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妁听着王爷絮絮叨叨的话语，既觉欢喜，又觉心酸，情绪拉扯。
近些日子，心中忐忑不安、被动等待的人，明明是她，如今反倒被一通责问，这王爷未免也太霸道了。
她依旧靠在华昀怀中，耳贴在他胸前，听着那沉稳的心跳，轻声道：“回禀王爷，义彻御医是我初入太医院时便结识的好友，他如兄长般给予了我诸多帮助。”
华昀听后，并未因此放下心中戒备，反而神情更显严肃。他松开苏妁，在房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沉声道：“既如此，为何他陪你值夜，还执意要送你？本王不喜你与他走得如此亲近。”
“王爷，臣女身份低微，凡事不敢忤逆王爷之意。然而，臣女如今为医官，自有功业所求，且同僚之间亦多有往来，不可因他们皆为男儿身便盲目疏远。”
苏妁被王爷那无端醋意搅得心头火起，积压已久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不禁直言抒怀，言语里还带着自嘲，“臣女”的自称，仿佛又将两人的距离推远，抹掉了情定初时拉近的关系。
她明知自己此刻不该如此失态，但他即将离去，若此时不说，日后又能待何时？
“更何况，王爷音信杳然已有近十日，明日又将踏上五千里远行之途，少则数月，多则无期，您可曾念及臣女之感受？臣女多夜难安，对月自愁，王爷可曾知晓？虽臣女素来非依附于人之辈，但对王爷一片真心，绝无虚假。若王爷将臣女置于边缘，如先前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们何苦在此相见？何况，王爷还因旁人生疑，信任动摇，倒不如各行其道，反而来得干脆利落！”
苏妁心一横，将积压在心中的不快一口气全吐了出来。反正最差不过是分道扬镳，没什么好顾忌的。
华昀虽贵为清河王，但他们早已互通心意，是堂堂正正的恋人，关系应当是平等的。若事事都要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无法坦诚相对，那这段感情又有何意义？
华昀似是听出了她话中的嗔怪与不满，眼神变得愈发复杂。苏妁从他目光中读出了疼惜、无奈与不舍，却独独未见一丝愤怒。
难道是我言重了么？苏妁心中暗自忖度。
华昀轻叹一声，揽起苏妁一同坐到罗汉床上，像搂着稀世珍宝那样轻柔呵护着怀中人。
他边说边轻拍苏妁的背：“妁儿，乖妁儿，近日本王确实事务繁忙，又因华晔之故，不敢贸然与你相见，但我心中时时刻刻都在思念着你。行在宫中，便有更多身不由己。你莫要伤心。”
苏妁听到华昀这般深情安抚，反而抑制不住眼中泪珠簌簌滚落，抽噎声也随之而起。一直以来，她告诫自己要坚强，要不忘初衷，几乎从未在人前露出柔软脆弱的一面。
可她终究不过十九岁，从前无牵无挂，如今心中刚多了一位华昀，却又要面对这不知归期的离别，怎能不感到难过？
华昀见她泪雨如珠，以为她仍为他无端提及义彻之事感到委屈，遂温声解释道：“我知你心性高洁，但妁儿，你自己可知你有多美好动人？你不明白有多少男子一见你便难以自持。那义彻，对你恐怕并非只是寻常友人之情。本王对你倾心至深，怎么会愿见此场景？”
苏妁的抽泣声渐渐停歇，泪痕犹挂在脸颊，她抬头凝望这个搅乱她心绪、令她依恋不已的男人，低声道：“王爷为何不问问我的心意？我心中早已有了你，便再不会给旁人任何可乘之机。你可知，将要离别，我是何等担忧、牵挂和……不舍？”
“妁儿……”
华昀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澎湃的情感，俯首拭去苏妁脸上的余泪，轻柔地啄吻濡湿的睫毛，直至唇齿相依，舌尖交缠，口中甘霖在无声中互融，温润了这寂静的夜晚。
“今夜，就留在普照宫，妁儿可愿意？”
“……”
苏妁没有言语，默然已是答复。
床榻之上，锦被之下，华昀与苏妁相依偎，和衣而卧。此时已近子时，两人皆不愿入眠，只静静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与心跳，在无声的时光中共度。
“王爷近日躁郁之症可有再犯？”
华昀狡黠一笑，道：“若是故意犯病，倒是有过几次，若是自然之病，则并无。另外，处理公事时，尚且无碍，唯独想到与你相关一切，心中火苗便止不住地跃动，越烧越旺。”
苏妁听出王爷话中的深意，心如擂鼓，羞红了脸，忙不迭地将头埋入被中，不敢再看他一眼。
“妁儿，我……”
华昀突然单手撑床，半起身，将埋在锦被中的苏妁轻轻拉出，手指轻抚她的发丝，深情地凝望着她那双澄澈的杏眼，低声道：“我想……”
苏妁素来洒脱，不想拘泥于世俗陈规，眼前之人，又是她至此唯一心悦之人，遂并未抗拒。她清晰地感受到王爷的情动，他的气息在她耳畔流转，让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沉醉于这迷离的渴望中。
然而，华昀却陷入了内心的纠结。
他深知此去归期未定，若在今夜与她彻底结合，实为不负责任之举。可眼前之人，亦是他心心念念的挚爱，是他此生认定的唯一。
背上传来一阵酥麻的触感，原来是苏妁的手，隔着衣衫，轻柔地抚上了他的脊背。
“啪！”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裂。
华昀再也无法抑制炽烈的欲望，俯身而下，双唇流连于苏妁那修长秀美的脖颈，手中动作不停，缓缓解开了她的衣襟。
彻夜温存，身心交付。
……
翌日，王爷的使团浩浩荡荡启程远行。
“此去山长水远，王爷切记保重。妁儿会在长安城静候王爷凯旋归来。”
“妁儿，本王不在之时，你务必好好照顾自己。我已与孙相国交代，他会在必要时关照于你。至于桥大人一案，切莫急进，待我归来，自会与你共谋良策。另外，请相信，本王此生定不相负。”
看似平静的告别，沉淀着对彼此的承诺与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