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0/28I木拾年
我叫郁夏,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在岗位上兢兢业业的社畜,距离读高一那年已经快十年了,想起那时候依旧记忆如新。
那时候的我有一个网恋对象,声音好听,打游戏技术好,最重要的是成绩也非常不错。
刚开始因为游戏加了联系方式的时候我就问了他的年龄,比我大一两岁(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可不像,怎么说呢,没有朝气蓬勃的感觉,啊这当然是我自认为这个年纪的少年人的声音里都会有的)
我和他经常在一起打游戏,不得不说被带飞的感觉很不错。
直到期末考试的到来,我就没在上线游戏和聊天软件。
成绩这件事我看的淡,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比如说我的父母。这个成绩就是为了给他们看的,考的好了捧在手心里,遇人就说;考的不好了,只有爸爸的打骂和妈妈的哭声怨言。
我不在意结果如何,但不喜欢妈妈哭泣的声音,可能是时间久了,觉得很刺耳。
我努力挣扎了半个月,已经抵消不了前一段长时间的荒废。
学校效率很快,就一个周末,成绩就下来了。
我在年级前十,却不在前三里了。
“徐海,我完了。”我对我的同桌说。
徐海是我的发小,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之前有过一次没考好是在初中,和现在一样的情况。我家刚搬到同徐海家一样的小区,第一次考试就没考好,我因为要到家去接受了一切即将到来的东西,一直丧着脸,徐海觉得我这种人是在装b,考了年级前十都不满意。
他跟我说:“你给自己目标定那么高,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而且哥们你是刚转了的,还比同级生小差不多两岁,两岁!我弟还搁家里玩过家家!你这样真的好吗?(后面他心里的话,是之后告诉我的)
我没理他。
直到家长会那天,我妈给我开家长会,让全班都清楚了我为什么要考前三,甚至要从到第一的原因。
她把她的要求告知于众,觉得自己的一套说辞和教育体系非常完美。
徐海明白了,同学明白了,很多人都明白了。
但他们不清楚我为什么一定要考好。
-
现在已经高中了。
徐海收拾好书包,一边帮我整理书包,一边说让我去他家避一避。
我从来没有在成绩公布的时候不在家过,这次我不知道要不要去,可就我现在这颗活在青春的心,正向着自由跳动。
我点头了。
我到了徐海家,借电话打给妈妈说:“我在同学家睡。”
她问:“你在哪?”
语气不好,听着就觉得在生气。
“郁夏,今天你回家来,明天再去你的什么同学家睡,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妈妈如此说道。
可大人总是这样哄小孩,而我也不小了。
我对她说我自己回来吧。
“徐海,我要回家了,谢谢你。”
我走了。
我知道在今天去同学家的行为是在逃避。
路上一想着回到家要发生什么就烦。
-
一到家,我就看到小姨站在门口,她正在和妈妈交涉。
“小夏不能总这样,你们俩不关心孩子的身心健康,只关心他的成绩,要我怎么放心现在离开?”
“我是他的母亲,你还没结婚,我比你更清楚为人父母该怎么做!”
又是这样……
小姨还没开口,看到我后就不顺着刚才的话题说话了。
“小夏回来啦,在同学家玩的开心吗?”
小姨凑到我面前,挡在了妈妈面前,但我始终能感受到灼热的眼神。
自从我回来妈妈就没和我说话,我和小姨在一旁聊天。
她像是在等什么。
我知道她在等什么。
钟表时针指向九点,门锁声即时响起。
她在等我爸回来。
“小夏今晚要不要去姨姨家呀?我刚学会了做虾!”小姨笑着说。
门开了。
我爸奔四了,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气质不像以前那么温和,时间在他的身上画下了一笔又一笔,已经掩盖住了什么。
“去什么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父亲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
-
我不知道小姨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那天风很大,半夜下起了雨,直到天明都没有停止。
还有暴风后的一个“慰问”:
[鸟羽:今天也不上线吗?]
[格查尔:嗯。]
我想了想还是不想上线,我不能懈怠了。
[鸟羽:我能问一下原因吗?你可以拒绝回答。]
[格查尔:成绩下滑,需要大补。]
[格查尔:我可能会把游戏卸载了,以后不会再上线了。]
犹豫一番,还是说出了后面一句话,总不能让人一直等着我。
他或许没有一直等,但我直觉是这样。
过了一会儿,正在输入的信号才消失,他没回。
直到深夜才回复。
[鸟羽:我也想努力了,我们俩一起!]
我也是到了白天才回复。
[格查尔:好。]
那之后,他就经常给我发消息,我们会一起听歌做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发消息的时间有很多时候真的有点阴间,作息真不规律。
-
时间到了高三上学期。
我们之间已经发展到可以发语音,开视频(但他不露脸)的状态了。
是夜。
我趴在书桌上,手摆弄小盆栽,眼睛没由的移不开手机屏幕上露出来的一片衣角。
我写了两三道题之后,开口说:“宁檐,今天有个女生向我表白了。”
“嗯。”他说。
“还有个人给我桌箱塞情书。”
“嗯。”
“是个男生。”
“……”他没有说话。
见他不答,我有点急了地问:“你介意这个吗?”
“不介意。你答应了吗?”
“没有,情书没有,表白也没有。”
他说:“那你是个乖孩子。”
?
“不要觉得自己是大人!”我羞愤地回了句。
等又安静了,我望着漆黑的屏幕,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然后轻声向他说:
“我想等一个夏天,然后自由。”
……
-
我有很多时候总是想他,有这么一个人一直陪着我,怎么来说都是一种福气。
一次,我听了周围人讨论网恋。
有人说:网恋像一场虚幻的梦,一切与现实搭边的东西都可以称为虚假。
有人反驳了:至少从中的得来的酸酸甜甜是真的。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注意力会被这些话吸引。
也不知道为什么注意力好像越来越容易被宁檐吸引。
宁檐从手机屏幕里看不到,我见不到他做题的手,只能任由他的声音似细流入心肺,无形地拿捏住我的呼吸。
-
在某天夏夜,蝉鸣聒噪,连同我的心也躁动起来。
我看着漆黑的屏幕里传出的声音,心里有一股冲动直奔心口,我的心脏沉闷地不受控制的狂跳着。
宁檐还在说:“这个题可以利用……”
我突然说:“我们谈恋爱吧,宁檐。”
……
我听到我的心脏怦怦跳跳的声音,和他温柔的那声“……好。”
我们就这样突然地恋爱了。
谈恋爱有我什么变化我不知道,但是宁檐有,他露脸了。
他很白,狭长的眼睛总是很有神地看着我,漂亮的很,但他唇色很淡,有些发白。
我们打电话的目的也多了一个:和对象聊天。
-
我发现他的手指很长,很适合弹钢琴,在黑白键上跳舞,肯定很美。
我光是想象着就已经发昏了。
“你会弹钢琴吗?”
“大概不会?”
“大概?”
“我会弹它,但不会弹乐谱。”
我愣了片刻,然后不禁笑了起来,“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现在可能有点不太清醒,不然怎么会想到钢琴。”
他应该是换了个姿势,大概是躺着?从耳机里听着与之前说好的声音有点不一样。
“你的手很好看啊。”
“嗯,你也很好看。”
我感受到我的脸开始发烫。
-
我十七岁生日那年假期和他约了见面,去屹海市的海滩。
我在海边奔跑着,海浪翻涌,冲刷我脚上的沙粒。
他拿着相机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我回头就总是能看见他。
直到我玩累了,我们靠在一起坐在灯塔旁的木板子上。
宁檐的笑是温柔的,笑的晃眼。
气氛都到这了,我凑近他的脸颊,亲了上去。
那时海风吹的很暖,我的心都热了起来。
他愣住的表情铸就了我到现在还后悔的事——当时为什么没有拿着相机。
沉默了没一会儿,就听到:
“可以吗?”他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我略有些慌乱,但“网恋也是恋,我们这样也是恋,当然可以了。”我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脸很烫了,这或许是他传染给我的,因为他的耳朵好红,看得出来烫的厉害。
他又沉默下去,也没有温柔的笑着了。
不得不说这对我而言还是挺有打击的,毕竟是我第一次亲人,还是亲自己对象,结果对方愣是由笑转不笑了。
不多时,他动了,手不再随意交叠放在大腿上,一只手撑着上半身向我靠近。
我能感受到他皮肤传来的温度。
“嘴唇也可以吗?”他问。
好烫。我心里想着。
于是,我把脸向前一点,我们就亲到了。
这个吻一直是我在主动,他受着,他的手不断向自己原本的地方挪回去,我也迷迷糊糊地下意识跟着走,直到坐在他的大腿上,,我才清醒过来。
我有些不知所措,也以为接吻这个环节已经结束了,可他又笑了起来,捧着我的脸就又亲上了。
我附着头与他接吻不多时,我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了,慌忙停下这个让人沉溺的吻。
他眨眨眼睛,笑了起来,头抵在我的肩膀上,他说:“郁夏,我的十八岁。”
“嗯?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吗?”我疑惑。
我问过这个问题,但他没说。
他笑着回答:“是,是我的十八岁生日,我爱你。”
他的话有时候太过直白,我也试着想回应他,可他一个轻吻在我脸庞,我就不知道为什么愣说不出话来了。
而他却明白。
-
我当天晚上就得赶回去,离开前他递给我一张明信片。
上面写着:
「猎人把枪给了森林,
他踩在这片土地上,
然后种下一颗种子。
数不尽的黑夜,
格查尔鸟,
我的种子长成人。」
我看到上面的字不禁一笑,“什么啊……”
他说:
“My freedom。”
宁檐还塞给我一张纸条,“推荐给你听的一首歌。”
我想对你说的话。
我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朝检票处跑去,而后告诉他:“我回家就听!”
朝他挥挥手,说了声再见。
-
时至今日,我仍然还想着要是有一天我能再遇到他,我一定会控制不住地去想他,去想和宁檐之间的种种,我一定会由衷地朝着他说一声“我爱你”。
就算是没有情侣之间的那种情感,我还是想对他说。
因为他是我的鸟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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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工作了,有位女同事在一次聚会上点了一首首歌,我听到熟悉的字眼,心不觉一停。
“你记得去听听。”
一场聚会过去,我到回家还是忘不了那两句歌词,就想着也听听。
歌名我不知道,但当时宁檐给我推荐时说……输入的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可我试听了一下,这不对,就试着输入了歌词。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网络突然不太好,加载的小圈转了一会还没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天气突然凉了,风吹的大,怕是要下雨了,我把手机放在一旁,连忙去把窗户关上,回来那歌词的相关音乐全都出来了。
[你就不要想起我]
耳边轰然响起那道遗忘在时间里的声音:
“你就不要想起我。”
我手指有些发麻,把手机放在了一旁。不知道是什么运气,前几年发出去的邮箱也有人回了:
[我是宁檐的姐姐,感谢你还记得他。]
[图片]
下面图上我突然有点不敢点开,但图不算小还是能看出,我猛地有些头昏,眼睛也有点恍,手发麻以为是冷的,去冲了个热水,手被染上红色。
我点开了这个图片,是一张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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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记得与一个人有约定,来年夏天会在海上相见,届时彼此都是最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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