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面冻着脸的白主任幽幽的开口道:“你们有话可以直接说。”
宋酒闻言收起手机,刮了刮鼻尖,说:“这不是怕打扰您嘛?”
白主任忍不住了,转过身盯着他俩:“我有那么不讲理?”
宋酒瞄了他一眼,说:“难道不是吗?”
宋酒其实不怕他,只是怕他唠叨,他尝过无数次,一说就是小时起步,他怕这个。
白主任开玩笑地恐吓道:“宋酒,你是不是不和我杠,你就浑身难受?”
宋酒左右摇头。谁能杠过你啊,他心说。
车辆缓缓在一所学校门口停下,白主任招呼两人下车。
宋酒抬手遮挡住阳光,抬头看了看校牌,“清附一中”四个字在阳光下反光。
“真巧。是吧?”宋酒拍了拍旁边的人的肩膀,说。
“嗯。”
校园里安静非常,只有树上不时传来鸟叫。
“他们这两天不会放假吧?”宋酒问。
白主任侧目看他,没好气地说:“不然让他们在旁边给你加油?”
“……”
宋酒放慢脚步,走在了白主任后面,低声对许年游说:“他今天怎么这么火大?”
许年游偏头看向他,那脸上的表情明显写着“别装”。
宋酒见他这样,不满地撇撇嘴:“你这什么表情,你不也有责任。”
许年游没否认。
白主任先带他们认了比赛场地,是一个阶梯教室,还算宽阔,然后领他们去了宿舍。
“比赛要比三天,初赛和决赛,中间一天阅卷。你们就住这,有事到教师楼找我。”白主任叮嘱道。
宋酒比了个“ok”的手势,他清楚了。
走之前,白主任又想到什么,对许年游说:“你看着点宋酒,别让他惹事。”
许年游答应的好好的,宋酒也的确没惹事,因为他先惹了事。
第一天的初赛,宋酒刚走进教室,就收到了恶意的视线,不过不是对他,而是他旁边的那个人。
许年游不为所动,顶着这些视线去到了最后一排坐下。
比赛的座位是不定的,随意挑,两人之间得空一个位置。
宋酒坐到了他的旁边,刚坐下,就听一个人说:“这不是我们赫赫有名的前年级第一嘛。”
那个“前”字咬得特别重,宋酒听得皱起眉,抬头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那人靠着桌沿,充满恶意的笑使他的脸显得更加狰狞。
“那小平头是你前同学?”宋酒身子往右边斜,手指着前排。
许年游抬眼看向他,“嗯”了一声,伸手把他推正:“坐好。”
宋酒挑眉,歪头看向前排的那个人。
他面上还是笑着的,但小平头被他看得发毛,张了张嘴要说什么。
监考老师在这时进来,只好闭嘴,转过头去。
卷子开始下发,宋酒收回视线,低头看题目难易。
身边忽然传来一句:“加油。”,然后就听见监考老师说:“开始答题。”
一些小声的谈论声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笔触和纸张接触的声音。
答题时间一个半小时。
宋酒做完后,抬头看了看墙面上的表:还剩二十分钟。
他瞥了一眼右边,许年游和他同时停笔。
前排的一个同学起身交了卷,两人看着他走出教室,也紧随其后。
楼梯间
宋酒低头查着手机问,“回宿舍还是先去吃饭?”
比赛十点开始的,一个小时过去,也该吃午饭了。
许年游想了想,说:“校门口左拐100米有个饭馆,味道挺不错的。”
“那就去那儿吧”宋酒收起查到攻略的手机,说。
许年游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文具袋,指了指宿舍:“我去放东西,你在门口等我。”
宋酒点头同意。
宋酒消失在楼梯间后,许年游才转身向反方向走。
四月,天气越发燥热,枝叶间传来和来时一样的叫声。
不知怎的,平时明明听惯了的声,宋酒此时听着却莫名感到不对劲。
他看了眼时间,又看向林荫道,人群熙熙攘攘地往外走,却不见许年游的身影。
从宿舍到这儿要这么久?
“叮”,手机振动了两下。
年:你先去,待会儿人就多了。
年:我马上到。
是个人都该觉得不对劲了。
宋酒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按了几下,想了想,又尽数删除,甩过去一个语音。
铃声响了一会儿,被挂断。
年:碰到个朋友。
年:你先去,我马上。
宋酒脑子里下意识闪出那个平头的样子。
他抬步就走,只是还没找到地方,就和许年游撞了面。
许年游看见他,叹口气说:“不是让你先去吗?”
“你叹气干嘛,我不是担心你么?”
“那我谢谢你咯。”许年游伸手指了一圈,说,“看见这些人了吗?”
宋酒愣愣地点点头。
许年游又说:“我让你先去,是让你占位置。我给你发消息了吧。”
宋酒抿嘴撇过脸,半晌,又理直气壮地说:“那也是因为担心你!”
许年游看他这样,感觉好笑,认命地点头:“行,现在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小火锅?”
“嗯。”
店里,吵闹声不绝于耳,锅中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对方的轮廓。
宋酒往锅里涮着菜,问:“拦你的是那小平头?”
“是。”
“他怎么揪着你不放?”
许年游垂着眸,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地说:“有过矛盾。”
“?”宋酒心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我问的是啥矛盾。
许年游抬眸看向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高一的时候,有人传我考试作弊,查出来是他,然后就结下梁子了。”
小平头叫米严,许年游高一时曾撞见过他被人欺负,帮了他。
谁料米严不领情,或许那个年纪,被人帮助,被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是一种羞耻自那后,他就开始了造谣。
宋酒听后,叹为观止:“逆天了这种人。”
许年游耸耸肩,身子往后靠:“他成绩挺好的,老师也挺重视他,风光无限,可能受不了有人见他另一面吧。”
“你后面没受影响吧?”
许年游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说:“没有。”
从店里出来,两人四处走了走,才回了宿舍。
清附不比一中,是四人间,还有两个学生是其他学校的,并不认识。
“你们好,我是伊阑。”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男生说完,又指了指一旁白净秀气的人介绍:“他是岑屿。”
宋酒翻找着换洗衣物,闻言,抬头朝两人看去:“我是宋酒,旁边那个扑克脸叫许年游。”
扑克脸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向宋酒,然后就听见他实时播报:“现在是冰块脸了。”
然后迅速拿起找好的衣服,两三步走向浴室。
伊阑和岑屿都两人逗笑,不再和刚开始般拘束。
浴室的水流声徐徐停下,宋酒擦着头发走了出来,水滴顺着发丝滴在后颈处,后背的衣服湿了一片。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许年游觉得他身上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疏离感,和之前他表现出的热情截然不同。
有点像落了水的矜贵小猫。
宋酒似是察觉到什么,朝这边看来,对上了许年游的眼睛,对视一触即收,宋酒率先移开目光。
“马上熄灯了,快些去洗吧。”宋酒说。
许年游看向对面的两人:“你们先去吧。”
岑屿好像在和朋友聊天,低头打着字说:“我们洗过了,你去吧。”
许年游不再多说,进了浴室。
埋头打字的岑屿忽然抬起头说:“明天去游乐园玩吧,这儿附近刚好有一个。”
伊阑立刻接道:“行啊,反正没事。”
宋酒以为他们和朋友约好的,便没搭话,岂料一抬头,就看见两个人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
许年游出来后看到的就是宋酒三人神神秘秘地讨论着什么。
宋酒余光瞥见他,说道:“明天去玩,你去不去?”
他张了张口,拒绝的话在口边打了个转,出口成了:“好。”
这么快就答应了!?
宋酒有些意外:“你今天这么好说话啊?”
“那我不去了?”
“别,我说着玩的。”宋酒眉眼一弯。
晚上九点,宿舍按时熄灯,校园内寂静无声,偶有几声汽车行驶的打笛声响起。
众人都沉在梦乡,留下平缓的呼吸声。唯有许年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宋酒刚出浴室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原来热烈的太阳也不是一直光芒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