，等等我！这是周元吗？不管了！
呼呼，110
身旁的人群躁动起来，开始向前走，而他们逆着人海向后跑。
身后广场上响起欢呼声，5。
呼，117，再跑快一点啊！
3
119，向前，向前。
1，120
轰，紧握的双手被迫分开，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前飞去。
赵小棠还有空想：行，比跪着求上帝保佑那次疼的轻多了，信上帝还不如信自己两条腿。
在她闭眼前，看到身后同样被爆炸冲击掀飞的周元，他脸上惊恐的表情是赵小棠从小到大没见过的。
心里头升起一股小得意。
哼，傻了吧，我可是经过很多次了。
耳边响起吵声。
别吵，我想睡觉。
不对！
赵小棠刷的睁开眼睛。
闭眼之前是黑夜，睁眼就已变成了黎明。
耳边的声音是从不远处传来的防空警报，空气中弥漫的是爆炸后的硝烟味。
我活了！
我活下来了！
赵小棠泪水糊住眼眶，脸上，身上全是爆炸后的灰尘。这时她也不嫌弃脏，用袖子胡乱擦一下脸。
木子，李木子当时在我的右手边。
于是她顺着右边找去。不多时便在废墟中，看到一只沾满灰尘的手竖着，手腕上还带着一只卷草纹黄金手镯。
这个手镯是她给木子挑的，上面的花纹样式，她记得清清楚楚。
底下绝对是李木子。
赵小棠挖开覆盖在她身上的木板和泥土，嘴里念叨着：“木子，你千万别有事儿，不然我就把你所有的首饰全拿走。”
废墟下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不行，那是我给自己攒的嫁妆。”
听到她的回声，赵小棠眼泪一下子便流出来，带着哭腔骂道“李木子，你特马真行。拿你两件东西和杀了你似的。”
骂着骂着，自己又笑起来，底下同样传来闷闷的笑。
没多久赵小棠便把李木子挖了出来。看着好友现在凄惨的模样，只觉得既好笑又心疼。
结果李木子刚被拉出来，见到好友的面，问的第一句是：“周元在哪？”
一听这话赵小棠恨不得再把她塞回去，于是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先挖了你，还没空找他呢？”
李木子立马站起身要和她一起去找周元，刚站起来，左脚便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
“哎呦！”说完一屁股又坐在废墟里。
她的脚腕肿的像个大馒头，一摁便是一个窝。赵小棠心疼的看着她，嘴里却说：“疼死你得了。”
“你坐在这等着，我去找他。”
李木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赵小棠搓着胳膊，装作打颤：“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尽力找他回来。”
说完便朝着后方寻去，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破败凄凉，沙石满地。
赵小棠仔细搜寻着，不肯放过角角落落，终于在一面断墙处看到了熟悉的衣角。
噔噔蹬。她跑过去，扭头就看到周元靠墙坐在角落里，身前的衣服上留着一片血迹。
听到脚步声，周元抬头就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他焦急地问：“糖糖，木子还好吗？”
泪水一下子浸湿她的眼眶，赵小棠用沾满灰尘的袖子，在脸上使劲擦拭两下。恢复之前的谈定与冷静。
“目前看起来比你好多了。”
“那就好。”
这话刚说完，就见他嘴角又流出一丝血液。
赵小棠蹲下身仔细看他的伤口。
他身上大多都是被石子等尖锐的东西划出的小伤，虽然数量众多，好在并不致命。
但是周元仍在口吐鲜血，赵小棠拧着眉头，担心地问：“你不会要死吧？”
周元摇头，话还没说完，便开始不间断的咳嗽，而且每次都会咳出血丝。
“周元，你再坚持一下，救援应该马上就会到。”
“咳，没有、救援的。”周元冷静地说。
“你别放屁，你得相信我们的国家，会有的。”
周元抬起胳膊，指向周围，苦笑道：“糖糖，你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周围的环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