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国内已是晚上十点，湛清看着屏幕上三个定位红点开始行动，车子停稳在隔壁街道的小巷里，虞莲戴上黑色鸭舌帽独自下车，一身的黑色完美融入在夜幕中，研究所的建立已有些年代，外圈的防护措施也从未有过翻新修缮，只有一名六旬的老大爷在值班室开着收音机听戏，研究所各处的摄像头都开着，实时传输到一旁的显示屏上。

    早在第一次围着研究所兜圈的时候，虞莲就已确认了一处外围监控死角，栏杆锈迹斑斑，容易进入。

    进入研究所很轻松，虞莲凭着脑海中任珏提供的图纸路线按照拟定路线顺利前进，而金武则在他到达下一个监控范围内前悄无声息调动监控的扭转方向，并适时插入虚拟影像遮盖一些不可避免会出现的身影，配合默契，行动迅速。

    慕莲者行动时为确保不留下任何信息和行动的敏捷性，要求除任务需要外不携带任何辅助工具，因此虞莲身上只佩戴有一个用于拷贝的u盘、一套解码设备和一部手机。作为“慕莲”的唯一A类培养对象，虞莲必须精通所有的附加训练课程，记忆、黑客、团队统筹等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地图以三维的立体形式构建在虞莲的脑海中，他轻松找到515室，将金武改装后的特殊磁卡放置在机器上，顺利打开大门，室内设备整齐排放着，实验对象都放置在统一的恒温箱，虞莲快速拍了几张近距离照片，尤其细节拍摄了箱内的实验情况和室内陈设摆放，实时同步到湛清的手机之上，五分钟迅速拍摄完毕，检查确定没有留下痕迹，虞莲轻声走到角落放下一块小铁片，离开朝信息存储室跑去。

    信息存储室需要特殊限权，金武的远程操控对此无效，只能潜入的虞莲一人能做，必须在开启30秒内的缓冲警报响起之前快速破解。

    虞莲连接好仪器，单手扶着微型电脑，右手疯狂敲击键盘进行解码，很快过去20秒，还有三层屏障未破，虞莲脸上却毫无波澜，心率显示也与平常无差非常平稳，眼睛盯着飞速滑动的屏幕，余光不忘关注时间跳动流失。

    最后5秒，最后一层屏障，需要输入内部人员任意指纹，虞莲用嘴撤下手套，快速伸手按下。

    “啪”

    是开锁的声音，门开了。

    把设备点齐收好，虞莲撕下食指上的薄膜，放入口中直接吞咽下去，重新戴上手套开门进去。

    虞莲早在医院就收集了阮敦翌的指纹，在“清涟门”这样的勾当干得多了，他坚信一定会用到，就在他递给阮敦翌的那个茶杯上，指纹完整而清晰，是和阮医生本人一样漂亮的螺旋。在那之后，虞莲就找到机会拿随身携带的透明胶带复刻下上面阮敦翌的指纹，在今晚任务前准备好伪装指纹薄膜贴在自己的食指上。

    储存室很大，保存了很多纸质资料，中央架设着一台大电脑，应该就是储存所有电子实验信息的地方。

    虞莲毫不犹豫，从腰侧掏出u盘，对准插口插入，调出所有的试验记录，文件按照日期进行分类排序，虞莲快速找到周四那日的试验记录，“心苗计划 0515 阮”，找到了。

    心苗计划啊，真是个好名字。

    文件开始传输，2%。

    文件很大，传输的速度比虞莲想象中要慢得多，可见阮敦翌对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虞莲心里酸涩，不忍再看，退到一旁去，眼底阴沉。

    外面平静如常，虞莲握紧垂在身侧的拳头，指甲嵌进肉里。

    阮敦翌淋浴出来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已经响起警报震动了好一会，他看着填满页面的警告标志，套起外衣外裤，就拿着车钥匙冲出门去。

    早在存储信息的时候，阮敦翌就留了心眼，明知道湛清对自己有所觊觎，自己又怎么会不做防备，他把有关“心苗”计划的所有实验信息都和自己的手机关联在一起，当实验信息出现异样，手机即刻会发出警报，显示存储室的资料出了状况。

    湛清，果然行动了，目标果然是……派的虞莲吗？

    公寓离研究所很近，门卫大爷给阮敦翌开了门，说他这么晚还来工作真是辛苦。阮敦翌笑着感谢门卫，直接加速驱车开到存储室楼下。

    对面小巷里的金武和任珏看到有车进入，竟是下午在街道碰见的那辆，朝虞莲那栋楼开去，金武耳机呼叫虞莲：

    “22号，有车朝你那去了。”

    虞莲走到窗边向外看去，车熄火停稳，阮敦翌从上面走了下来，脚步匆忙已进了楼里。

    阮敦翌怎么来了？！被发现了？

    虞莲忙回身看进度，95%，还差一点。

    门外的黑暗弥漫着气息渐近的紧迫，信息室在这一层的最里面，虞莲隐约听见走廊响起脚步声。

    98%。

    急促的脚步却来越清晰，好像已经能听到阮敦翌的呼吸。

    99%。

    来不及了，虞莲一把扯下u盘，向窗边跑去。

    “滴”一声，大门打开，砰的一声巨响回弹在墙上。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来过的痕迹，阮敦翌打开灯，在室内巡视着，缓慢走到中央电脑前，页面无异常，打开实验信息，都十分完好，只有外机风呼呼地作响，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阮敦翌摸上外机，很烫，但存储室的电脑长期处于开机状态，这么烫也很正常。

    阮敦翌又巡视了一周，接着踱步到窗户前，窗户没有锁，紧闭着，他打开窗户，夜晚清新的风混着泥土的味道贯穿进来，阮敦翌探出身子看，底下只有一盏泛着黄光的路灯，照在平静的路面上，无人经过。

    事实上，虞莲就在他的右下方，他依靠惯性顺着窗外旁边的水管把自己甩到下一层隔壁的窗沿上，隐去气息的同时将整个身躯隐没在凹陷的黑暗里，听到阮敦翌把窗户打开，虞莲的心跳在今晚第一次加快。

    “虞莲。”

    ！！！

    阮敦翌在叫他？！阮敦翌发现他了！

    还是只是在喃喃自语？如果是自言自语，那为什么要叫他的名字？

    冷汗瞬时间穿透虞莲身上所有的毛孔倾巢而出，他不敢动，下半身已没了知觉。刚刚吞咽下的薄膜仿佛还卡在喉咙里，没有完全咽下，存在感在这种时刻越来越强。

    直到阮敦翌关上窗户，虞莲都好久没有动。他的手套在刚刚被水管上突出的螺丝划破了，手也受了伤，虎口隐隐作痛。

    阮敦翌是没有看见人的，湛清或许派了别的人来，可他就是对着无人的街道不受控制地叫了虞莲的名字。

    过了许久，虞莲耳机传来金武冷静至极的询问，仿佛是例行公事，并不在意虞莲自身如何。虞莲敲击了两下耳机，表示自己没事，等到确认没被发现，加快速度够着水管速降到地面上，隐藏在黑暗里，看着阮敦翌的车开出远去直到看不见车灯，自己再原路返回。

    坐回车上，车门还没关紧，金武就踩下了油门，虞莲坐在后座，透过后视镜看到金武关心的眼神，轻轻地冲他摇了摇头，金武这才收回视线。

    任珏抓着虞莲的手，捏了捏表示安抚，嘴巴却像淬了毒似的：

    “哟，A类的人搞得这么狼狈，任务还没完成，呵。原形毕露了吧。”

    虞莲没说话，回捏了一下任珏，叫他安心。

    他为什么要叫自己的名字？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明明没被发现，虞莲的心脏却迟迟无法平静，胸膛擂鼓作响，他不知道周日如何面对阮敦翌，第一次升起了躲避一个人的念头。

    车内重归沉默，他们都知道目的地，今天的任务在虞莲行动的阶段失败，凡是任务失败的慕莲者，必须自行领罚，惩罚的程度由领导者湛清根据任务内容直接决定。

    湛清在远洋听到了录音的任务全程，看着GPS随着车速移动，目的地是半山上的“慕莲”。

    他打开画着一池莲花的折扇，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膝盖。

    “虞莲啊虞莲，我要怎么罚你才好呢？”

    不过多时，向10号金武的手机发送：

    “准备电击室，3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