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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很快结束,八大家、尊院和翊楼的人员迅速散去,顾盛和常昇也很快离开。有些人已经通过阵法传送到了椿门那边,顾盛由于灵相薄弱,没法使用传送,只能坐车去。顾盛的指尖在手机上扒拉几下,随即买好了车票,是晚上九点二十七分的。她正欲带着常昇转身离开,却被一个人叫住了:“小盛。”
顾盛回过头去,看见乾阳掌门簪玉款款走来。她生得妩媚,只罩了件掌门外衫在外头,里面穿得是个紧身的旗袍,看上去十分不羁。簪玉是个中立派,不站在道阁和尊院这边,也不站在翊楼这边,更不站在八大家这边,她像是看透了整个断枝人内部的分歧和决裂,看似随风倒,但是却一直有自己的看法,所谓随性也不过是她的皮囊罢了。
“这次凶险,”她看着端着烟枪的顾盛,“你保重。”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顾盛失笑。
“嵢绝刚刚把你留下来,”簪玉不答,她面上带笑,“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顾盛吸了一口烟,“不过是说了些为什么把我派去的理由。”
“景鸿失踪那事蹊跷,”簪玉意有所指道,“你懂我意思吧?”
“景鸿本身就是大放厥词的那种人,”顾盛笑了下,“此次失足,也是意料之中。”
簪玉看了她一会,随即点一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簪玉本身跟她没什么交情,顶多在会议上碰上个几面罢了。她突然来找顾盛,倒是让顾盛有些震惊。顾盛跟她兜了几个圈子,簪玉知道顾盛在警惕她,便也不再说什么。
簪玉或许知道些什么。
常昇把顾盛送上车,坤阴内部需要有人镇守,常昇便不能跟着顾盛去了。临走之前顾盛换了身简易的轻装,没有穿旗袍,她要检票的时候跟常昇挥手告别,却看见常昇上前几步低声道,“嵢绝是不是要除掉你?”
顾盛:“……”
顾盛:“小屁孩,一天到晚想啥呢。我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吗?”
常昇:“可是……”
顾盛摆了摆手,“别可是了,我先走了哈。”
常昇虽说不太“尊重”顾盛,但是他是真心疼这个病秧子师父。他忧心忡忡地隔着一扇玻璃窗看着顾盛走上车,随即低声叹口气。
顾盛几乎没怎么出过任务。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任务,还是她八岁的时候,被顾老爷子绑架着去的。顾盛一进邪涡就哭的稀里哗啦,但是运气好解了一个阵,除此之外几乎都在拖后腿。顾老爷子看着自家徒弟没啥出息,便摆了摆手,不再让她出任务了。
这是顾盛有史以来第二次出任务。常昇都不敢想有多少人盼着她这次再也回不来。
顾盛倒没多愁善感,她看着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的尊院人员,没忍住道:“你们主上……”
“主上很担心您。”尊院人员端坐着道。
“那把我派去是做什么?”
“他应当同您说过。”尊院人员侧首朝她看过来,“他不是把您留了一会吗?”
“……行吧,”顾盛叹口气,“我是没弄懂过他在想什么的。”
两人看见坐在前头的人从座椅之间的缝隙里往他们这边看、身侧的人转过目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没起阵。顾盛连忙咳嗽几声,尊院人员手忙脚乱地从暗处拿出一张符纸,符纸暗中甩出,在地面燃烧殆尽,却没有起烟,但身侧的人影和声音开始模糊起来,顾盛便知道阵起成功了。顾盛在阵中央看着旁边的尊院人员摆出三张纸,纸开始腾空,然后竖立在顾盛面前,顾盛抬手接过,简单看了下档案。
“把景鸿的档案给我干什么?”顾盛一挑眉。
“您不是跟她没说过一句话么,”那人淡淡道,“我怕您对她了解不深。”
顾盛:“……”
顾盛:“我跟景鸿的关系在你们眼中已经闹得这么僵了吗?”
“换谁都会闹得很僵吧?”那人也是一挑眉,“毕竟她可是说要取代您的位置的人啊。”
“倒也不是……”顾盛头疼似地一扶额,“算了,开始汇报吧。”
“我不信您没事先做过调查。”
“我先听你讲,”顾盛淡淡道,“看我们的信息是不是吻合的。”
“好。”那人扶了扶眼镜,“首先,地点位处H省的椿门,邪涡的源头是在一所学校,目前可以确定邪眼是冤魂留下的意识,而非活人。景鸿是七月二十七号抵达的椿门并进入邪涡,在三天后失踪,五天后,她的保命符失效,证明她受到了可以致人于死地的攻击。与此同时,坤阴派出傀儡协助,但傀儡的消息也很快失去,根据道阁的傀儡命线,证明傀儡没有死,但景鸿的生死已经无法确定。刚刚翊楼传来了消息,邪涡的范围在不断扩大,并且邪眼在开始往普通人身上蔓延,这些反常现象明显超出了断枝人有史以来所有古籍——”
“开始往普通人身上蔓延?”顾盛一蹙眉。
“是,”那人一摊手,“所以很奇怪。”
邪涡,顾名思义,邪气聚拢成团后开始扩张的产物。一般被牵扯入邪涡的人都不会有所感知,但他们会在同一天无数次重复。而邪眼则是邪涡的中心部分,也是邪涡的根源。解决邪涡一般有三种方法:一,直接处理邪眼,这是最快也最危险的方法,这代断枝人中景鸿就是以这种快准狠的方法闻名,她以这种极其凶险的方法处理了不下一千个邪涡,却安然无恙;二,缓慢消解邪气,这是最慢但最稳妥的方法;三,起阵将其吞噬,但是这种方式会对起阵者有极大的反噬。综上所述,第二种方式是最好的办法,但顾盛却不打算这么做:
“我直接去处理邪眼。”
那人差点被唾沫星子呛死,他不可置信道:“您说什么?”
“哪些被嵢绝派出来的执行者肯定不会选择深入邪眼去救人。”顾盛淡淡道,“我家老爷子和景鸿还在里头呢,难道就看着他们死?”
“可是……”
“没有可是,”顾盛接着道,“我会自保。”
那人叹口气,他接着开始汇报:“有些翊楼人员已经深入了这个邪眼,您到时候可以和他们打配合,以确保您的安全。然后就是具体地点,我现在发给您……”
顾盛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消息,上面写着:椿门一中。
顾盛和那人只是对接了信息,那人并不负责跟顾盛一起行动。顾盛和他很快分开,她走向地铁站出口,那里已经有人负责接应。顾盛上了车,又一次开始翻看资料。她重点看的是椿门一中的整体布局,虽说在邪涡里建筑的位置会发生变化,但是整体的布局不会有太大改变,记住这些可以随时保命。
顾盛看着地图,“这个学校的风水不好。”
司机点一点头,“是的,典型的‘孤峰煞’——德育楼占地面积很大,但四周都没有建筑,我们猜测邪涡也应当在这里。”
顾盛点一点头。她想起跟常昇说过的话,“孤峰煞,在断枝人的界定中最凶险的一种,一般出现在邪涡的最深处,也是邪涡的命脉。能杀入孤峰煞的人寥寥无几……景鸿算一个。”
常昇不可置信道:“你跟她和解了?”
“扯淡,”顾盛眼也不抬,“我实话实说。还有一个,我。”
常昇:“……”
师父又开始吹牛皮了怎么办。
看着常昇呆滞的神情,顾盛没忍住大笑起来,“骗你的,你还真信啊?”
顾盛想到这里,居然很轻地笑了起来。她抬眼看着四周的树木变得阴森起来,天空也开始逐渐沉郁,她缓缓闭了闭眼,在满溢的邪气里努力保持灵台清醒。她忽然揉了揉眉心,“麻烦问一下,还有多久到?这边邪气开始浓郁了……应该没多久了吧?”
前面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