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是吃醋啊。”符遥呆了一下,小声嘀咕,“我还以为……”
谢一舟垂眼看她,“以为什么?”
“以为你那么大方,”符遥自知失言,低下头,揉了揉鼻子,左瞧右瞧就是不看他,“要把我让给别人。”
谢一舟胸膛里传来两声闷笑,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抬起符遥下巴。
右手拇指,在她唇边摩挲着。
符遥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般,听着她最爱的那个清冽磁性的嗓音,站在她面前,低低地说着情话,温柔而缱绻。
“是不是那天我在咖啡店里说的话,误导你了?”谢一舟俯下身来,目光和她对上,“其他的,我都可以给林思宇,他想要我这条命都行。”
符遥:“……”
“但你不是我的所有物。”谢一舟淡淡地补充,目光不辨喜怒,“你想喜欢谁,是你的自由。”
——他不会“让”。
因为一开始就没有“让”。
纠缠的发丝被风扬起。
顶上忽然传来巨大轰鸣,飞机倏尔划过天际,留下淡淡的云桥痕迹。
符遥笑起来,把另一只耳机塞到谢一舟耳朵里。
随着飞机远去,耳机里的歌声逐渐变得明朗清晰,旋律在心间流淌,传递不为外人知的暗语。
“很好听。”谢一舟直起身子,随口问:“什么歌?”
“这首吗?”符遥看了他一眼,嘴角微翘,开始胡说八道:“歌名叫做《First love》。”
初恋。
这么说,应该已经足够明显了吧?
“谢一舟,我生日给你画的那个表情包,不是开玩笑的。”符遥抬起头,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眼睛似融入了细碎的日光,“我是真的……”
谢一舟却忽然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她唇上,“嘘。”
符遥微微睁大眼睛。
“我原本是想着,好好学习,这样说不定高考的时候,能跟你考去一个学校。”谢一舟笑了笑,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竟是她从未见过,“后来,你说你有话想当面告诉我……我考虑了好久,想着至少选个有仪式感的日子,比如,你生日那天。”
谢一舟低下头,那双向来冷清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符遥完全迷失在他目光之中,连呼吸都忘了。
“我做了这么多设想,准备了这么多预案,在遇见你时,全部打乱。”谢一舟喉结滚了滚,似在压抑许多汹涌而出的情绪,“符遥,你一直是我的状况以外。”
符遥眨了眨眼,努力逼退眼里的泪意。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想过“以后”。
在她每一次努力走近谢一舟的时候,谢一舟也在不断朝她靠拢。
她并没有自作多情……
她喜欢的那个人,也在一直好好地喜欢着她。
把她放在心上。
“但是,直到刚刚来到天台,”谢一舟抬起指关节,极尽温柔地在她脸颊处蹭了蹭,似是想逗她笑,“我才发现,你好像一直都比我勇敢。”
符遥吸了吸鼻子,侧头,在他虎口处浅浅咬了一口,“本来就是。”
“所以最后一步,可以让我先来么?”谢一舟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又认真,“符遥,我喜欢你。”
符遥心跳漏了一拍。
她感觉自己心中仿佛有东西满得要溢出来,不知所措,却惊喜非常。
谢一舟俯下身,英俊冷淡的面容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彼此紧密交换的呼吸,于眼神纠缠中逐渐升温。
“你呢?”谢一舟哑着声音询问,唇畔停在她咫尺的距离,眼神里仿佛有火光在隐隐跳动。
野火燎原。
符遥伸手攀上他的脖子,直截了当道:“我当然也喜欢你。”
谢一舟:“……”
符遥把谢一舟拉下来点,额头抵着额头,撒娇一般哼哼,“天底下最最最喜欢你!”
谢一舟说不出话来,从耳根燃起热意。
偏偏符遥还踮起脚尖,嘴唇贴到他的耳边。
呼吸扑上来,带着丝轻柔的痒意。
她低声呢喃,献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分享出自己最大的秘密,“——早在你喜欢我以前。”
“嗯?”谢一舟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学着符遥的样子,贴着她的耳骨轻声问:“你就这么笃定?”
符遥还没来得及答话。
下一秒,他的唇已然覆上来。
不再是浅尝辄止地试探。
谢一舟偏头,闭上眼,睫毛兀自轻轻颤动,舌尖却极其强势地探进来,与她的纠缠在一块儿。
符遥双手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服,被迫仰起头,整个人被亲得朦朦胧胧、浑浑噩噩。冰雕融化成了水,站也站不住脚,浑身都是过电般的酥麻。
谢一舟单手搂住符遥,不让她继续往下掉。
攻势略微放缓了点,只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含着她唇畔啄吻。
视线外,仿佛有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飞舞。
符遥什么想法都忘了。
却还依稀记得,那人揉了揉她的头发,微含笑意地许诺,“那我争取喜欢你,比你喜欢我的那个尽头还要更久远。”
如果不能当早来的那一个,他可以,成为最后留在原地的那一个。
即便有一天,符遥感到厌倦,甚至,不再喜欢他……
没关系,他心甘情愿。
谢一舟这想法不全是空穴来风。
接吻之后,两个人其实都有点不敢看对方。
符遥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食髓知味,直接把头埋进谢一舟衬衫里,蹭来蹭去,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起来。
“好了。”谢一舟任由她像树袋熊一样挂自己身上,身上依然是发紧的,声音也有种异样的喑哑,手却还是规规矩矩放着,上头盘绕的青筋极明显,“我看见你嘴角偷笑了。”
“怎么可能?”符遥大惊,下意识伸手摸自己嘴角,“你明明看不到。”
谢一舟挑起眉毛,半真半假地逗她,“栏杆反光。”
“哼。”符遥从谢一舟怀里退出来,盯着人看上半天,悻悻叹了口气,“不想回教室上课……”
而且下节课还是数学。
谢一舟摸着她的头发,心说:你还有心思想着上课?
一边又把这话憋了回去,淡淡道:“第一节课下课铃刚响,现在溜回班上,应该没人能发现你。”
“你呢?”符遥敏锐地察觉到谢一舟话中的意味,直起身子问道:“你不一起回去?”
谢一舟看了她一眼,视线有片刻的短暂驻留。
符遥嘴唇红润得不像话,眼里波光潋滟,像柳梢拂过的三月春色。更别说,她面上时时刻刻,连提起最讨厌的“数学课”都止不住的微笑。
谢一舟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是什么样的状态。
但他猜想,应该比符遥狼狈不少。
“一起逃了大半节课,又一起回去么?”谢一舟下巴在空中一点,吊儿郎当却又漫不经心地笑,“……那也太不给老曾面子了。”
符遥离开了。
有那么十几分钟的时间,谢一舟只是背靠栏杆,沉默站着,喉结像悬停在树梢的飞鸟。
直到强悍如鼓擂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他才睁开眼,双手插兜里,慢吞吞掉头往楼下走。
指尖却忽地碰上了什么坚硬冰凉的小东西。
谢一舟顿住脚步,垂下眼,摊开手心看。
是一颗奶糖。
……也不知道符遥是什么时候塞到他口袋里的。
他完全,一点意识都没有。
谢一舟半是自嘲地勾起唇角,剥开糖纸,把糖扔嘴里,丝丝缕缕的甜味像把整颗心都占住了。
他踩着阶梯下楼,慢吞吞踱步到拐角。
张炎还沉浸在手机上武侠小说里,一脸陶醉,浑然不知天地为何物。谢一舟估计张炎帮望风的办法就是以身做饵,如果真有巡查的老师来了,要抓先抓他。
谢一舟懒散踢他一脚,“起了。”
“啊?哦!”张炎挠挠头,一下子爬起来,刚想开口,视线落到谢一舟身上,登时变得有几分古怪,“舟哥你怎么……”
笑得这么,荡漾。
还真是活久见。
谢一舟意识到什么,即刻收敛笑容,凉飕飕地扫向张炎。
“呸呸,我什么都没看到!”张炎立刻举起双手作投名状,十分狗腿地凑过来,意味明显地说:“舟哥,你和遥遥女神是不是?”
“不关你事。”谢一舟顿了片刻,又不咸不淡地补了句,“别到外面乱说。”
“得令!”张炎两根手指捏在嘴巴上,做了个封死的动作,满脸与有荣焉的兴奋,一想到林思宇吃瘪的模样他比谁都快乐,“我说刚才遥遥女神路过,怎么突然给我发糖呢。”
谢一舟:“……”
张炎用上了司仪一般的语气,感叹道:“原来是喜糖啊!”
谢一舟斜睨他一眼,冷不丁伸出两根手指,十分小气地把那颗糖夹走了。
张炎:“哈哈。”
行吧,他敢怒不敢言。
两人走了一段,张炎突然在旁边出声,“舟哥。”
谢一舟把那颗糖也塞口袋里,头也不回,“说。”
“这天台顶上风这么大,还有蚊子吗?”张炎困惑地挠了挠头,指着他脖子一处红色说:“你这被咬了。”
谢一舟下意识抬手去摸。
指腹下的皮肤光滑、平整,带着微微的热意。
“……”
被咬了?
谢一舟几乎瞬间就想到了符遥在他脖子里蹭来蹭去那会儿。
“哎,等会儿,我再仔细看看。”张炎眯起眼睛说:“这好像也不是蚊子包啊……”
“滚。”谢一舟一下把张炎脑袋掸开,偏开头,颇为不自在地整了整衣领。
心头跟被猫爪子挠了下似的。
这种迫不及待地,要在对方身上留下标记的做法……不得不说,让他很受用。
最起码他现在懂得了,不止是他一个人陷进那个吻里。
如同,坠入深渊。
却看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