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事件的起因已经很清楚了。
事故最开始来自一场悲剧,一场就算不是当事人,听到都很震惊的悲剧。而悲剧的主角叶妍,因为无法接受家人的猝然离去,性情大变。
至于她到底患上了精神疾病,还是回来的人根本不是叶妍,这件事已经无法查证,他们可以确定的是,在她在家休养的那两个月中,应该就已经接触了某种神秘教派,开始研究邪术。
她的终极追求在于将虚无幻想转化为真实时空。
或许她是为了给自己绝望的人生找新的精神寄托,也或许是她想创造一个家人还存在的幻想世界,总之,经过接近三年的探索,她成功了。
具体怎么做到的不清楚,那把钥匙可能是来自她,也可能来自深渊底部的那个孕育着万千世界的古神。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钥匙她给过很多人,并且钥匙的影响范围很广,所以墓地中才会出现那么多数量惊人的来自不同世界的“垃圾数据”。
她以意志呼唤了祁煜,于是他从虚无走向真实,用看不到尽头的永恒等待她见到古神的那一瞬。
新世界以能量为形式诞生,最开始的他们只是一段微弱的电磁波。
但是这种电磁波仿佛具备着来自本源的精神污染能力,只要它们带着恶意接触人类,被接触的人就会做出平时意想不到的疯狂举动。并且它们的力量如果合在一起,便具有干涉现实的能力。
如果任由它们发育,一定会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
但最高端的玄学事故,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物理手段解决。何况这个事故虽然来源高端,但就危害程度而言,还是受精卵级别,还处于风险可控阶段。
现实世界采取的手段是控制服务器,选中她的账号,将所有被感染玩家手机中的异常数据全部导入她的账号。
至于为什么是她,他妈的要感谢云建知啊,除了云建知谁还认识她,要不是这狗日的,她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还是当救世主的料。
本来拥有钥匙的玩家和自己的世界就在互相感应呼唤,这下把所有异常数据都干到她账号里,那可不就是升级加强版吗?她直接就被拽了过来,完成了长达24年的时空穿越。
然后,现实世界将整个服务器关停,四周用钢铁浇筑成一个厚重的屏蔽层,隔绝一切电磁信号。
至于后来这辣鸡游戏还有没有在运行,她就没法知道了,毕竟她和他们都被关在一个铁牢里,根本得不到外界信息。
按理说事故到这里就处理得差不多了,类似于封印尾兽一样,反正封印住了就算完了。
但无论是从插在服务器上的数据卡,还是这个世界内部势力的动作,双方看起来都不是要收手的样子。
事到如今,傅秋语也没法收手。
托这群傻逼的福,这个世界是真的要完蛋了。EVER控制污染的速度干不过污染扩散的速度,而且目测现在的技术也没法让全人类移居到外星。
而且就算抛开V.E污染不谈,这个世界本来就死来死去,轮回来轮回去的,本来就很完蛋。
过去的事已经没法改变,但她至少还能控制事故的走向和未来。
虽然现在她还是一团乱麻,但是既然已经寻到了因果中的“因”……钥匙,红石,意志回声,三位一体,她总会找到突破口。
祁煜摸摸她的头:“事情一件一件解决,既然解决了深空隧道的观测问题,接下来你就专心研究红石。”
“话是这么说……”傅秋语有些泄气地瘫成一个饼,“可我研究来研究去,发现研究材料不好凑,最好有一整套完整的研究设备,还需要一些研究资料。”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甚至不知道我需要什么设备,从前的知识都不再适用,我有一种跨文明的无力感你造吗……”
祁煜思考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道:“既然没头绪,那要不……你先陪我找一下记忆?”
傅秋语立刻竖起脑袋:“嗯?”
祁煜挠了挠脸:“……我好像真的来过这里……在神殿那里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些记忆。神杖,确实是我寄存在这里的……同时,神杖里寄存了我的很多记忆……”
傅秋语毫不犹豫:“好,我陪你。”她抓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我很高兴。”
他有些无奈地问:“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傅秋语:“从你失忆之后,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去寻找过去的记忆。除了我的委托,你很少和外界联系,就连老唐和小姨都不联系,所以我在想……你或许是因为知道世界真相,对过去产生了排斥。你想要换绘画风格,同样是出于这种心理。”
祁煜:“……你会觉得……这样的我,根本不是你认识的小鱼吗?”
傅秋语的心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她侧过身抱住他,“如果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故事,无论是谁都会产生幻灭感。换做是我,我也不见得会比你做得更好,我可能还会发疯……”
“好吧,是一定会发疯,然后创亖别人,你只是内耗自己而已,已经很厉害很理智很善良啦!”
祁煜:……
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她从他怀中退开了些,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捏捏他的脸,问道:“所以小鱼为什么想要找回记忆呢?”
虽然安慰得让他想吐槽,但他内心深处如同暗刺般的不安和疑虑,还是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化作柔软的泡泡。
充盈的爱的确容易令人建立起勇气,去面对从前不敢面对的东西。
他露出有些委屈的目光,蹭了蹭她的手心,“因为……不记得过去,真的很麻烦!手机里的联系人,根本不知道谁是谁,在哪儿认识的。想背地里搞些事,给我们报仇,都不知道应该找谁,真的很憋屈!”
“噗!”傅秋语乐了,一口亲在他脸上:“好,很有精神,我喜欢!我们把记忆找回来,给那些傻逼上上强度,老娘不整死他们我就不姓傅。”
她眉开眼笑的,他就知道她喜欢听这个。
纯恨战士只是对他纯爱,对其他人还是妥妥的纯恨,一听是要干架搞事她立刻相信他给的理由。
祁煜:“骗你的,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好吧……其实也不能完全排除,但主因不是这个。”
傅秋语:?
她一脸“不是哥们?”的表情。
他被她的表情逗乐,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来,包在手心里捏啊捏,“其实是因为我明白了,原来我的生命里一直有你。”
“虚无的数据,因你的存在而有厚度。即使只是频率,我也想回忆起这个世界独有的发展历程。或许它其实并不是我印象里那样残缺?……也或许它纵使残缺,也残缺得很有趣?……你觉得呢?”
傅秋语:“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很健全,我以为我只是像很多穿书文穿游戏文里那样普通的穿越了。直到你告诉我,这个世界生来残缺。我实在想象不出来残缺的世界到底要怎么运行……老实说,我很好奇!”
她激动地挠他手掌心:“那咱们要怎么恢复记忆,去偷海神杖吗?今晚吗?那赶紧回去吃个饭补补觉。”
祁煜无奈地表示:“你唯有在这种时候行动力爆棚。”
傅秋语嘿嘿笑了两下,“我真的很好奇嘛!”
祁煜委屈地将脸凑到她跟前,黏黏糊糊地问:“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恢复记忆后,我变得不像现在的我,你还喜欢我吗?”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只喜欢我?……为什么你给我的爱可以这么纯粹?在你的世界有很多游戏,有很多个祁煜,为什么你只偏爱我呢?”
偏爱到,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不敢置信。
电子游鱼,居然真的可以得到人类最纯粹的爱?
简直就像一场美好到随时会破裂的梦。
傅秋语又露出那种带点小害羞的神情,她别开身子,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低头揪住裙摆,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给你备注是‘玫瑰’吗?”
“是因为一个童话故事——故事里的小王子养了一朵玫瑰,他精心呵护它,给它浇水施肥,为它挡风遮雨。那朵玫瑰骄傲又娇弱,可小王子还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它。”
祁煜静静地听着这个故事,为她整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傅秋语:“后来小王子去了别的星球,看到了很多很多一样的玫瑰,它们和它一样美丽。可他心里最惦记的,还是只有自己拥有那一朵。因为那朵玫瑰让他倾注了心血,他倾听过它的牢骚、吹嘘和沉默,他们一起看宇宙流星和每天的日升月落,于是它的存在对于他而言便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你对于我来说,就是那朵玫瑰。”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玫瑰会生长,会凋谢,甚至可能会枯萎,但无论是什么状态,玫瑰永远都是玫瑰……我的玫瑰。”
所以,无论他是什么样子,她的爱都不会改变。
搞文学的说情话,就是花样多,但是确实好听又浪漫,这一套下来给他拿捏得死死的,心里最后的那点不安也被她给哄没了。
他忍不住抱抱贴贴,抱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来:“你之前不是说要给你炸小鱼鸡翅才告诉我吗?”
傅秋语:“……我看气氛到了,干脆直接告诉你好了。我觉得说这种话……还是要找感觉的,感觉不到实在说不出口。”
祁煜:“那我回去就给你炸小鱼。”
傅秋语:“好~话说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走了这么久,饿了,身上也没带吃的。”
祁煜拉住她手腕,阻止她起身:“等等,我再做一件事。”
傅秋语:?
祁煜:“我想亲你,现在。”
傅秋语:……
傅秋语炸毛,“你亲就亲……干什么还忽然通知一下!你死一边去,由于我没做好准备所以不给亲……!”
结果当然是抗议无效,某只鱼没等她说完话就亲了上来。
通知一下当然只是为了看她炸毛害羞的样子,都落到黑心美人鱼手里了,再怎么抗议都是没用的啦!
一开始只是像若即若离的海浪那样,轻柔又珍重。
他勾着她哄着她回应,等她终于不撅气了,肯抱住他给他回应时,海浪就忽然变得汹涌起来。他不断地进攻,像是要吞掉她的所有气息,连衣服都被揉乱了。
自从结婚后——虽然结婚前也没好多少——总之自从结婚后,那种清水的吻就很少存在了。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火速回家,埋头苦干。
他幸福而满足地轻吻她,抱着她,摸过每一寸肌肤,看她与自己在同一片爱欲之海中沉沦。
他总是一遍一遍地告诉她,她很好,全宇宙最好,如果他是她的玫瑰,那她就是他的公主,玫瑰无论等待公主多久心甘情愿。
结局是,傅秋语炫了一整盘子的炸小鱼鸡翅,一边炫一边瞪旁边少女托腮看着她笑的男人。
本来就饿,还被扽过去为爱鼓掌一波,她饿得吃人的心都有了,简直想把盘子扣他脸上。
卖萌也没用!
凌晨,夜黑风高,傅秋语和祁煜悄摸声儿溜进了海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