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仪此时有点想抛下多年家教来句国粹,看了这么久的戏,呸,梦境,感情这次抽到体验券了?!
他内心波涛汹涌,表面稳如老狗,跟着喜娘的脚步走到了宅门口。
中途他试着甩过喜娘的手,但是对方看着弱不禁风,手却像钳子一般钳住白仪的手。
白仪无奈,四下打量着宅子。
说来也怪,这家人明明是办喜事,却不见一点喜气,婚服纹样看着也怪模怪样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都来了。白仪如是想道。
*
跨过门槛的一瞬间,白仪总算知道那股诡异之感从何而来了!
送嫁的队伍打着惨白的纸灯笼候在青黑的雾气中,看起来全是纸人!
艹!白仪这次是真的要骂出口了,上来就玩把大的?!请你对新人友好一点OK?!
白仪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花轿,盖着黑纱端坐垂首。
“驾。”车队缓慢的前进。
轿厢内,突然响起了娇滴滴的笑声:“哈哈哈哈,我明明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出嫁啊,好妹妹?”
白仪僵硬的撩开黑纱一角,自己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身着火红嫁衣的纸人。扎纸人的工匠手艺极巧,给纸人画上了一张栩栩如生的笑颜。纸新娘就那么掀着盖头笑吟吟的看着他,仿佛她还是一个有气息的活人一样。
此时,轿子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了。新郎官骑着马,担忧地看向白仪:“发生什么事了吗?”白仪瞄了眼端坐的纸新娘,默默用扇子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轻声道:“无事,自言自语罢了。”新郎官笑了笑,满面的春风得意:“那便好。”他目光扫到一边的纸新娘时,面上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新郎左侧还有一个骑马的纸人,瞧打扮应该是替身的纸新郎。似是察觉到白仪的目光,他扭过头来,也冲白仪露出一个笑。
白仪心情大好,弯了弯眸作为回礼,然后放下了黑纱。也许是出于“封建礼仪害人不浅”的连坐,白仪对于那个“一表人才”的纸新郎丝毫不感兴趣,反而可怜起了那些封建礼教的牺牲品纸人。当然,对于危险系数未知的纸新娘,当他没说。*
就在白仪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轿子停下了。
喜娘吊着嗓子喊:“请新郎扶新娘下轿——”
白仪顺从的伸出手等新郎来扶,却等到了一只脆弱冰凉的手。他偷偷看了眼,咦,那个纸人?
纸人的声音温温凉凉地淌进耳蜗:“新郎官要扶原配,我来扶你。”
白仪“嗯”了声,在对方的引领下向前走去。踏入宅门的一刹那,钟鼓锣钹声骤然响起来。
一片嘈杂声中,白仪突然开口道:“你知道吗?我讨厌红色。”
“一拜天地——”
“为什么?”
“二拜高堂——”
“我爱着一个喜欢红色的人,他不知道。”
“夫妻对拜——”
“所有的红色都像他,都不如他。”白仪的声音带着一点苦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无关紧要的NPC说这些话,可能是因为自己很有可能出不去吧,也许是觉得对方和他一样可怜吧,他很想找个人倾诉一番。
明明纸人没有心跳和呼吸,他却觉得它在那一刻心跳呼吸骤停,潮水一般的难过从交握的手传递过来。
白仪不知道怎么让一个纸人高兴起来,只好开玩笑一般道:“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你总不可能对我一见钟情吧?”
纸人闷闷不乐的摇头,不再接白仪的话。
“送入洞房——”
宴席间刹那热闹起来,祝贺声此起彼伏,觥筹交错,光影迷乱。
“我也喜欢着一个人,他也不知道。他不喜欢我。”纸新郎道。白仪惊讶的抬头,却被黑纱挡住了视线,两人齐齐踏入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