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张云图都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又莫名其妙进了局子的，只记得高启发跟个恋爱脑发作的痴情少男一样，护在他前边大喊：“哥是好人。”
气得在旁边憋大招的启发爹上去就给了他个耳巴子，然后动静就越来越大，混合着高启发的哭声，他妈的骂声，周围人的拉架声，警察就来了。
短短两天，张云图就成了“惯犯”，他自己都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审讯他的阿sir是老相识，就是带头抽烟的李sir，李sir很拽，看见他脸上都是轻蔑：“哟，这下区长也不会保你了。”
张云图听着他话里有话，倒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自己莫名其妙被辞看来确有原因。
这次这些条子们跟受了感召般同仇敌忾，想方设法要拘了他。
高启发他妈还在旁边推波助澜：“这个变态肯定不止祸害了我儿子一个，一定得让他坐牢！”
可惜高启发一点都不配合，颇有点以身殉情的意思，大叫道：“我自愿的！我成年了！你们凭什么抓他？”
阿sir那边没有高启发的证词，立不了案，别出心裁的以聚众□□的名义先扣着他。
“你知道你这什么行为吗？”
“什么行为？”
“伤风败俗？聚众□□……”
“好像没哪条法律规定两个男的不能开房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伤风败俗了？你在宾馆装摄像头了？那我得提醒你，在宾馆装摄像头可是违法行为。另外，给你普个法，三人及三人以上发生性行为才叫聚众□□，第三个人莫不是你？”
李sir被噎得说不出话，面红脖子粗：“你他吗很拽啊！”
张云图平静地看着他，犹如看困兽犹斗。
“我知道你也是替人看门，这世道，不知道谁哪天就进去了，你这么为虎傅翼的，别以后受牵连，依法办事，对你我都好。”
李sir听得癔症，半天才反应过来：“你骂我是狗？
张云图对着他吹了个口哨：“想多了，弟弟。”
“弟弟”冷笑一声，给另一个阿sir使了个颜色，对方很是明白地起身离开了审讯室，还关上了门。
“你很可笑。”李sir拿出钥匙，开了铁栏杆的门，“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依法办事。”
“把裤子脱掉！手抱头！蹲下！”
……
高启发在马路上跑得飞快，眼泪都跑得飞出来了。
上警车的时候张云图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个电话号码，他不明所以，但他救不了张云图，只能寄希望于纸条上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声音是个年龄不大的男人，高启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张云图被抓了，他给了我电话，你快去救他。”
男人听得莫名其妙，让他冷静些，高启发又吭哧了半天也没吭哧出个所以然，男人问他在哪儿，约了个附近的咖啡店见面聊。
挂了电话高启发就开始疯跑，一边跑还一边骂，什么人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喝咖啡。
三十分钟后，街角一处咖啡馆里，一个戴着眼镜，皮肤白皙，看起来颇有些斯文败类气质的男人，正皱着眉听对面一个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半大孩子手舞足蹈地讲话。
“所以……就是张云图去天桥下当鸭，然后你找了他，然后被你爸妈发现了……然后就进去了？”男人总结。
高启发满头问号，他真是相当佩服男人的总结归纳能力，还没等他开口“辩解”，男人先送客了。
“这事儿你找错人了，我可管不了，你们俩……活该。”男人站起身，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抬起脚就往外走。
“诶……诶……诶……”高启发压着满头的问号，忽然开窍了般灵光乍现，“你是他前男友吧！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竟然不管他，太让人失望了！”
男人停住脚步，扭过头看着他问：“现在嫖鸭也谈心？”
高启发看他停了，暗自“嘿”了一声，还真叫他蒙对了，他来不及好好打量张云图的前男友，自作主张拉着他就走：“别废话了，先救人。”
不知是因为旧情难却，还是新恨未了，男人没再推脱，打了辆车跟着高启发回了派出所。
还等在所里的启发妈见儿子又带了个男人回来，差点气背过去。男人倒是气定神闲，他伸出手，自我介绍：“江上清……张云图的……嗯……律师。”
启发妈破口大骂：“那变态还请律师？”
江上清瞥了他一眼，对着阿sir说：“我请求见一下我的当事人。”
“见不了，审讯没完成。”阿sir压根不给江上清面子，想好了要晾着他。
江上清也不恼，随手拔了个电话，呜呜啦啦说了一通，把电话递给那阿sir：“司法局陈局。”
陈局在电话里训斥：“你们怎么回事，让你们李所接，天天都是你们所违规审讯的投诉！”
阿sir一脸尴尬，捂着话筒耳语了一番，江上清支着耳朵听到几个关键词：区长、举报。
接待的阿sir把电话递还给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进去报告了。
审讯室里，江上清看着对面带着手铐的高启发，一脸冷漠。
高启发笑笑，声音有点沙哑，他张张嘴，想显得随意点：“最近还好啊？”
江上清眼神里闪过一瞬波澜，“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