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莲手心的伤口快愈合了，变得很痒，今天甚至顺带着手腕都痒痒的。自昨夜兜完研究院返回湛清的宅子，虞莲就一直待在地下室里，仔细翻阅着白日做的笔记，虞莲的记忆力其实很好，但他很愿意用纸笔记录下这份好的记忆，浏览回忆完之后也没有其余活动，虞莲早早就睡下。

    难得的一夜好眠，虞莲再睁开眼觉得身体久违得通畅舒爽，什么梦都没有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虞莲有一瞬间竟感觉像是回到了幼时的福利院，在一个平静的夜晚过后迎着阳光醒来。一夜很普通的睡眠质量，他的房间也没有能透过阳光的窗户，但这样对虞莲来说已然是很奢侈。果然是跟着阮医生在医院被净化了，近朱者赤。

    虞莲坐靠在床上发呆，他喜欢发呆，如果有一天自己还能有渺茫的希望做回普通人，他最愿意就这么静坐着，感受作为普通人所呼吸的空气。

    脖颈上的电流刺痛皮肉，把虞莲拉回现实。湛清在催了，他要拿出点东西来了。

    眼里好容易流出的光亮瞬息而灭，阴沟里的烂泥巴还想奢求阳光，感受一下反射的余温就很够了。

    虞莲掏出手机，拨通湛清的语音电话，响了十余秒，那头接通。

    “转视频。”电话又挂了。

    虞莲心里恶心，转了视频重拨回去。

    又过了十余秒，视频接通。湛清正在庭院里摆弄他的白玉香兰，穿着一袭中式搭配，活脱脱一副骗过所有人的人皮面具。

    “虞莲，有没有想我。”

    “先生，22号慕莲者向您陈述计划。”虞莲双手放在膝上，目光低垂，恭敬疏离的模样。

    “笑一下。命令你。”湛清已坐到屏幕前，喝着莲子茶，茶杯遮住脸，只露出眼睛，直直盯着屏幕。

    虞莲从不在湛清跟前笑，除非湛清命令。嘴角向上扯出弧度，酒窝被不情愿夹了出来，头发有点长了，温顺地耷在额头上，虞莲笑得冷漠，湛清却看得很开心。

    湛清：“你调查过了吧，应该知道我要阮敦翌的什么。继续吧。”

    “先生，22号慕莲者向您陈述计划。计划目标心理研究所，计划目的，获取心苗项目数据进度，计划请求调动15号17号慕莲者，15号凭慕莲慈善机构交涉员身份先行打入获取情报，17号协助监控调动和后方指示。请先生批准。”

    言简意赅，虞莲作任务时一贯的风格，他知道湛清能听懂，湛清的真正城府他从未摸透过。

    湛清就一直盯着屏幕，也不说话，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15号17号，朋友？”

    虞莲不说话。按照规矩，A类培养者在任务时可自由指派任意慕莲者协同任务，但至今也就只有虞莲一个A类，湛清又要求他任务行动全透明，这条规矩自然就变成废话一句。

    “10号和21号更合适，通知他们去。”

    “是。提前恭祝先生计划顺利，步步生莲。”

    等湛清那边挂了电话，虞莲这才舒了口气靠在座椅上，作为A类培养，虞莲精通“慕莲”所有的训练项目，但此次计划团队协作选择更优，湛清也没有在这上面为难虞莲，倒是为虞莲省了些口舌。

    猜到湛清定不会如自己拉帮结派的愿，必定会安排其他无瓜葛的能力强者，自己再指定此次行动的能力需求，一位需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并且附加强大记忆能力，一位需要有团队统筹和出色的黑客能力。

    不论在“慕莲”还是“清涟门”，他们三人从未在人前展露过任何亲密关系。任珏和金武自是不遑多让的好选择，这招反向诱捕用得还算顺利。

    任珏和金武不久就受到湛清的任务通知，两人立马驱车前往“清涟门”聚头协商，此次任务过程要求全程录音，开启时间由湛清自己操控，任务录音不知何时会被开启，车里的二人对视一眼进入角色。

    任珏：“操，那个22号到底有什么好的，就因为是先生的养子就能A类。我居然得做他的陪衬帮他做事，嘁，小白脸一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满脸不服。

    金武握着方向盘依旧少言：“先生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多什么嘴。”

    任珏不耐地哼了一声，抬手点烟，金武看到抬手掐掉，把烟扔出窗外，动作一气呵成，

    “我的车上不允许吸烟。”

    任珏气得炸毛，又知道动不得金武，只能独自愤愤，发劲踢了一下车子。

    “我的车上不允许动手动脚。”

    任珏更气，目光狠狠瞪着金武。

    这样的气氛正合他们的意。任珏听着金武生硬的语气，心里却早已不知道嘲笑吐槽多少遍了，猛灌了一口冷水压下自己的笑意。

    黑车驶过街道，正是正午，街道上车辆和行人都不是很多，车内维持着精心布置的微妙气氛，街道有点窄，车子正和迎面驶来的雷克萨斯在最窄处交汇，金武抢在那辆雷克萨斯前头加速驶过，惊得阮敦翌踩了一脚刹车，微微皱了眉看不清对面车里人的模样，手边那串绿檀木因为突然的惯性前冲掉到车子底下，阮敦翌干脆停车弯腰去捡，再起身对面的车子早已不见身影。

    这是三人第一次不算照面的照面，阮敦翌再发动车子，车驶过路中央的井盖发出声响，二车交错后街道重新归于寂静。

    三人在“清涟门”碰面，正是当时虞莲见李茗的地方，虞莲的计划分工明确，领导姿态，任珏漫不经心，金武沉默正坐，装着完全不熟的三人。

    任珏差点憋不住笑，被金武一眼瞪回，委屈巴巴用眼神找虞莲撒娇，虞莲只得起身帮两人倒了杯茶作安抚，任珏一下子得意起来，尾巴翘上了天。

    下午，任珏打着任家独子的名义联系人要求参观研究所，研究所自是怠慢不得，随即就派了人来迎接，但要求任珏尽量不要作任何摄影行为，任珏一口答应。

    迎接的人尽职尽责，向任珏介绍了研究院大大小小许多项目和先进设施，走到五层，任珏才表现出些许兴趣，顺势停留在515室前，见任珏感兴趣，那人忙介绍：

    “任先生，您现在看到的实验室是我们研究所最近的新项目，主要对心理患者的催眠过程进行新型药物研发，负责人是我们院获得很多研究专利的张院长，不过他现在正巧在外地出差，预计周日返程，团队里还有我院青年人才阮敦翌，这个项目是我院近期的重点发展项目。”

    任珏：“我看着怎么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哦是这样的任先生，该项目在昨晚刚结束第一阶段的实验测试，不出意外将在等张院长返回后在周日晚上的团队例会上公布正式开启第二阶段测试，因此今天并没有人在，外加明日周六又是我们的休假日，于是我们就顺势让他们休息两日犒劳一下。”

    任珏点头表示理解，那人的话顺着耳机一字不差地传进另两个人的耳中，看来能行动的时间只有今明两晚了。

    参观的最后一站是在一栋独立建筑里，这里是研究所的信息存储室和资料查询室，实验研究的所有数据都需测试员进行妥善保管，但同时也需在这里进行备份以防出现纰漏，并且这里并不对外开放，只有内部人员能有开启限权。

    耳机里的虞莲捕捉到重要信息，行动的路线和计划更深一步明晰起来。

    参观的差不多，任珏起身告辞，回到车上，拿出平板，不一会便将研究院的所有路线和监控陈设绘制完成，作为B类培养，任珏在“慕莲”便被集中培养记忆能力，这种空间路线和监控的记忆绘制，对他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不一会就把完成后的平板甩到虞莲面前，鄙夷嘲讽的语气毫不掩饰：

    “拿去。”

    眼神倒是亮晶晶的，求着虞莲夸奖，如果有尾巴，估计甩成螺旋桨了。

    虞莲无奈浅笑了一下，连竖了个大拇指。

    金武在任珏进去的时候就已经用掌上电脑黑进研究院内部摸透了研究院的大小电路分布和摄像头操控手段，心里已有数，再加上任珏的空间分布，自然是万无一失。

    前期准备已经就位，虞莲打算不等到周六，今晚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