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男生一个接一个拎着酒杯过来,且老曾兴致高涨,来者不拒……
没多久,老曾就被喝趴下了。
谢一舟皱了下眉,手盖在孟梓龙酒杯上,下巴微抬,“那么能喝,喝倒了,等下谁送那帮女孩子回学校?”
孟梓龙下意识往潘恬那边扫了一眼,吭哧半天,憋不出话,倒是听话地没再继续喝了。
谢一舟又让服务员送几份果盘上来,哈密瓜、西瓜、葡萄……都是解酒的。
“行,那你们继续吃吧,回头林思宇班长帮结账,直接报给我就行。”沈老师拿湿毛巾简单擦了下手,边理衣服边站起来,“你们老曾已经开始抱着酒杯傻笑了,我先送他回去。”
“哎哎哎!”一群男生顿时激动起来,七手八脚地把老曾架起来,“我们力气大我们送就行,怎么劳烦您……”
谢一舟也想跟着去送送,才刚起身,右手就被人抓住了。
光抓住还嫌不够,那只手得寸进尺,调皮地在他手心里挠了挠,跟片羽毛似的,酥酥麻麻。
“……”
谢一舟下意识攥紧手心,偏头睨了一眼符遥,不着痕迹地重新坐下,问道:“怎么了?”
符遥笑了笑,把刚剥好的两颗甜酒花生放他手里,“让沈老师去送吧。”
果不其然,符遥话音刚落,沈老师就一个人把老曾扶了起来。
她身材其实算瘦小那挂,但气势十足,虽然摇晃半天,到底撑住了。
“都闪开。”沈老师摆了摆手,把那群挤过来的男生都挥开,临走前还扔下意味深长的一句,“……别碍事。”
“……”那群男生兀自面面相觑。
谢一舟已经反应过来了,若有所思地往椅背一靠,似笑非笑地看向符遥,低声调侃,“怪不得沈老师选你当英语课代表呢。”
扮猪吃老虎,这师生两个简直是一脉相承。
老曾和沈老师一走,见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潘恬便推说自己累了要走。
“我我我我送你!”孟梓龙猛一激灵站起来,太激动连说话都磕巴,同手同脚地跟着潘恬走掉了。
还有几个不太熟的同学,也陆陆续续撤了。
谢一舟没动静,单手拿着手机打字,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符遥喝着椰汁,靠在椅背上,一边跟黄程程聊天,一边有意无意用余光偷瞄。
谢一舟发现了,也只懒散地笑笑,用一根手指把符遥脑袋撇开,故意逗她,“我妈查岗呢,要看不?”
“那还是算了。”符遥立即收回目光,正襟危坐,“毕竟我确实心虚。”
转学没几个月,把人家宝贝儿子拐去早恋了。
上回那夜不归宿还能说道说道,按如今……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一舟!”林思宇结完账回来,顺手拎起架子上的外套丢给谢一舟,笑问:“下一场不?”
“下一场?”符遥好奇的目光转向谢一舟。
“嗯。”谢一舟应了一声,漫不经心转着手机说,随口:“这帮人平常吃完饭,都喜欢去打打桌球、唱个歌。”
符遥眼睛亮了一下,凑近谢一舟道:“你也会唱吗?”
谢一舟看着她只笑,眼睛像夜里深不见底的潭水,微微漾着点波光。
符遥又用胳膊推了下他,谢一舟才慢悠悠回道:“……看心情。”
他说这话的样子八风不动,像甩竿进潭的老渔夫,老谋深算,专等鱼自己浮到水面咬钩似的。
“别装了,我知道你今晚心情就很好。”符遥很快下定决心,雀跃道:“那我也去!”
走过路过不容错过,谢大校草献唱啦,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家店……
缩水后的一群人又集体挪了个地。
符遥下车时,环视一圈,怀疑道:“我怎么觉得这地有点眼熟。”
虽然她路痴,但是这边……怎么看怎么像靠近张炎家那个烧烤店,偏偏前方一片漆黑,并没有光。
“是吗?”谢一舟把车门关上,站到符遥身边,和她一起眺望远方。
“好了,走吧。”谢一舟忽然开口,接着长腿往前一迈,右手顺势下滑,丝毫没有预兆地紧紧牵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陌生而温热的触感,顺着她指缝贴进来,符遥的脸霎时红了个遍,“等等等等——”
“等什么?”谢一舟勾起嘴角,露出得逞一般的笑,带着符遥一步一步往前,脚底踩上松散柔软的沙地,“跟着我就好。”
符遥后知后觉发现,周围那帮同学都不见了,视线所及之内,只有她和谢一舟两个人。
海风拂过面颊,起伏的涛声如情人的耳语。
“她们都去哪了?”符遥忍不住笑,预见到前方有奖励一般,情不自禁地加快步伐,“准备了什么惊喜?你也不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还算惊喜么?”谢一舟停下脚步,紧了紧符遥的手,示意她,“抬头。”
“哇——”
抬头的刹那,符遥就被天边骤然亮起的星河惊呆了。
长条的橙黄色光带,悬挂缠绕在小路两边的红树林上,在谢一舟尾音落下的瞬间发出光芒,灯火般连绵璀璨,一直延到无穷的尽头。
远处传来人群的欢呼声,有熟悉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一个小推车被骨碌骨碌推过来,上头摆着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图案是只手拿调色盘的童话兔子,四周点缀淡粉色的花边。标着数字“18”的蜡烛在夜色中闪烁,如同一簇温暖的火。
“……”
符遥一看就知道是谢一舟的手笔。
这么大的工程,不知道这人私底下偷偷准备了多久,瞒得她这样好。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很快连点成片,此起彼伏地唱起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零点了。”在这样欢快的背景乐中,谢一舟松开符遥的手,变魔术似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生日礼冠,轻轻戴到她头上,垂下的发丝挽到耳后,“生日快乐,我的小画家。”
谢一舟嗓音低低的,注视着她的目光温柔又缱绻,像一个潮湿的吻落在她眼睛上。
是下雨了吗,为什么将她的睫毛都打湿了。
符遥才明白为什么人置身幸福时第一反应是哭,因为感受到自己被太过珍惜地爱着,所有的模样都被全盘接受,所以震惊失措到掉泪。
“别哭啊……眼睛红红的,这下真像只小兔子了。”谢一舟摇头笑了下,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谢谢你,将那么多的色彩带进我的生命里。遇见你之后,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希望你也是。”
“遥遥——”
黄程程朝她们招手,站在小推车前面兴奋地喊,“别说悄悄话了,快过来吹蜡烛!许愿!”
许什么愿呢?
符遥闭上眼睛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希望能,改写那个悲伤的结局,竭尽所能地,给他一个温暖踏实的以后。
就算最后真的不尽如人意……
符遥弯起嘴角笑起来,那她也会在谢一舟身边,陪着他,从极夜走到天光。
万物冥冥,她自愿成为那个变数,不会后悔。
蜡烛吹灭那刻,所有人都很给面子地鼓起掌来。
“嘭——”一声巨响,是张炎掏出了店里珍藏的彩带筒,美滋滋地对着天空发射。
五彩斑斓的不规则碎片,弹射而出,纷纷扬扬,均匀扫射……喷了在场的所有人满头满脸满身。尤其梁驰和杨明两个,都快变成彩带树了,脸色相当精彩。
场面寂静片刻。
“干嘛啊啊啊啊啊!蛋糕!蛋糕怎么办!”黄程程崩溃地尖叫,顺手给了林思宇一巴掌,“之前彩排的时候不是没有这项吗?”
林思宇捂着胳膊,无语到好笑,“张炎干的,你打我?”
“哈哈我就是……”张炎拎着空空如也的袋子,干笑两声,难得有点羞涩地道:“看气氛都到这儿了,就想着来应个景。”
无人接话,谢一舟双手抱臂,凉飕飕地盯着他。
张炎咽了口口水,求救的目光转向符遥。
“没事。”符遥顿时很有义气地出声,安慰张炎受伤的小心灵,她现在宽容得哪怕有人要天上的星星她都会给,“吃的时候,再拿叉子把彩片拨开就好了。”
“还得是我女神啊!”张炎满血复活,立刻狗腿地捧了碟子过来,主动要帮忙切蛋糕。
分给符遥的那一块,堆得像小山一样高,颤颤巍巍,图案也是最完整的。
符遥拿叉子尝了一口,鲜奶油加布丁,完全是她的取向,味道好得出人意料。
就连里层的蛋糕胚都柔软绵密。
味道就跟……她之前在咖啡店里试吃过的无水蛋糕一模一样。
符遥反应过来,立刻看向谢一舟,“这也是你做的?”
要花心思布置场地,还得熬夜做蛋糕……今天还碰上一中篮球决赛,符遥简直不敢想象这人精力得有多旺盛。
怪不得今天看谢一舟,黑眼圈沉沉,笑容恣意却懒散,明显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也想过买一个。”谢一舟伸出手,指尖在她嘴角奶油处抹了一下,语气诚恳道:“最后发现……蛋糕店做的都不如我好。”
符遥看大家都在埋头吃蛋糕,止不住地夸赞,左右无人注意,猛地张开嘴,在谢一舟手指上咬了一口。
谢一舟愣了下,眸子即刻变得幽深,喉结情不自禁上下滚动。
“这次姑且先放过你。”
偏符遥还吐开他的手指,得意洋洋说:“下回要是你再这么折腾自己,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嗯,”谢一舟嗤笑一声,顺手拿沾了奶油的指尖,在她脸蛋画了几道白色的兔子胡须,“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