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谁?

    最后行动的相关信息,是阿啸偷听到的,就在那个书房的门口。

    偷听到孟赫电话后,阿啸很快离开,回到房间。

    而凌雨就站在孟赫身边,看到他把耳边的手机拿了下来,手机并未显示通话,他把手机轻轻扣在了一旁的书桌上,解脱般的叹了口气。

    他握了握微微发抖的手,从抽屉的暗格中拿出了一个针管,挽起了袖子。

    没过多久,孟赫出了书房,走到卧室门口,拧了拧门把手,但没能拧开,他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就只是紧盯着房门。

    过了一会,阿啸打开了门,看到孟赫吓了一跳,他那一瞬间错愕的表情被迅速隐藏起来,很快自然的拉起了孟赫的手,扬起笑来:“忙完了吗?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好吗?”

    孟赫看着他,笑了笑,说了句:“好。”

    一边走,阿啸还一边摸着孟赫有点扎人的头发,打趣他怎么把头发剪的这么短,没以前那样好看了。

    孟赫只是温柔的看着他说:“不好看的话以后就不剪这么短了。”

    凌雨的意识昏昏沉沉,每天都在回忆与现实之间交错,眼前一会是回忆里孟赫的模样,一会是秦楚临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凌雨诡异的在错乱的现实中得到了一些奇妙的慰藉,幸好每天还有吃有喝,除了手脚都捆着,没挨什么打,也没受什么罪。

    只有秦楚临每天定时定点的‘话疗’,让人从精神上越发的痛苦不堪。

    有的所谓‘真相’,凌雨是从他口中得知的,有的‘真相’是毫无理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脑海中的。

    凌雨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沉在水中,口鼻被淹没,只能里里外外的封闭自己。可等到避无可避,胸腔里再也没有氧气的时候,哪怕清楚的知道张开嘴呼吸也只是徒劳无功,可求生意志还会让他不受控制的张开口鼻试图呼吸,渴望继续活下去。

    这种感觉太痛苦了,但他还是不受控的不断被推动着,向最后的真相靠近。

    他觉得自己就在水中,直到耗尽最后一丝氧气,整个人被憋到血管凸起,窒息崩溃。

    他终于张开口呼吸,他终于踏上了那条曾经的死亡之路。

    最后那次走货,是在码头上,除了他们那批小弟之外,还有孟赫,红鬼,巴沙尔,那次秦楚临也在,是动真格的,每个人都发了家伙。

    随着船逐渐靠岸,一伙看着是东南亚人的家伙从船上跳下来,动作麻利的搬了几十个箱子下来,孟赫走上前,随便选了一个箱子,干脆的拿刀撬开,把里面东西倒空,从底层暗格里摸出了几包毒品。

    他随意挑了一包就着刀尖上的一点白色粉末尝了一口,对秦楚临点了点头,接着对红鬼扬了扬手,示意给钱。

    还没等对方拿到装钱的箱子,四周突然间响起了警笛声,只听有人用扩音喇叭喊道:“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马上放下手中的武器!”

    场面霎时间变得很乱,那几个东南亚人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先钻回了船上。走货的很多人知道自己无路可退,拔出枪和警方对峙,有人试图逃跑,迅速的向来时的大路逃窜,也有人跳下河试图从水路脱身。

    孟赫保护着秦楚临上了船,红鬼巴沙尔紧随其后。几人趁乱跳上船前,阿啸在一片混乱中和孟赫对视了一眼,他本想紧跟过去,但看了下四周,他顿了顿,没有跟上,许文在他身侧紧跟着他。

    后来阿啸想过无数次,如果那天他跟上孟赫,如果一直在他身边,那后来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他们会不会有好一点的结果。

    他猜不到结论,也想象不到他们可能会有什么美好的未来。

    未来早就确定了不是吗?

    孟赫做过的事,无论主动被动,都够他判好几个死刑。

    任务没出错,计划也没有出错,出错的是他的心,他既然清楚那就必须克制住自己。

    码头上,场面乱成一团,警方的包围圈不断收拢,但走货的这群人不是熟手,根本不可控。

    物证太重要,阿啸整理好心情,镇定的观察了四周,和许文两人配合,先是就近找到了那箱钞票。

    走货的人里有的失去理智,企图把毒品烧光,来个查无此证,想要逃脱法律的判决。

    阿啸迅速把人打晕,在场面控制了大概后,确定附近暂时没有其他威胁,他迅速跳上了船,许文依然紧跟着他。

    还没等找到孟赫,他就听到了几声急促的枪响。

    “砰...砰砰砰”

    枪声在狭窄的船舱中反复回荡,和厂房大门的撞击声重叠撞在耳膜上。

    凌雨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震,精神从回忆中瞬间抽离。他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回到了厂房。

    他茫然的扭头,看到了孟赫就站在自己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几天不见,他变得有些狼狈。

    孟赫来救他了。

    凌雨没太明白,他离开前,明明说了那么重的话,承认了全都是欺骗,为什么他还会来。

    秦楚临依旧隐藏在黑暗中,声音中掩饰不住的愉悦,他开口道:“你竟然真的来了。咳咳...你装的很像,但你不是他,他早就死了。你骗不了我...咳咳...”

    孟赫看了看地上的人,开口道:“不要牵扯无辜的人,当年伤你的人不是他,你搞这么大阵仗,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秦楚临把玩着手里的枪:“咳咳...我没什么条件,孟赫死了,他死之前带给了我无限的病痛,这苟延残喘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咳咳...可这个卧底还能舒舒服服的活,他凭什么?他拥有所有人的爱,为什么,连你都爱他。哈哈哈,咳咳咳...”

    孟赫看了看四周破碎的窗户外面闪动的人影,他知道跟着过来的付昌平的人已经就位了。

    他缓步上前:“秦楚临,你真可怜,你还不如和我一起死在那艘船上,说不定,你还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秦楚临语带惊慌:“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再来一次?你给我说清楚!”

    孟赫走到凌雨身边,阴翳的看着秦楚临:“秦楚临,你没有机会了,你不该动他,我要你去死!”

    “动手!!!”

    随着孟赫一声大喊,四周窗户被利落的冲破,几个警察很快冲进仓库控制住了局面。带队的人就是付昌平。

    孟赫大喊后很快俯下身试图抱起凌雨撤到安全的位置。

    凌雨的意识还有些模糊,他没办法清楚的分辨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孟赫没有抛弃他。

    他来了,不仅来了,还做好了救他的准备。

    男人赶来一路上风尘仆仆,以往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散落了下来,男人抱起他的手沉稳有力。

    孟赫在他耳边重复着:“我来了,不要怕,我会带你平安离开。”

    凌雨看清楚了孟赫的脸,对方嘴唇紧抿,因为紧张冒出了冷汗,用力时额间微微鼓起了青筋,他被稳稳的抱在了男人温暖的怀里。

    凌雨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觉像溺水的人被稳稳地从水中捞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远离了那个最痛苦的真相,好像能活过来了。

    好像,这些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只要他睡一觉醒来,他就还是那个开开心心和105做任务的戏精。

    只要任务做完,他就能返回原来的世界,继续做一个十八线小演员。

    「继续...和家人朋友在一起」

    「是吗?」

    「家人朋友?」

    「我有家人朋友吗?」

    「为什么脑海中一片空白?」

    「凌雨是谁?」

    「阿啸是谁?」

    「顾微阳是谁?」

    「我到底是谁?」

    “砰!”

    枪声很近,好像就炸响在耳边,凌雨感觉抱着自己的手松了松,又很快紧紧搂住。

    那个高大的男人缓缓的弯下了腰。

    四周很嘈杂,凌雨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人在叫嚷着:“妈的秦楚临半死不活的怎么还有力气开枪!赶紧把他控制住!”

    凌雨被轻柔的放在了地上,他还没来得及被松开手脚,他只感觉自己还是被人搂在怀中,一只手抚着后脑,他脸贴着孟赫的小腹。

    孟赫像对待着什么珍宝,轻轻的摸了摸他的侧脸,有水一滴一滴落到凌雨的侧脸。

    是什么?是汗吗?

    三五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最终还是被松开。男人向侧边倒去,脸上还有泪痕。

    他重重的砸在地上,手也脱力的松开,凌雨得以看清楚面前的一切。

    孟赫侧躺着,血从背部汩汩流出,顺着泥地蔓延开来。血爬过沙土,淌过碎石,流到他被捆缚住的手边。他努力伸了伸手指,摸了摸,血没了温度,但凌雨就是觉得烫手极了。

    他看到孟赫半睁着眼,还在努力的看他,眼里满是眷恋。他的眼睫抖动,应该是想说点什么的,可一张嘴又有血向外涌,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漂亮的眼睛最终还是闭上了。

    凌雨眼前被血红浸染,他浑身颤抖,大张着嘴,感到无法呼吸,又想说出些什么。

    他想叫嚷,他想叫人救救孟赫,他想说很多话,想说曾经没能说出口的每一句话。

    他想说那些喜欢,想说那些不舍,想说那些后悔。

    他想把自己有多爱说给孟赫听。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像被死死掐住了咽喉,他双目大睁,眼里布满了血丝。

    视线中的血红扭曲旋转和曾经的船舱逐渐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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