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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扔孩子去了

    日头高悬于空,正午一点,极为晒人。她扶正已经泛黄的短边小帽,将从额头上渗出的热汗抹掉,以她自认为较快的速度往家去。

    她低着头,嘴里喃喃着「真热,真热」因为脚下的土地被烈日晒得过于松软,她并没有注意到现在是要跨过小溪的时候,被高出田地一些的界石绊倒,一个踉跄后半个身子摔在水里,溪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裤腿,紧紧贴在腿上,一股凉意随之涌上。

    她支棱着胳膊,双手撑着河底的石块起身,感觉清凉中忽然带着几分刺骨。低头一看,一根尖锐的树枝划过,被浸湿的裤管破了个洞,漏出她被闷得发白的腿,树枝还斜抵在腿上的伤口处,鲜红的血液迅速从腿上流下,夹杂着泥土与汗水,在河里缓缓呈现殷红之色。

    她没有发出一声叫喊,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只是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撅断那树枝,揪着裤子上染血的地方在水里清洗,她只是心疼这条裤子,这条已经跟了她十几年、洗得发白的旧裤子。洗净了裤子后,又随意地撩了些水,冲了冲破损的皮肤。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起身,往回走。

    穿过两座低矮房屋间狭窄的小胡同,这里的风从来都是因为狭管效应而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今天却也恰到好处地吹散了她额前细密的汗珠。胡同两旁,斑驳的土墙在风中掉下一片土,砸到她的肩膀,她只是抬手拍了拍灰。绕过那座散发着淡淡异味、略显破旧的茅房,以及一旁年代久远、只余两匹老马时而低鸣的马房,偶能听得有几声远处孩童的嬉闹,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仿佛是在逃避着什么不愿面对的现实。终于,她回到了大院子里。

    院子是没有大门的,但有一个拱顶,这里住了七户人家,西南屋是陈软花家,就在进院右手边的第一家,有一个小饭厦和一个主房,明明很小,但其实算作两间房。

    她先进到饭厦把中午吃饭用的两只洋瓷碗擦干了收起,转身正要进主房。隔壁南屋的门也恰好打开,邵兰爱掀起门帘,探出头来跟她说话「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正午日头这么毒,也不见你晌午睡会儿,是去浇地了吗?」

    闻言,陈软花的眼神微微一黯,但随即又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太多的苦涩与无奈。「不是,不是去浇地。」她轻声回答,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了邻居的耳中。停顿片刻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继续说道,「我那刚出生的孩子……没了,我刚刚是去……扔孩子的。」说出这句话时,她的眼眶微红,但泪水终究没有落下。

    邻居闻言,脸色骤变,满是同情,却又有几分意料之中,在这个年代,夭折的孩子太多,似乎已经成了常事。邵兰爱是一个小脚女人,她伸出小脚想上前几步,陈软花知道她想安慰自己,扯着变得僵硬的笑容,对着她摆摆手说「没事,没事,你快歇歇吧,我也进去睡了。」

    邵兰爱听了,看着软花的小身体钻进了她家门帘,自己也回去了。软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似乎每次遇到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她都只能挤出个难看的笑脸,然后说自己没事没事。

    不是言语苍白无力,而是因为话语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倾听,更没有人与她探讨。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帘下,站了好一会儿,双手搭在那已经掉漆的黑色木门上冰凉的铜质门钹里,失神一般,用粗糙的手指机械地摩挲着那像两朵花一样的铺首。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至少这时候她能喘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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