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户宋酒整过身，目光移向空空如也的桌子上，片刻后，又一本正经地说：“你这样说话是不对的。”
说完，他转过脸就看见许年游的脸上明晃晃写着“你说什么胡话？”。
原本端着的表情，在此刻彻底破功。
许年游觉得自己就多余理他，又转头干自己的事去了。
他余光扫见宋酒正把书一本本从书包里掏出来，一边往桌上摆一边和旁边站着的人说笑。
刚收回视线，一个女生走进教室，站在前排的位置喊道：“宋酒，许年游，白主任让你们去找他。”
许年游刚想起来这个女生的名字，耳边就传来声音：“好嘞小菩萨，谢谢转告。”
宋酒拍了拍他的肩，起身说：“走吧。”
许年游刚要走，又记起书包里的检讨，翻到后才抬步离开。
教导处在教职楼，高一和高二上课在明修楼。
明修楼和教职楼之间连着走廊，据说是为了促进学生和老师之间的距离，可惜距离产生美
到教导处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了有一会儿了。
白主任坐在电脑后面，滑动着鼠标翻找着什么。
电脑旁边是一沓纸，宋酒站在门口眯眼看，密密麻麻全是字。
听到声响，白主任从电脑后探出头，手心朝内向他们招了招手。
许年游率先走过去，把两份检讨放在他桌上。
结果白主任扫了一眼，就说：“嗯好，下次别这样了。”
宋酒觉得身旁这人冷淡的表情裂了一瞬。
白主任又把电脑旁边的一沓纸往前推推，说：“帮我填一下这些。”
“？主任，你认真的？”宋酒说。
“我这会儿要去开会，那边的同学已经开始了，快去吧。”白主任拿起公文包就走，还不忘说一句，“这节课下了就要用。”
宋酒看了看沙发上苦写的人，又看着那沓纸，认命地拿起笔：“免费劳动力啊。”
许年游也上前，拿走了一小沓，坐在了一旁办公桌上。
两人写起来飞快，只要能看懂，字多丑都不成问题，恰恰好赶在下课填完了。
宋酒整个挂在椅背上，胳膊向后伸了伸，舒展了一下腰。
两人就又回到教室开始一天的煎熬。
两三天过去，两个从办公室传出的小道消息席卷了一班甚至整个年级。
爆！宋酒得了第三！
更爆！众人不看好的转校生竟然反超宋酒得第一！
前一个是被后一个附带着传播的。
周二这天，许年游和宋酒刚进教室就发现气氛不对。
于鲤和祁具守在他们的座位上。
一个说：“宋酒！牛啊，第三！。”
另一个说：“我赌消息是真的！”
前一个是祁具，后一个则是于鲤。
宋酒咳了一声，示意霸占位置的人可以让开了。
他坐下后，才半开玩笑地说：“这么肯定？你们去偷听了？”
于鲤摆摆手，说：“别班去办公室听来的。”
“靠谱吗？”
“那肯定。”于鲤自信抬下巴。
宋酒反手甩给他一本书：“这么肯定我第三？”
于鲤抬手接住，笑嘻嘻地说：“我们打赌？我对了你请客。”
“行啊。我……”话没说完，就被抢先，
“你请客，我买单是吧？”于鲤白他一眼说，“你这套说了多少遍了。”
宋酒“诶”一声：“这是你说的啊。”说完，搭上许年游的肩，正要继续说
于鲤立马转头大喊：“宋酒请客！”
宋酒抛出一句“没有”，可惜没什么人在意，他也就没再反驳。
他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很轻，不注意根本听不见。
或许是因为离得近，那声笑在他耳边显得格外清晰。
宋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胳膊还搭在他肩上，倏地收了回来。
可能是动作太快，从而显出一丝慌张，许年游眸光扫了过来。
“我身上有刺扎你？”许年游说。
宋酒蜷了蜷手指，面上笑着说：“你全身都有。”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将手伸向他，又缩了回来。
许年游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两秒，才又掠开。
欢笑间，李保国走进了教室，看上去心情不错。
“搁门外就听见你们打赌。”李保国放下书，环视一周。
最终视线停在了靠窗的最后一排，咳了两声，正了正脸色：“宋酒？”
“嗯？”宋酒站起身，手中的笔被他扔在书面上。
李保国慢悠悠地说：“一个好消息，听不听？”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又说：“你得请客吃饭了。”
宋酒说：“老师，这好消息你应该对于鲤说。”
班上一阵哄笑。
李保国没理他，又点了点许年游说：“让我们恭喜许年游取得第一。”
话刚落，于鲤手聚得老高带头鼓起掌，哄笑变成一阵掌声。
许年游站起，微微欠身道谢。
李保国双手交叉，示意他们停下来，又指了指宋酒和许年游：“竞赛卷子在我这儿，想要下课找我拿。”
“接下来上课。 ”
桌仓里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振动，一个名叫“悄悄话聚会”的群接连蹦出新消息。
是于鲤他们私下建的群，不适合在班群里聊的话题都在这里面聊。
就比如上课时的悄悄话。
鲤鱼鱼鱼：宋酒？
秦安：宋酒？
你说气不气：宋酒？
……
宋酒在一群@下冒泡，发出一个：？
还附带一条：祁具，你就坐我前面，非要发微信？
你说气不气：你不懂，这样才刺激。
送酒：什么刺激？担惊受怕的刺激？
祁具停下了打字的手，身体往后靠，说：“哥，你37°的嘴怎么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宋酒的手在桌仓里打着字，眼睛不时看眼黑板：“别管，哥的冷酷，零下八度。”
李保国在黑板前激情地讲着课，底下听课学生手搁在桌仓激情地聊着天。
送酒：到底干嘛？
鲤鱼鱼鱼：你拉下你同桌。
送酒：你自己拉啊。
群里忽然一阵沉默。一分钟后，又活过来。
高糕：？我们有他微信？
没有？不信。
宋酒伸手戳了戳旁边的人，把手机往出抽了抽。
许年游停下笔看他，又顺着他快要瞪出来的眼睛瞅向大半面积在外的手机。
许年游伸手上下扒拉了几下，把一条条消息看完说：“确实没加。”
宋酒得到回答“哦”了一声：“那我拉你进去？”
许年游已经把视线移了回去，右手从书包侧边摸出手机：“随便。”
他解开密码一看，“悄悄话聚会”的群在最顶上。
宋酒已经把他邀进去了，十分快速。
群里一个接一个刷着礼花的表情包。
屏幕接连飘着彩带，五彩缤纷。
许年游面无表情地看着彩带飘了几分钟，又扭头转向宋酒。
宋酒本来觉得没什么，这帮人这种行为他早见惯不怪，但一看正在受此礼仪的受害者的表情，他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这什么表情？”宋酒说，“我进群的时候他们都没这样！”
许年游睨他一眼，然后点开了群聊右上方的三个点。
排在第二位的成员就是他旁边笑嘻嘻那位，他如果没记错群成员是按入群顺序排的。
“你第二个进群，谁给你搞这个仪式，鬼吗？”许年游说着，缓缓发出去一个“？”。
你说气不气：恭喜你第一。
鲤鱼鱼鱼：欢迎你加入组织。
……
后面紧跟着的是让他同意好友申请。
许年游退出一看，好几个申请在那。
于鲤，祁具，秦安……他一个个点了同意又改了备注。
群里恢复了安静后，吴遇才又冒出泡。
吴遇：恭喜啊。
许年游看到了，但没管。
反倒宋酒回了一个摆手微笑的表情。
一下课，于鲤就拽了个附近的椅子坐在后门门口。
“我就说靠谱吧。”于鲤二郎担三腿，看起来贼自豪。
宋酒脚踩着桌子的单杠，一晃一晃的：“靠谱靠谱，你定地吧。”
于鲤一脸茫然，说：“啥？不都过嘴瘾的吗？”
祁具也在前面点头：“昂，就是。”
宋酒当然知道，这帮人每次谁参加完比赛，也不管有没有名次，都这么嚷嚷，不过是闹着玩。
但许年游转来三周，班级还有一部分人并没有彻底接纳他，在一些小细节上就能看出来。
比如刚才老班宣布消息后，得于鲤带头，众人才鼓起掌。
宋酒想借这次聚会，让他融入。当然来的人不用多，班里几个社交牛人来。
那几个人会带他一起加入组织。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用刚才群里的话借口：“欢迎组织再进新人？”
“那就周末吧，你们晚上又出不去。”于鲤觉得这人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就说。
宋酒把踩在杠上的脚收回，两条悬空的凳腿一下落地，发出“噔”的一声。
他在耳边比了个“ok”的手势。
晚上九点，一天的课程结束。
还没到夏天，但夏天的热并没有因此迟来，鸟藏在叶片间，叫声在校园中回荡。
宋酒和许年游绕过操场往宿舍楼走，明修楼已然漆黑一片，但远处高三生上课的明志楼还亮着灯。
路灯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前面的人走一会就停下步子等后面的人。
许年游在第三次停下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快点？”
宋酒低头找着砖头缝，闻言抬起头：“我挺快的啊。”
许年游“呵”了一声，手指了指路：“你自己看看多大距离。”
宋酒迅速向前移了几步，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就一步之差啊！”
许年游扭头，抬步就走。
宋酒跑到他前面，背过身倒着走：“这不就快了嘛！”
许年游蹙了下眉，说：“好好走，转过去。”
宋酒“哦”了一声，但还是面朝着许年游。
“小心摔倒。”
宋酒嘴上说着“没事”，下一秒背后就撞上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宋酒立马转过身跟人道歉，然后回头就看到许年游抿嘴憋着笑。
“……你故意的。”
许年游瞥他一眼，说：“我故意什么？”
宋酒两手划了个笑脸，然后又指着他嘴：“憋得难受吗？”
许年游没说话，抬步绕过他，走进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