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高中

    顾微阳在朦胧中中睁开了双眼,光线刺眼,他看到窗户半敞着,阳光照到空气中的微小灰尘,撒着细碎的光。风吹窗外的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打着转的飘到耳朵里。

    他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好像做了梦,不止一个,梦到后来又频繁的重复起来,他好像在反复经历着什么,还没等他捕捉到梦中细碎的画面,那些梦就像水流一般,淌走了,只留下了潮湿的空气。

    他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意识暂时无法回笼,他想不起自己睡下前是哪年哪月,他转头看了看小房间的布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迅速掀开被子跳下床,走到书桌旁,桌前的凳子上还甩着他沉重的书包,他快速打开,满满的试卷练习册,他抽出一本,看着上面写的高考数学真题几个字发楞。

    他站了一会,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他第一直觉其实是这个房子不是早就卖掉了吗?

    还没等他理清头绪,门突然间发出了声响,一个中年女人拿着一杯水推门而入,看到他站在桌前不禁惊叫出声:“阳阳宝贝喂!你终于醒了,可别光脚站在地上呀,快回去再躺一会。”

    顾微阳回头看见女人,神色更加诧异:“妈?你怎么还在?”

    女人把水放下,又把他拉回床上,又把被子盖上,细致的掖好被角,以为孩子在疑惑自己怎么没去上班,担忧着说:“阳阳学习太努力了,生病了,妈妈肯定要请假陪陪你啊,虽然是高三,也别这么拼知道吗?你这次发烧都晕倒了,都不和老师讲,接到老师的电话妈妈都急坏了。”

    又笑着摸了摸顾微阳的头发道:“你都昏迷两三天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你打过针就退烧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老是醒不过来,妈妈这几天都请假了在家陪你。也不知道我们阳阳要考什么学校,这么拼命,神神秘秘的。”

    顾微阳张了张嘴,条件反射般回答道:“我要考警校,我要像爸爸一样,做个警察。”

    顾母笑得弯了眼角:“好啊,等晚上你爸下班回来,你说给他听,他会很高兴的。阳阳渴了吧,喝点水再休息休息,身体要好,高考才能考个好成绩!”

    顾微阳撑起来喝了几口水,润了下干燥的咽喉,又再躺下,顾母走了出去,把门又关好,他听着窗外树叶的沙沙声,又有点眼皮打架,困意来袭,没能支撑住,陷入了睡眠。

    顾微阳觉得自己应该本来是不怎么做梦的,可这会梦境再次来袭,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在梦里。

    他看到父亲在警局值着晚班,为了抵抗困倦,拿着个保温杯四处乱转,热气带着茶香飘散在空气里。他最后转到付昌平的位置旁,一边倚着一边呼呼的吹着滚烫的茶水,小口小口的嘬。付昌平拿白眼瞟他,他乐呵呵的炫耀,老婆出差还惦记他爱喝茶,又回过头打趣付昌平还是个单身汉,付昌平凉飕飕的说他也不嫌烫,他笑的更开心了,不烫不烫,老婆买的保温杯,喝的每口都是爱,不烫的。

    出警任务就在这么个普通的夜晚来的猝不及防,父亲和付昌平瞬间严肃起来,迅速出发。听说是一个男人在烧烤摊喝了点酒闹事打人,说自己是黑龙帮的,把人打死都没人敢管。

    那地方不算远,他们拉着警笛赶到的时候,闹事的男人抬脚就往附近的小巷子跑,留下地上满头是血的人,父亲和付昌平二话不说抬腿就追。

    男人喝多了酒,跑的摇摇晃晃,巷子里有附近居民的电动车,还有各种杂物,夜色中,男人又踢倒一块木板,回头看了看追过来的警察,嘴里骂骂咧咧,抽出后腰别着的一把枪,向后瞄。

    天色太黑,月光亮度有限,附近的居民因为时间太晚,基本也都熄了灯,男人拿着枪刚好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父亲看到那人不跑了,好像还抬了抬手,根本没时间细想,下意识的,他挡在付昌平身前,大喊:“小心!”

    几下枪声响在巷子里,好像有回声,打在父亲的身上,也打在梦中的顾微阳心上。

    有离得近的居民听到声音开了灯,城中村的屋子挨得近,隔音也很差,静谧的巷子里,议论声嘈杂的响起,“谁大晚上放炮,有病吧!”“有没有公德心啊?”“大半夜的谁啊!”

    歹徒心虚又害怕,很快跑走了。

    付昌平本来没反应过来,还要继续追,直到父亲倒在他的身上,借着附近居民窗户透出来的,昏黄的光,付昌平看到刺目的血,他惊慌的按着,急迫的拨打急救电话,顾微阳看着父亲倒在地上,死死抓着付昌平的手,嘴唇张张合合,顾微阳明白他在说什么,生命的最后,他在担心等他回家的老婆,担心上高中的儿子,付昌平悲伤的眼,滚烫的泪,父亲苍白的脸,低垂的手,凝固在顾微阳的心里。

    父亲的葬礼来的人很多,同事、亲戚、朋友,顾微阳站在母亲的身边,呆滞的低垂着头,母亲紧紧拽着他的手。高大的父亲放进了小盒子,埋在那个小小的碑前,母亲一夕之间苍老了很多,但收拾的得体利落,一一感谢了过来的人,她没有流泪,对着付昌平也没有,付昌平的忏悔她也能大方应对,“不是你的错,小付,我做家属一天,我就能做好这个心理准备。这世间有恶,也有善,总要有人付出,不是顾哥,会是你。人人都不愿意做,总有一天会落到老百姓的头上,落到我的头上,落到孩子的头上。”

    母亲穿着一身黑衣,挺直着腰,小个子母亲和父亲站在一起只能到他的胸膛,可现在的母亲像一株高大的松树,比任何时候都坚强。

    母亲曾为了父亲放弃了很多,放弃了自己安稳的工作,她总说父亲是警察,很多时候工作太忙,她想他工作的时候不必担心家里,所以母亲挑起了家里的担子。

    母亲和父亲学生时代就坚定的走在了一起,按照姥姥姥爷的说法,那是早恋,千万不能学,绝对不提倡。顾微阳每次都笑嘻嘻的许诺不早恋,会好好学习,考好大学,找好工作。

    母亲会担心父亲的胃病,总叮嘱他规律饮食,出差也会带小礼物回来,有老公的份,也有儿子的份。

    父亲会担心母亲工作累不累,会不会着凉,只要一起出门,父亲总能把母亲照顾的很好,天热就围纱巾,天冷就围毛线围巾,母亲出门穿的外套拉链父亲都会为她拉好,顾微阳摸着自己光秃秃,呼呼灌风的脖子,总要小声吐槽他们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腻歪。

    总是温温柔柔,没什么生活能力,需要人照顾的母亲,却在父亲的葬礼上,用单薄的肩膀,撑起了一切,用伪装出来的坚强骗过了所有人。

    顾微阳知道母亲是装的,因为众人散去,再无顾虑的母亲松开了他,缓缓走到碑前,伏在了小石板上。

    铺满菊花的小石板,是离父亲最近的地方,母亲额头磕在花瓣里,挺直的腰杆弯了下来,她膝盖磕在石板的边沿,身影好像缩的比碑还要小。

    顾微阳听到母亲呜咽的哭,声音不大,嗓子却像泡在苦水里,她悲怆的念,“顾哥,顾哥...”可再没说些什么其他的。

    付昌平极少后悔,第一次后悔是没有保下顾哥的命,第二次后悔是没能保下顾哥妻子的命。

    身边人都告诉他顾哥的死不应该由他来负担,可他困在负罪感里,他悔恨自己没有发现不对劲,可能他察觉到了,作为优秀毕业生,警界新星,顾哥曾说过他就是天生的警察,前途无量。

    可他陷在愧疚里无法自拔,他觉得自己欠顾家一条命,他不敢面对,也不想面对。顾哥妻子宽慰他,他就贪心的汲取着安慰,总想着等自己走出来了,有勇气面对他们了,就好好履行顾哥临终的嘱托。

    可他却忘记了顾哥的离去击溃的一定是最爱他的人。

    父亲的离去同样使顾微阳饱受打击,高三的他,只能不断说服自己,沉浸在学习中,努力再努力,成为一个和父亲一样优秀的人。

    他知道母亲心软又明事理,他知道母亲从没埋怨过父亲的工作,母亲像伫立的树,没人知道这棵树根烂了,心空了,只留下一个薄薄的壳子,不等换季,风一吹就垮了。

    等有一天,顾微阳晚自习结束,拖着疲惫身躯回家,家里的灯没有像往常一般亮着,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心慌意乱间碰到柜子,掉出一本藏在高处的病历本。

    他看了记录才明白,母亲是想留下来的,至少看着他考上大学,能够自己好好的生活,可她的精神不允许了。

    她能明白,她能体谅,她能理解,可没人理解她,她太想父亲了,她想陪陪他。

    所以她在爱人走的那个相似的夜色里,纵身一跃,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时候,追上了牺牲的丈夫。

    顾微阳接到付昌平的电话赶到医院太平间门口的时候,付昌平站在他面前,指节用力到发白,泪好像流干了,付昌平好像又不一样了,他许诺让顾微阳以后就把他当亲叔叔,亲爸爸,他会一直好好照顾他。

    顾微阳只是轻轻的拨开面前的人,走进房间,看着正中央盖着白布的床,抖着手轻轻掀开一角,把那点侥幸心理砸了个粉碎,他跌坐在地,抱着膝盖,头埋着,抽噎的念,“妈妈,爸爸”,付昌平站在门口悲怆的看着他。

    从那天起,顾微阳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只有一个叔叔能够陪着他。

    ......

    顾微阳从梦中抽离,相似的夜色让他惊慌失措,做着梦,他流了满脸的泪,泪水沿着脸庞淌下,沾湿了枕头,他没再像下午一样忘记所有,反而清晰地记得一切,记得梦里的所有细节。

    他听到门外的炒菜声和笑闹声,稳了稳心神,起身推开门,暖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照亮了黑暗的屋子,他抬腿,走进了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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