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酒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光线透过窗户射进来,他抬手挡了一下晃眼的光。
他昨晚睡在下铺,睡在上铺的许年游不知跑去了哪,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搁在桌子上充电的手机被宋酒长手一伸捞了过去,屏幕显示时间9:28。
送酒:人呢?
消息刚发出去,咔哒一声,门开了。
许年游一手拎着早餐,一手握着手机走了进来:“醒了?吃早饭。”
他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宋酒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谢谢,你起这么早?”宋酒喝了一口豆浆,就把它搁在了一边。
许年游扫了一眼,说:“不爱喝?”
“嗯?”宋酒咬着包子,反应了几秒,才又“昂”了一声,“我不喝咸豆浆。”
许年游把自己的那一杯递给了他:“甜的,两清了。”
宋酒疑惑道:“什么?”
“你请我煎饼的那次。”许年游说。
这下宋酒明白了,他顿了一下,又很快笑笑没说话。
他有股没由来的失望,捉不住也摸不透。
半晌,许年游忽然开口:“我不喜欢欠人情。”
“哦。”宋酒闷闷地说。
许年游又说:“对谁都一样。”
宋酒脑中突然冒出一句“我就不能是特例吗”,他觉得自己有病。
但那股莫名的情绪却因这句话烟消云散。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宋酒两人把桌面收拾干净了,做了会儿题,岑屿和伊阑才回来。
宋酒从题海中抽出身,说:“醒来就没见你们人,去哪了?”
岑屿走到床边坐下:“去这附近转了转,熟悉路线。”
“什么时候走?”宋酒问。
“十点半吧,现在十点。”伊阑说。
“OK.”他说完,还不忘问问身边的一张扑克,“行吗,扑克?”
许年游冷冷地看向他,说:“都行。”
宋酒憋笑之余往旁边闪了闪。
十点四十,四人准时站在了游乐园门口。
伊阑和岑屿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地图,问:“先去哪?”
宋酒凑过去一看,手指了指一个地方——海盗船:“我想坐这个。”
岑屿二人当即拍板决定去坐海盗船。
从海盗船上下来,宋酒觉得自己的腿不听自己的使唤。
许年游把他扶下了船,而岑屿两人则是互相搀扶,坐在长椅上休息。
他给坐着的三人递水,就听见一开始嚷嚷着要坐海盗船的人说:“你怎么没事?”
他垂眸拧开矿泉水的瓶盖,递了过去:“我只是没你有事得这么离谱。”
喜获三个白眼。
一个下午,摩天轮,过山车,旋转木马,抓娃娃……四人都玩了个遍。
宋酒站在树荫下,往嘴里灌着冰水,顶着那么热的天疯了那么久,不热死都要晒死。
“再玩一个项目就回?”宋酒问。
岑屿和伊阑附和。
“玩什么?”
伊阑提议道:“去密室吧,怎么样?”
“行。”
一行人又去了密室。
进入密室的那一段路程,他们都被蒙上了眼,管理员让他们各自拉住手,以免有人走丢。
取下眼罩后,宋酒摩挲着指尖,那上面残留着一丝温度。
明明是新夏,那人指腹的温度却像是在霜寒天里。
解密题目的难度不高,四个人又一个赛一个得快。
不过二十分钟,便成功通关。
刚回到宿舍,许年游就接到白主任的电话,让他去一趟清附的教导处。
他在这熟悉的校园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教导处,就看到白主任拉着脸坐在沙发上,旁边还有一个本校的老师和东张西望的小平头米严。
一看这阵仗,他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他朝白主任微微点头:“主任。”
白主任蹙眉看着他,沉声问道:“你昨天是不是打架了?”
许年游毫无负担,直接承认:“打了。”
似是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白主任愣了一下,随后又说:“为什么?”
“他挑衅在先,堵我在后。”他伸手指向一旁的米严。
米严本能开始反驳:“放……”
刚开了头,就被站在他旁边的老师横了一眼,他只得咽了回去。
那老师又笑眯眯地开口:“这位同学,你再想想呢?”话里不免有威胁的意味。
许年游看着那老师,忽然想起当初包庇米严造谣传谣的好像就是这位,也姓米。
他当即冷笑一声,直视米老师的眼睛,不卑不亢:“再想多少遍,都是您的学生有错在先。”
白主任突然插话:“米老师,您这是在吓唬我们同学?”说完,又转向许年游,放缓了声音说:“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
米老师见形势不对,赶忙说道:“主任,您也不能这么相信他吧。”
白主任指向角落里的监控:“我相信贵校教室里和宿舍楼附近应该也有吧。”
米老师忽地噤声。
白主任摆摆手,让许年游先走。
事后,许年游收到了白主任的消息。
白了个白:明天和宋酒加油考。
白了个白:这次的事回去再和你算账。
年:好,谢谢主任。
傍晚,决赛名单出来,拢共八个人,宋酒和许年游都入了围。
“恭喜你们啊。”岑屿和伊阑遍收拾着行李,一边说。
八人的入围名单里很可惜没有他们。
两天的相处,宋酒对这俩人的印象还不错,安慰道:“谢谢,你们很棒了。”
岑屿苦笑一下,说:“谢谢啊,下次我加油。”
“先走了我俩。”伊阑朝宋酒挥手再见,拎着包走出了门,“后会有期。”
宋酒站在窗户前,看着两人坐上车渐渐走远,开口问道:“小矮人叫你去是因为那小平头。”
许年游正埋头苦算,闻言“嗯”了一声。
他从窗前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又问:“没为难你吧,毕竟是人家的主场。”
许年游把算出结果誊抄到卷子上,才说:“没,小矮人把他们镇住了。”
“他确实挺护短的。”宋酒笑了笑。
“嗯。”
第三天的决赛,米严没再招惹挑衅,只是那眼神怎么看都有点不服气。
两人再一次提前交卷,从考场出来就径直收拾物品回了本校。
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了,两人一回来就去了教导处。
白主任看着面前规规矩矩站着的两人,指着宋酒的鼻子说:“我叫你了吗?”
宋酒乖乖摇头:“没有。”
“那你来干嘛?”
宋酒装哑巴。
然后,哑巴就被轰了出来。
教室里,宋酒被一群人围着问东问西,他被问得心烦意乱,干脆装聋扮哑,手放在桌仓里玩着消消乐。
忽然,人群里的一个女生问道:“你同桌呢?”
宋酒这次抬起头,开玩笑似的说:“他?他被小矮人逮住了”
问话的那个女生又问:“犯啥事了?”
他看向那个女生,挑了挑眉:“小菩萨,这么八卦啊?他……”
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不会是作弊被抓了吧?”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宋酒的脸收了笑,循声看去,正要开怼,一个身影拐进门口。
“打架而已。”许年游的声音在前面响起,“你从哪来的不靠谱小道消息?”
于鲤立马出来圆场,打了个哈哈,说:“体委开玩笑呢吧。”
祁具在一旁附和:“我也觉得,是吧?体委。”
体委单渡看着宋酒逐渐冷下了的脸,说:“抱歉啊,我说着玩的。”
宋酒朝许年游抬抬下巴:“对我干嘛,对他。”
单渡又不情不愿地转向许年游,刚要说,就被他出声打断。
“不需要。”随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单渡皱了皱眉,挪着脚步离开,围在宋酒身边的人群也一哄而散,人群的最后站着吴遇,刚才他旁边站着单渡。
“小矮人干嘛了?”宋酒问,“这都过去一节课了,你才回来。”
许年游从包里翻出课本,正要说,上课铃刚好响了,语文老师安浩踩着点进班。
他只好压低声音说:“让我写检讨,毕竟我打了架。”
宋酒“哦”了一声:“那倒是,那个米什么的傻X呢?”
“记过了。”许年游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纸,打算一边听一边把检讨写完。
“活该。”宋酒扫了他一眼,说,“你现在就写?”
许年游看着他,漏出疑惑的表情。
宋酒说:“你小心点小矮人。”
课上了一半,许年游已经写得差不多了,他刚要起笔写结尾,一只手从窗外伸进来,一把拽走了纸。
许年游:?
他往窗外一看,窗前站了个白主任,白主任手里拿了张纸。
白主任扔下一句“下课找我拿”,就扬长而去。
宋酒在一旁目睹全程,憋笑憋得困难:“我说了小心吧。”
“……”
随后,憋笑的人也不用憋了,因为下一秒,他就被安浩点了名。
“宋酒,你来说说。”
他磨磨蹭蹭地踢开凳子站了起来,干脆爽快地说了一句:“老师,我没听清楚题目。”
全班一阵哄笑。
安浩闭了闭眼,没好气地重复了一边题目。
有了题目,宋酒顺顺利利地回答完坐下。
刚坐下,身边传来一句:“你也小心。”
声音压得很低,混杂着一丝笑意。
宋酒忽然浑身绷紧,他心底暗骂了一句,没说话。
一中一天八节课,上午下午各四节。他们下午回来已经过了两节课。
所以这节语文课一下,他们就能放学了,可惜的是高二还有晚自习。
吃完饭回来,宋酒就一直生无可恋地趴在了桌子上,半死不活的。
许年游推了推他,没推动:“起来。”
“不起,还没上课呢。”宋酒耍无赖,“为什么不能再比一天呢?”
“我哪知道,你压我书了。”
他把胳膊抬起来,许年游一把书拿走,就又趴了上去。
他就这样半死不活地上了一节晚自习。
下晚修的铃一响,他又恢复了精气神。
于鲤拎着书包跑过来,咧着嘴笑:“我发现这铃就是你的开关。”
“去。”宋酒把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往书包塞。
于鲤又说:“你怎么搞的,之前也没这样啊。”
宋酒把书包拉链拉上,单肩背起:“这两天把我玩爽了呗。”
于鲤“啧”了几声,说:“你这哪是去比赛啊,分明就玩去了。”
“你不回去了?”宋酒倚在桌沿上,滑动着手机屏幕。
“回啊。”
“那就请你出门右拐。”
于鲤刚走出门又探头进来:“你还不走?”
宋酒往旁边一瞥,说:“我等他。”
许年游正写完最后一个步骤,闻言,笔尖在纸上点出一团墨渍。
两人结伴走回寝室,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吴遇走进了他们隔壁的寝室。
宋酒极轻地皱了下眉。
他本来觉得吴遇除了虚荣心强之外,人挺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吴遇对许年游有很明显地敌意。
他不喜欢。
许年游进了门,看他还站在门口,开口道:“干嘛呢?”
宋酒回了神,笑了笑说:“没,想到些事。”
两人洗漱完,坐在各自的书桌前写作业。
十点半,寝室准时熄灯。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左一右两个光源。
因为晚自习是数学,所以李保国没有布置,但不代表其他的就少。
好在宋酒在晚自习上偷偷摸摸写完了一部分,这会儿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写完了全部。
他合上笔盖,转身看见许年游还在写。
这么慢?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人身后,探头一看:“写检讨呢?字数涨了?”
许年游冷冷蹦出一个字“嗯”。
字数不仅涨了,份数还多了,他现在是真高兴不起来。
宋酒偏过脸闷笑两声,说:“快了没?”
“快了。”
听到回答,他晃到一边,靠着扶梯玩起了手机。
许年游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算了,不想睡就别睡。
凌晨一点半,宋酒从扶梯边转移到了他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听到声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写完了?”
“嗯,去床上睡。”许年游把笔放进书包小口袋,抬起眼看他。
宋酒吸吸鼻子,起身往床边走:“不用你说。”
许年游挑眉,走过去帮他把台灯关了,这才上了床。
早上6:20,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宋酒进教室,一坐下就侧过身质问他的同桌兼舍友。
“你怎么不叫我?”他怨怼地看着他的同桌。
结果他同桌理都不理他。
最后,被烦得不行,才纡尊降贵地抛给他一个反问句:“我叫得醒?”
……那倒也是,毕竟这位气人专业户连闹钟都得调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