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遥乱七八糟想着这些,从看台上一跃而起。
拿着手上的水走过去。
还没等靠近那人,里三圈外三圈,以谢一舟为圆心,已经围了好几层叽叽喳喳的人,男生女生都有。
“……”
论男朋友魅力太大了怎么办?
符遥站在最外头,有点子无语。
孟梓龙从班级箱里摸出几瓶矿泉水,刚从赛场下来的兴奋还没平息,嗓门巨大地问谢一舟,“舟哥,要水吗?”
“不用,我有。”谢一舟说完,视线漫不经心在周围逡巡。
目光落在符遥身上,他擦汗的毛巾顿了顿,伸手,直接把她从人群里捞了出来。
“躲那么远干什么?”
谢一舟取过符遥手里的水,仰起头,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直接咕噜咕噜干完大半瓶。
他用手背抹了一把唇,才像缓过劲来,微喘着气,似笑非笑看向她,“怕我会吃人?”
这这这,旁边还那么多人呢!!!
“有点。”符遥故意板起脸,“现在我要是把你丢游泳池里,估计你能把一池子水都喝了。”
余光察觉到不少人都把视线转过来,明里暗里打量她们两个。
她连忙咳嗽两声,作出一副正直清白的模样,稍稍后退一步避嫌,“那我先……”
回教室了。
不退不要紧,这一退,符遥没想到后边挤着这么多人,重心一个不稳,顿时手舞足蹈往前扑去。
“小心!”
谢一舟连水全洒身上了也顾不得,拽住符遥的手,重重往后一扯……
众目睽睽之下,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符遥脑袋埋在谢一舟胸膛里,她发誓自己听到了旁边一小片热闹的起哄。
还有咔嚓咔嚓,手机拍照的声音。
“没事吧?”谢一舟按住符遥肩膀,略微挪开了些距离,垂眼仔细打量,见她活蹦乱跳才松了口气,调侃道:“你是不是跟球场过不去?约定好每次来身上都非得挂个彩再走?”
“你再乱说!”符遥悄悄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脸蛋通红,因为怕被拍到正脸,甚至自暴自弃地不想从他怀里起开,“我是看输球了,特意来安慰安慰你。”
“像这样安慰?”谢一舟故意诧异扬起一边眉毛,低声笑道:“嗯,确实挺有效的。”
“怎么办啊?”符遥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心下着急。
“……”
沉默片刻,谢一舟忽然松开了她。
接着,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揽住正在往观众席分发矿泉水的孟梓龙,二话不说,给了他一个巨大的熊抱。
“舟哥?!”符遥看到孟梓龙挠了挠头,脸都涨红了,皮肤晒再黑都挡不住。
“刚才打得很好。”谢一舟一脸深沉地说完,数着队友人头挨个抱过去:梁驰、杨明……
直到最后的林思宇,这人浪得没边,早就闭上眼睛、张大双手,做作又深情地等着谢一舟,“来吧兄弟!”
那模样仿佛在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谢一舟神色不变,眉毛却狠狠抽动两下。
最后,咬牙抱了过去。
举起手机围观这一幕的女生都笑翻了,四下里尖叫不断,脸上洋溢着“磕到了”的喜悦。
刚才那个小小插曲果然顺利被丢在脑后。
过了十几分钟,人群才逐渐散去了,谢一舟跟队友说了几句话,走过来问符遥:“今晚有空么?”
“我跟爸妈说了要留校看班级决赛。”符遥眨了眨眼,把手里的外套递给他,小声道:“她们明早才来接我。”
“嗯,那跟林思宇他们一起去吃个饭?老曾和沈老师也会去。”谢一舟低下头问她,指尖感受到符遥手心冰凉,顿了顿,转而把外套披到她身上,“风凉,穿暖一点。”
符遥被他带着,亦步亦趋往校外走。
挤在班上一帮同学中间,这种感觉很新鲜,闹哄哄的,却不觉得刺耳或吵。
几个男生还在回味刚才那场球赛,后知后觉,捶胸顿足,“唉,刚才我那个2分要是没丢就好了!”
“我要小时候听我妈的,多喝牛奶长高个多好……”梁驰万般遗憾地说:“也不至于混那么惨,被人压着盖帽。”
“得了。”谢一舟把符遥困在拉链处的发丝解开,语气平淡地说:“再讨论下去,估计得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算,遗憾没在娘胎里就开始练球。”
他这句神来之语,把一群人乐得不行,立原地笑了好久。
“实话实说,咱们班能打出今天这分数,全靠舟哥这手技术撑着!人家校队呢,哪那么容易就输了,回去不得挨教练训死。”孟梓龙倒是想得很开,大咧咧摆手道:“我觉得第二就挺好,非常完美!”
“第二当然好。”林思宇叫了几辆车回来,扫了谢一舟一眼,揶揄说:“什么好事都能跟着蹭一蹭……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担心,我抱着大腿,看着他飞。一舟你说是不是?”
谢一舟把手插回兜里,“少啰嗦。”
一排出租车浩浩荡荡,直奔市中心一家火锅店。
进店必点是猪肚鸡汤。
一帮人进了包厢,围着桌子坐下,中间搁着一个大煲,小火慢煨,“咕咕”冒气的声音别提有多吸引人。
“菜单呢?先拿来给女生看看,想吃点啥,随便点。”老曾乐呵呵嚷着,“今天我和你们沈老师请客!”
推来推去,最后还是拿给沈老师点了。
沈老师也不客气,考虑到一帮学生还在长身体,照着菜单点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肉菜,就见几片可怜的绿叶点缀其中。还有两盘甜的,印度飞饼,班上女孩子爱吃。
包厢里暖意融融,符遥脱了两层外套,坐进靠墙的里头。
旁边就坐着谢一舟,她这座属于是男女生的分界线。
谢一舟先给符遥倒了杯热茶,拿了个小碟,就开始专心折腾蘸料。
符遥见干坐着也无聊,兴致勃勃地跟着谢一舟学习。
先倒酱油,然后是葱花、香菜,还有小米辣……
符遥在这一步犯了难,她思考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用干净勺子,拨了两点小小的辣椒进去。
谢一舟注意到她动作,拳头抵唇上,忍半天忍不住笑,“你放这丁点小米辣,主要起到了一个增色的作用。”
“那当然,我是画画的嘛,当然要注意画面的和谐。”符遥振振有词。
“行。”谢一舟嘴角勾着弧度,又取了个小青柠,往符遥蘸碟里拧了几滴,剩下的都拧到自己碗里,不忘嘱咐道:“待会汤好了,拿鸡肉蘸这个好吃。”
服务员先拿了饮品上来,女生是各式各样的椰汁汽水,男生统一倒扎啤。
正式开吃之前,老曾端着酒杯站起来,“来,我随便说几句哈。”
“随便说几句,最后说够了四十分钟一节班会课。”旁边男生跟着笑。
“今天真是几句,大家打完球啦啦队加完油,消耗这么多力气,估计都饿了。”老曾被这么打岔也没生气,仍旧笑眯眯的,“你们呢,有些人从高一就跟着我;有些人呢,我这学期才开始慢慢接触。”
说这话时,老曾和煦地看了符遥一眼。
“今天咱们班拿到这样的名次,离不开班上每个同学的付出,我打心底为你们感到骄傲。”灯光下,老曾眼里似乎闪着光,“教导主任几次找我聊天,说哎哟理重班,不专心学习,整天搞这种有的没的干嘛……但我想,高中时期作为一个人成长的重要阶段,我不仅要教给你们知识,还要让你们养成良好的兴趣和习惯,这些,也许是对你们人生更重要的东西。”
在座的人都沉默了。
几个女生眼睛已经开始泛红。
“到未来,可能你们已经忘了焦耳定律或者牛顿第几定律,但你们应该还会记得今天这一场球赛……我也会永远记得。”老曾说:“古话都说,是老师给学生传授知识,但我从你们身上学到的东西,远比我教给你们的多得多。”
老曾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好了,干杯!”沈老师及时止住他,拿起杯子在桌上磕了磕,微笑道:“我以你们为荣。”
“干杯!”、“干!”大家应和着纷纷举杯。
以老曾为首,几个男生都是一仰头,一杯酒就灌下去了。
包括谢一舟。
符遥抿了口椰汁,顿了顿,用筷子把自己碗里那块刚夹的印度飞饼换给谢一舟,低声道:“空腹喝酒,伤胃。”
谢一舟看她一眼,没说什么,低下头咬着那块飞饼。
眉眼柔和,仿佛积雪融化,山鸟簌簌飞归。
符遥看得有片刻的出神,忽然听见清脆“叮当”两声,另一边人伸出杯子,在符遥杯上轻轻磕了磕。
“这杯敬你。”
符遥有点惊讶地转头看去,发现黄程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潘恬换了位置,坐到了她旁边。
“祝你们……”黄程程笑了笑,仰头喝完小半杯果汁,冲符遥露齿一笑,像以前一样在耳边分享八卦秘密,“长长久久,永远甜蜜。”
符遥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谢谢。”
“今天我其实没想来,但林思宇特地过来叫我。”黄程程低下头,用指腹摩挲杯壁,“可是我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符遥安安静静听着,替黄程程把果汁满上。
其他人都开始动筷了。
热乎乎的猪肚鸡汤下肚,肉和菜都吃过一轮,不少男生举起酒杯,挨个去敬沈老师和老曾。
觥筹交错,乒乒乓乓,大家逐渐放下拘谨,包厢里兴高采烈的交谈声越来越大,兴奋得都快震天了,服务员好几次被惊动推门来看。
符遥震惊于自己还能听到黄程程细细的声音,像拉到紧绷的弦,“遥遥,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我想我应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黄程程眨了眨眼睛,看着杯中橙色晶莹的液体,努力吸着鼻子,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带着哭腔问,“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沉默片刻。
符遥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塞到黄程程手心。
“朋友吗?”符遥故意在话尾停顿片刻,等黄程程抬头才笑道:“……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